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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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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當年凶案發生時,本座率八名弟子,正好路過,一時路見不平伸了手,結果八大弟子罹難,本座僅以身免,想不到反而背上了黑鍋……」 「噢!這麼說,大堡主還是俠義之流?」 「這是武林人的本份。」 「很好,既是大堡主曾參與其事,下手的是哪些人?」 「主謀者不知是誰,但從他手下人的身手看來,沒有人惹得起。」 「這麼說,是先父臨死時說了慌,沒說別人,偏偏指出你大堡主來?」 「本座無由置答。」 「哈哈哈哈哈哈……」笑聲裂空狂蕩,使人人為之色變。 耿由義斷喝一聲道:「這有什麼好笑的?」 方石堅咬著牙道:「真虧你這半天才編出這個謊來,可惜太幼稚了。」 俗話說,人不為己,無誅地滅,私心是人性中的一環,只有大 小不之分。不會完全沒有,耿由義這一說,不管真假,總是一個極好的藉口,四老之一的呂明雄大聲道:「毀匾傷人,是本派空前的奇恥大辱,你得為你的妄行付出代價!」 一呼百應,這是好藉口,也是最佳的解決途徑,殺人滅了口,便一切冰消。人影紛紛移動,準備出手。 方石堅帶煞的目芒一轉,寒森森的道:「耿由義,本人不惜血洗劍堡,你看著辦?」 空氣中泛出了血腥的意味。 耿由義高聲道:「為門派的存亡絕續,本座寧為玉碎。」 一片嗆嗆高聲中,寒芒映日生輝,在場的全亮出了兵刃,血的帳幕即將揭開。 四老者與大弟子沉三思各占方位,在大圈中環了一個小圈。 方石堅的星目發了赤,緊握著鐵劍,仇恨與殺機在心裡翻攪沸騰。 四老之一厲聲道:「當年追隨掌門人的八名弟子失蹤是事實,老夫可以證明。」 這一說,等於助長耿由義辯詞的真實性,耿由義得了理,又擺出掌門之尊的神態,沉凝地道:「冷面修羅,如你要找出真凶,本座可以義伸臂助。」 方石堅絕不懷疑「廣覺大師」轉告父親臨死的遺言,不屑地道:「耿由義,你說什麼也是空的,用不著耍花槍,殺人償命,是江湖鐵則。」 暴喝聲中,四老者與沈三思出了手,五柄劍從五個不同的方位同時攻到,五人上派中的拔尖人物,聯手應敵,還是破題兒第一遭。劍芒打閃,劍氣森森,如狂風驟至,勁氣之強,駭人聽聞。 驚呼聲中,夾著劍刃摧折之聲,五人波分流裂,彈了開去,地上多了兩截斷劍。這一手,使得下代的弟子們個個面如圭色,這是什麼劍術,太驚人了。 驀在此刻,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,倏告傳來:「耿大堡主,你真是夠狠毒,臉皮子也夠厚,竟不知人間尚有羞恥事。」 聞聲不見人,在場的全為之震驚莫名,耿由義面色慘變,一個「冷面修羅」已無法應付,如果再來了幫手,後果簡直不堪設想,方石堅卻是心中一動:「傷心客怎會不速而至?」 耿由義目光四下一掃之下,栗聲道:「閣下何方高人?」 「世上傷心客,海角斷腸人。」 「何必藏頭露尾?」 「別臭美了,冤有頭,債有主,區區用不著現身。」 「為何出口傷人?」 「嘿嘿嘿嘿,出口傷人?大堡主,可知天網恢恢,疏而不漏,十八年前,你參與謀奪『鴛鴦雙俠』無意巧獲的『武林四奇兵』之冠的『乾坤玉劍』,結果沒達到目的,為了怕真象泄躇,影響你的聲望地位,竟然不顧天理,殺害八名親信弟子以滅口,你不會否認吧?」 一番話,像巨石投入水池,激起了軒然巨波,全場的「百靈派」的弟子震撼了,這是豺狼的行徑,所在驚震駭異的目光,全身向耿由義,四老之一顫聲道:「師兄,這是真的?」 耿由義臉孔起了扭曲,久久才掙出一句話道:「他胡說!」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笑聲傳處,「傷心客」又道:「耿由義,區區替你感到可恥,真不知道何以忝踞掌門人的寶座,無恥狠毒,外加貪生怕死,你連個江湖下三濫的資格都不夠。」 方石堅臉上泛出紫色,他到現在才知道父母慘死是肇因天武林四大奇兵之冠的「乾坤玉劍」,玉劍落入何人之手?「傷心客」怎會知道這些秘密? 「傷心客」的聲音又道:「方老弟,只誅元兇,這凶案與其餘的人無涉。」 方石堅向前跨了一個大步,冷厲道:「耿由義,本人殺你像一條狗,但本人仍尊重江湖規矩,給你一個公平機會,讓你施你那斷流一劍。現在拔劍吧!」 四老面上盡是悲憤之色,看樣子他們不準備出手,他們沒理由包庇這偽君子掌門師兄,事實已成了定局,「百靈派」這塊招牌,再也掛不起來了。 耿由義木立著,他沒勇氣再看手下的門人一眼,「嗆」的一聲,他亮了劍。 四老及沈三思從內圈退下開去。 一黑一白兩支劍相對上揚,耿由義仍存著萬一之想,他的為流一劍馳譽武林數十年,極少碰上能接他全力一擊的對手,他所震于方石堅的,是江湖盛傳方石堅是「鬼塚神燈」的傳人,而且與一代魔尊「招魂幡」有淵源,否則的話,他不會說那麼廢話,方石堅一來臨他便會動手了。 空氣凝凍了,無形的殺機充斥在空間,兩劍對峙,窒人鼻息,一切都靜止了。 「傷心客」沒現身,也沒再發出聲音。 鹿死誰手?結果是什麼?這是在場者每一個人心裡的問題。 方石堅心頭除了充盈的殺機與索血的意念,任什麼也沒有。俊面像冷鐵,星目赤紅在冒著血陷,他此刻的神情,別說有多怕人,任何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,便會一輩子也忘不掉。 時間似乎也凍結了,仿佛除了殺機,任何事物都已不復存在。 「呀!」死寂但緊張到極限的空氣被打破了,同時也震顫了每一根繃緊的心弦,一黑一白兩道劍芒絞扭,碰擊,然後靜止,只那麼一刹那。 雙方仍然對立著,劍仍斜揚,保持出手的架式。 誰勝誰負?眾人的心幾乎跳出口,呼吸仍是窒住的。 一個痛苦的表情,僵化在耿由義的老臉上。 「血!」不知是誰發出地驚呼。 耿由義上身綻開了幾朵紅花,血水從袍擺上流到地上,再向外蜿蜓蠕動開去。「砰」的一聲,耿由義栽了下去,全場爆發了一陣騷動,但隨即又靜止下來。 方石堅愣住了,他手底下留了分寸,鐵劍絕招雖然淩厲無匹,但他已能控制由心,他自覺對方應該只是皮肉之傷,不可能致命的,他要留對方一口氣,以便迫出其餘的兇手,然而他竟然死了…… 四老的表情最為複雜,同門師兄,也是掌門人,當面被人殺死了,但這是公平的決鬥,各憑藝來,而更重要的一點是死者罪有應得,使他們沒有可借的口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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