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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八


  氣氛緊張到無以復加,這是歷屆劍會從未有過的現象。

  時間像是停滯在某一點上,每個人的呼吸似乎也跟著停止了,期待中的一刻,有一年那麼長。

  「呀!」

  「鏘!」

  「嗯--」悶哼,拉得很長。

  每一根心弦,都劇烈地震顫。

  不知是誰先出手,也不知悶哼發自何人之,只看到劍芒一閃,人影一觸即分,以後,便靜止了。

  「砰!」地一聲,黃鎮山栽了下去,一招,真的只是一招,享了大半輩子盛名的「一柱擎天」倒了下去。

  六名裁判齊齊離座而起,每一個的臉色,說多難看有多難看。

  台下轟地鼎沸起來。

  場面一片混亂。

  紫衣人還是那樣的冷漠,無情,慘白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變,他從容地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,是個竹筒子,上前兩步,俯身放在黃鎮山的身上,然後轉身……

  一老一中年,突從後臺現身,各自一抖手。

  紫衣人全身一震,打了個踉蹌,轉回身,一個箭步追了過去。

  劍芒閃處,慘嗥再傳,一老一中都僕了下去。

  紫衣人環視全自一眼,回劍入鞘,彈身逸去。

  六名裁判呆若木雞,久久才回過神來,擁向黃鎮山的屍前,其中一人,拿起紫衣人留置的竹筒,打開來,是一根竹簽,裡念道:「第三十號,原任雲堡武士總教習黃鎮山。」

  裁判之一栗呼道:「復仇者!」

  一些好事的,也湧到臺上來,全場成了似剛開鍋的滾場。

  一代恐怖人物「復仇者」,就是這副形像?

  紫衣人,正是「追魂劍」田宏武改裝的。

  他中了暗器之後,並不感覺怎樣疼痛,受傷的部位有些發麻,他知道是中了淬毒暗器,心裡雖焦急,但不能停留,他知道會有人追蹤而至,更大的顧慮是怕本來面目被戳穿。

  他以極快的速度奔到場外,解下坐騎,飛馳而去。

  一陣暈眩,幾乎使他栽下馬來,他趕緊伏鞍,雙手緊緊抓住馬鬃,韁繩一松,那馬兒奮鬣揚蹄,箭也似的向前沖去。

  暈眩之廠,愈來愈盛,神智也一陣一陣地模糊,他想,毒勢發作得這麼快,不需多久,便將墜馬而死,希望不要落入對方手中。

  他拼命運內功壓住毒勢,雙腳不停地踢撞馬腹,奔得越快越好。

  穿林、越溪,馬兒是落荒而馳。

  迷離中,他望見山影逐漸移來。

  這是伏牛山,也是他來時所抄的捷徑。

  不知過了多久,陽光變成了暗紅色,馬兒的奔勢緩了下來,但卻顛簸得更厲害,他知道已經進入了山區。

  現在,他連踢刺馬腹的力氣都沒有了,眼前的景物,一片模糊,他知道離死已經不遠了。

  他覺得可笑,頭一次以實際行動替小秀子一家復仇,卻落得如此下場!

  這是「復仇者」始料所不及的吧。

  是自己不濟事,還是機運使然?

  如果自己在殺了黃鎮山之後,毫不遲疑地迅速離開,對方可能沒有放淬毒暗器的機會,但現在想這些太遲了,無濟無事。

  死,他一向不放在心裡,他曾死裡逃生過不少次,而現在,他卻感到有些不甘心,要做的事太多了。

  神志開始不情了,思想再無法集中,僅剩下一絲意念--生命行將結束了。

  終於,他從馬背上摔了下來,翻滾,擦撞的疼痛,最後腦內「嗡!」地一響,什麼也不知道了。

  神志復蘇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昏黃的燈光,僵冷的石壁。

  燈,其實並不是燈,是就石壁上鑿了個碗大的石槽,槽內注了抽,放入大支燈芯,點燃,用以照明。

  一望而知,這是間岩窟石室。

  靠邊就是岩石斧鑿的石床,床上鋪了獸皮,很暖和,田宏武就躺在這石床上。

  他驚異地坐起身來,心想:「這是什麼地方,我怎會在這裡?」

  剛剛蘇醒,腦裡仍是昏迷迷的,思緒有些紊亂,他慢慢地回想所發生的事,最後,他判斷自己在毒發墜馬之後遇救了。

  救自己的是誰。

  顯然毒已解了,不然再不會醒轉。

  試運功力,身上並沒感覺什麼異樣,他喜極欲狂,又一次死裡逃生。

  突地,他敏感地想到是否又是「復仇者」重施上次古墓的故技?

  他下了床,身上穿的仍是那襲紫衣,摸摸臉,疤痕觸手,面具是被除去了,長劍和錦袋,好端端地尚放在床頭。

  從室門外望,黑黝黝的,像是間更大的石室,隱約中可見也是石桌石墩等擺設。

  正在驚疑不定之際,一條人影,出現室門外透的光暈中。

  他倒是駭了一大跳,定睛望去,現身的是個五十左右的老者,身著黃葛布長衫,五綹長須垂在胸前,一臉正氣,望上去有些仙風道骨,只是神色很冷峻,使人望而生畏。

  「你醒過來了?」這是老人的第一句話,聲音很冷。

  田宏武深深一揖,道:「敬謝前輩救命之恩!」

  老人冷漠地道:「不必謝,說不定老夫又會殺你!」

  說著,進入石室。

  田宏武打了一個冷嫩,怔住了,這老人說話太古怪,與他的相貌完全不相稱。

  老人逕自在石床上落座,道:「靠近些,老夫有話問你!」

  田宏武向前挪了兩步,他本來有很多話要問,但被老人古怪的性格逼住了。

  老人,端正地坐著,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
  「晚輩叫田宏武。

  「因何中毒倒在山中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說實話!」老人目中陡射奇芒,像要看澈人的內心。

  田宏武定了定神,他當然不能說出「復仇者」來,心念一轉,道:「晚輩前來南召參加劍會,一時技癢參加挑戰,失手毀了會主,被對方手下暗器攻擊,所以……」

  老人一抬手道:「夠了,都是實話麼?」

  田宏武有些心虛,但仍應了一聲:「是的!」現在,他已推翻了剛剛的想法,這老人與「復仇者」無關!

  老人點了點頭,道:「你與『武林王母』是什麼淵源?」

  田宏武不由一窒,老人怎會問出這句話呢?自己與「武林王母」什麼關係也沒有,這鋥號僅是聽說過,當下期期地道:「晚輩與『武林王母』什麼關係也沒有。」

  老人目芒一閃,道:「胡說!」

  田宏武打了一個哆嗦,張結舌,說不出話來。

  老人再次道:「你真的與她毫無淵源?」

  田宏武道:「是的!」

  老人睜眼道:「你再應一聲是的,老夫斃了你。」

  田宏武如墜五里霧中,茫然失措地道:「要晚輩如何回答?」

  老人怒哼了一聲道:「你身上為何有『武林王母』的信物,她的東西是不輕易給人的,說?」

  田宏武驚愣地退了一步,道:「信物?晚輩不知道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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