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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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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目芒連閃,道:「這東西哪裡來的?」 說著,從身上取出一個簡封,揚了揚。 田宏武一看老人手中的簡封,登時明白過來,這簡封是當初「辣子仙姑」司徒美充當魯仲連,調解自己與馬公子之間毀容的怨結,贈送自己的,要自己持這簡封,找武林一代神醫「生死手」褚玉山,求他施術複容,自己並不在意,一直沒打開看過,司徒美是「武林王母」的孫女,想不到她把祖母的信物放在封柬裡…… 這麼說來,眼前人是「生死手」褚玉山了? 這真是巧得不能再巧的事。 可是據說「生死手」久已不露江湖,年事已高,眼前的老人是他的傳人麼。 心念之間,容色一霽,道:「請問前輩如何稱呼?」 老人聲音近乎冷酷地道:「是老夫在問你!」 田宏武倒抽了一涼氣,道:「晚輩剛才想起來,這封柬是『武林王母』的孫女司徒美姑娘所贈,晚輩沒打開過,所以……」 老人還是嚴峻不改地道:「她的孫女為什麼要送你這東西?」 田宏武把經過的情形說了,一遍,又道:「請問前輩可是……」 老人的神色一緩,道:「老夫正是『生死手』!」 田宏武又深深行下禮去,聲音微激地道:「得遇老前輩,真是天下的幸事!」 他隨即想到「生死手」既是一代神醫,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技,能駐顏不老,應是意料中事。 「生死手」道:「你認為持有『武林王母』的信物『王母令』,老夫便會施術麼?」 田宏武呆了一呆,坦然道:「晚輩設這樣想法,也不急於複容,所以連看都不曾看過。」 「生死手」道:「現在你想麼? 田宏武朗聲道:「如果老前輩肯施回春妙手,晚輩當然求之不得。」 「生死手」面色一冷道:「如果老夫不肯施術呢?」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道:「晚輩當然不敢強求!」 墓地,此刻又一條人影出現門邊,田宏武轉目一望登時心神俱顫,像乍逢鬼魅似的,失聲驚叫起來。 現身的,是個面有鬍鬚的中年人,田宏武失聲驚叫,似把他唬了一跳,皺起眉頭,呆呆地望著田宏武。 「生死手」道:「怎麼,你認識他?」 田宏武似乎沒聽見「生死手」的問話,圓睜雙目,直勾勾地望著這中年人,久久,才迸出一句話:「二師兄,你……怎會在這裡?」 中年人茫然道:「我……是你的二師兄?你是誰?」 田宏武呼吸為之一窒,對方分明是在洞庭君山墜岩的二師兄上官一雄,自己為了他的墜岩失蹤,蒙上了弑師兄的罪名,而被廢除武功,逐出師門。 洞庭距此數千里,他是怎麼來的? 他怎會不認識自己? 是看錯了人,但天底下哪有這等完全神似的人? 「生死手」擺擺手,道:「你下去歇著吧,這裡沒的事!」 那中年人默默地轉身退走,並不多望田宏武一眼。 田宏武激動得全身發顫,心想,這是夢麼? 「生死手」撚著長須,沉聲道:「你說他是你二師兄?」 田宏武側轉身來 道:「是的,與晚輩的二師兄上官一雄,完全一模一樣,但……」 「生死手」臉上掠過一抹怪怪的表請,道:「他不會認識你的,不但是你,誰,他也不認識!」 田宏武栗聲道:「為什麼?」 「生死手」徐徐地道:「因為他腦部受了重傷,失去了記憶!」 田宏武語不成聲地道:「那他……他……真的是晚輩的二……師兄?」 「生死手」道:「這得等他回復記憶之後才能證明。」頓了頓,又道:「那就真的是太巧了,你且把他的出身及過往說給老夫聽聽?」 於是,田宏武以激動的語調,把一切經過,從頭到尾說了一遍。 「生死手」沉吟著道:「你真的沒出手把他迫落岩底湖中?」 田宏武激動無已地道:「沒有,晚輩百思不得其解。」 「生死手」道:「照你這麼一說,他是在墜岩時頭部撞擊到岩壁,才喪失了記憶……」 田宏武道:「他能復原麼?」 「生死手」凝重地道:「老夫平生醫治過不少疑難雜症,但像這種喪失記憶之症,還是第一遭,老夫參閱各種歧黃秘笈,正在煉製一種丹藥,尚須百日,便見分曉。」 田宏武籲了氣道:「晚輩可以請問敝師兄何以數千里迢迢,能來到此地呢?」 「生死手」道:「這我可以告訴你,老夫有位知友,也是岐黃名手,有次暢遊洞庭煙波,船由君山腳下經過。你師兄正巧墜落船中,經過救治之後,發現他已喪失記憶,無法道出鄉里姓氏,老友把他帶返南昌,經過一段時日醫治,勞而無功,所以就把他送到老夫這裡來,由於腦部受傷,不但記憶喪失,人也變得遲鈍。」 田宏武的眼圈濕潤了,他慶倖二師兄沒有死,百日之後,如果他能復原,真相便可大白,弑師兄的汙名,便可洗刷了。 「生死手」接著又道:「言歸正傳,如果你沒碰上老夫,或是時辰上錯過一些,你早已毒發身死了,既然湊巧碰上,便是緣法,你安心住下,老夫明天為你施術複容,四十九天之後,你便可以下山。」 田宏武雙膝一屈,跪了下去,激動地道:「晚輩謝過老前輩!」 「生死手」冷冷地道:「起來,老夫不喜歡磕頭蟲!」 枯寂乏味的日子雖然難挨,但一天過一天,還是挨過去了。 四十九天的時限到了,田宏武的心情,憂喜參半。 人,總免不了患得患失的,他慶倖得遇神醫被毀的容貌得以恢復,但又擔心是不是大疤去了留小疤。 包紮的布條解去了,田宏武覺得一陣輕鬆,因為他的疤斜蓋了大半個臉,所以包紮的時候只有鼻與嘴露在外面,每七天換一次藥,在換藥時才能讓眼睛看看東西,其餘的時間,都在暗無天日之中。 「生死手」望著他的臉,不斷地點頭微笑,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。 從「生死手」的表請,田宏武知道施術已成功,但成功到什麼程度,他看不到。 「生死手」斂了笑容,道:「收拾你的東西,下山去吧!」 將近兩個月的相交,他連一丁點兒感情都沒有,田宏武倒是不在意,他知道這類異人,大部分有古怪的性格,當下恭謹地道:「是!晚輩不知如何報答老前輩的大恩……」 「生死手」面無表情地道:「這是老夫自己願意做的,誰要你報答,快去收拾!」 其實,田宏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,一劍一囊,什麼穿的也沒有。他換回了白衣儒衫,挎上錦囊,抓起劍,便算停當了。 「生死手」沉聲道:「記牢三件事……」 田宏武躬身道:「請老前輩吩咐!」 「生死手」道:「第一件,此地的一切不許洩露。第二件,『王母令』送還其本人。第三件,兩個月之後的十天內,你再來此地一次,記住,如果你不按期來,後果將很嚴重。」 田宏武道:「晚輩一定準時來。」 「生死手」目注上官一雄道:「你送他出去,到穀回頭!」 上官一雄木然地點了點頭。 田宏武叩別了「生死手」,與二師兄相偕出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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