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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牢頂有燈,長年不熄,為的是要監視下面,你進去如果被發現,那你就死定了,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?」

  「離開?」東方白苦苦一笑道:「外面無路!」

  「用你原來的方法!」

  「太困難,而且極有可能中途失足。」

  「你要永遠留在這裡?」

  「晚輩想……另找出路。」

  「沒有路。」

  「牢房無門麼?」

  「是沒有門,只是個石窟,頂上開口,完全封閉,只在送食物,添油燈,察看動靜時才挪開一個小口。」

  東方白一聽涼了半截,再出去用鑿石之法升登,他實在再提不起勇氣,照怪人的說法,石牢根本無法利用。

  「您老……不想出去?」

  「出去?哈哈哈哈……」笑聲是蒼涼的,又道:「怎麼出去?那比登天還難。」

  「老死窟中?」

  「其實老夫很早以前就死了,現在活著的是軀殼。」

  「您老已經沒有武功?」

  「早廢了!」

  東方白大為沮喪,原本以為可以得到些線索,想不到這怪老人一問三不知,連他自己是誰都不肯透露,是故意還是真的神志耗弱?

  照理,一個被囚的人,一定恨滿心頭,沒有替仇家隱瞞之理,但他不死心……

  「您老對仇家知道多少?」

  「仇家?老夫沒有仇家!」

  東方白語塞,他碰到的的確是一個不可理解的怪物,關得太久,連仇恨之心都消失了麼?他的心真的死了?

  「您老的鐵鍊晚輩可以斷!」

  「斷不了,誰也斷不了,除非……」

  「除非什麼?」

  「你快走吧,別多問了。」

  一根拇指粗的細鐵鍊一扭可折,怪老人為什麼說斷不了?

  他說除非是什麼意思?顯然他有話不肯說。

  「您老……」

  「快離開,如果他們發現有外人從外侵入,老夫受累無所謂,你賠上一命可是冤枉,如果他們斷了你地穴的歸路,你還能活出生天麼?言盡於此,你走吧!」怪人隱去,留下一片鐵鍊曳地的迴響。

  東方白窒在洞道裡。

  他很同情這可憐的怪老人,但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,要救人連想都不必想,他真不甘心就此離去,但想到欲速則不達,徒然打草驚蛇,這地穴出去不容易,但如果有備的話,進來卻不難,石牢未始不是必要時的一條通路,現在孤掌難鳴,得出去與卓永年從長計議方為妥當。

  循原路退了出去,到了入口處,入目一片昏黑,抬頭上望穴壁,少說也還有六十丈左右要攀登,只看看手就已經軟了,但能不出去麼?

  他坐著養足了精神,然後鼓起勇氣繼續鑿壁的行動。

  很難的爬升,真是苦不堪言。

  現在,他已經學到了經驗,每上升十丈左右便停下來附壁休息,等體力恢復再繼續行動,慢、耗時,但能持久,這是一場有進無退的戰鬥。

  不躁不餒,東方白節節交替攀升,停停登登,不知到底耗了多少時間,距穴頂已不到十丈,但他已後繼無力,全身骨頭像被拆散,手腳酸軟得像初生的嬰兒,他勉盡餘力,把劍插進岩壁裡,腳尖踏石孔,手抓劍身,貼壁調息。

  這樣,又耗去了將近半個時辰。

  最後的階段,也是最艱難的階段,由於體力損耗過短,能恢復的很快又會耗弱,故而愈到後來愈不能持久。

  他又開始鑿壁援升。

  現在只要一失足,後果簡直難以想像。

  穴口在望,光線漸明,已經可以清晰辨物。

  懸垂的藤蔓,像一根根的粗繩,不必再鑿壁已可借力揉升,不由精神大振,終算脫離絕地,生天已在眼前。

  數根垂藤近在咫尺,其中一根有茶杯口粗,粗,當然更能著力,他小心翼翼地一手扣牢壁孔,另一手慢慢把劍回鞘,然後抓向那根粗藤,一握之下,摹覺觸手滑膩冷涼,意念未轉,那粗藤竟然扭動起來。

  蛇!直覺的判斷,登時亡魂大冒。

  他忙不迭地收手,手臂一陣刺痛,立即意識到被蛇噬了。

  一驚一急,扣住壁洞的手一松,身軀立即向後倒栽,生死一線,足尖猛用力,倒栽的身軀略向上升,本能地伸手疾撈,僥天之幸,被他抓住兩根交纏的細藤,身軀同時下沉,約莫下降了五六尺吊住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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