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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六


  餘鼎新沉重地道:「二先生,您是堡主至交,得做個主,這是該如何處理?」

  趙二先生嗆聲道:「只有先料理後事,設法醫好媛媛,然後再談別的。」

  不久,「雷堡雙煞」悠悠醒轉,似乎神志還不十分清醒,茫然看著三人,好半晌才站起身來,雙雙驚叫了一聲,面色慘變。

  楊木林栗聲道:「事情還是發生了?」

  趙二先生黯然點了點頭,道:「無法避免,對方的手段太恐怖了,兩位記得事情如何發生的?」

  楊木林激越地道:「只記得忽然聞到一絲異味,頭腦開始暈眩,未及行動,就昏迷了。」

  說著,目注朱延年的屍體,臉上的肌肉陣陣抽動。

  楊木森目眺欲裂地道:「老夫若不把『復仇者』碎屍萬段,誓不為人。」

  趙二先生沉重地道:「我們到外面去看看情形再商量!」

  五人由練功房這一邊走出地下室。

  太陽出來了,但掃不去堡裡的慘霧愁雲。

  丁香也自動清醒,被傳來問話,她所說的情形,與「雷堡雙煞」差不多,聞到一陣異香之後,便失去知覺,其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
  朱媛媛的怪病,在她父親被殺之後,逐漸不藥而愈,這次的打擊太大,幾乎是一個女子所承受不了的,哀毀骨立,除了丁香與趙二先生,她不見任何人。也許,田宏武是她願見的人。

  但田宏武有他自己的想法,不願主動去見她。

  「雷堡雙煞」在朱延年大事辦完之後便走了。

  現在,堡內無主,暫時雖仍由趙二先生掌理,但不是常法,因為他終充不姓朱。

  朱媛媛是否有這份雄心魄力,使「風堡」仍推不倒呢?目前還不知道。

  朱媛媛的手下們,當然也不便在這種時候談到去留的問題。

  時間在淒慘的氣氛中悄然溜去。

  田宏武開始緊張了,因為餘鼎新告訴他,月圓之夕,到古人墳去,便可揭曉「鳳凰莊」血案的謎底。

  他試探著問餘鼎新。

  但餘鼎新守如瓶,半點也不透露。

 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,田宏武藉訪友,一大早便離堡外出,他必須要把這消息告訴「宇內狂客」胡一奇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是「鳳凰雙俠」的至交好友,他也在亟謀追凶。

  藥王廟並不難找,一打聽便找到了。

  剛踏進廟門,只聽裡面傳出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道:「李老道,這地方俺呆不下去了,吃沒好吃的,喝設好喝的,俺受不了!」

  另一個聲音道:「胡爺,您就將就著點兒吧,廟裡香火有限,總不能把道袍法器送當鋪……」

  那聲音道:「送當也不要緊,這早晚替你贖出來。」

  老道帶著央求的聲音道:「胡爺要耍猴兒的賣了猴子,還耍什麼?」

  那聲音道:「得了,去看看,八成是送銀子的來了……」

  老道的聲音道:「胡爺,說不定是討酒債的!」

  田宏武已聽出是「宇內狂客」胡一奇的聲音,照著聲音的來路,徑奔廂房,到了門邊一看,不錯,正是「宇內狂客」與一個半百老道,聚桌而飲,桌上只幾碟小菜,鹽豆、瓜子,看上去可憐兮兮的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雙睛一亮,撫事道:「怎麼樣,老夫說送銀子的來了,准沒錯,來,田少俠,坐下來過早癮。」

  田宏武拱拱手,笑著走進去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拉了拉橫頭的椅子,道:「坐下,這是李老道,以後多多親近!」

  田宏武抱劍道:「道爺,幸會,以後多指教。」

  李老道起身打了個問訊,加了杯筷,替田宏武斟上一杯,尷尬地道:「素酒,少俠莫見笑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道:「我說老道,人家是初來乍到,不夠意思吧?」

  老道苦著臉沒吭聲。

  田宏武可乖覺,剛才他已聽到雙方的話,把劍靠在桌邊,從囊裡摸出一錠足兩紋銀,外帶一顆錠子,朝桌上一放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眉開眼笑地道:「老道,怎麼樣?你那兩個寶貝徒兒不在,只好麻煩你辛苦了,去附近弄些酒菜,把老債還了,剩下的大概還可維持半個月不必發愁。」

  老道可真聽話,立即動身走了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這才正色道:「你來找我,必然有事,有了眉目麼?」

  田宏武把到古人墳的事說了一遍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沉吟道:「這可奇怪,那位余總管怎會知道這件事?雙俠生前交往的人中,沒他這號人物……他說的那位出面的人會是誰?肯為死者出頭賣命,交情必非泛泛,管他,到時自有分曉,我們得早些去等候,說不定我倆還得出手。」

  田宏武點頭道:「如果今晚能知道真凶,那真是家姨父母在天有靈在地有知了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突地一拍桌子道:「不好!」

  田宏武嚇了一大跳,蹩額道:「前輩想到了什麼?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道:「這是萬一的話,但並非不可能,如果那姓余的是沈家一路,你已經泄了底,他故意要你到古人墳,來個斬草除根……」

  田宏武的心劇跳起來,這事實在是有可能,自己先前竟沒想到,知人知而不知心,這樣的大事,自己竟毫無戒心地直言不隱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接著又道:「反正事已成定局,希望事實不像我所顧慮的,這麼看,我們分頭去,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們是一路的,現在你就離開藥王廟,老夫另做安排,以防萬一。

  薑是老的辣,這話的確有道理,田宏武立即站起身來抓起劍,揖別離廟。

  月光如銀,普照大千,也照著這座隆起如土阜的古人墳。

  寂靜的墳地,只有蟲鳴和夜風輕掠過樹梢的聲音。

  田宏武曾經來過,對地形地物並不陌生,他揀了個不礙視線,但很穩妥的地方藏起身形。現在,他除了靜待事態的發展,別無他事可做。

  墳地靜寂,但他的心裡卻有火在燃燒,他不斷地祈禱,今晚能明白真相。

  空間是不變的,變幻的是人的心境,任何事件的發生或進行,都是人的因素,空間的本身,無論承受了什麼,最後終歸被時間帶走。

  時間像是停在某一點上不動了,緩慢得令人難耐。

  望眼欲穿,此刻也可以用來形容田宏武的心境。

  好不容易,人影出現了,不是一個,有五六人之多,田宏武的心弦,也隨著人影的出現而拉緊了。

  來人走到了草坪,田宏武看清楚了,這使他驚震萬分,來的竟然是朱媛媛、丁香、趙二先生、「冷血太君」和馬之章母子。

  這實在使人駭異,他們怎會台在一起?

  與「鳳凰莊」血案何關?

  「冷血太君」仍是黑紗蒙面,鬢邊插了朵白花,只聽她沉冷地道:「你們三位請暫時退在一邊,這是我母子與『復仇者』的事……」

  田宏武全身一顫,怎麼是「復仇者」,難道余總管中的出面人便是「復仇者」?這麼說,余總管知道「復仇者」的來歷,但他是「風堡」中有地位的人,「復仇者」一再殺人,他竟然保持緘默,為什麼?

  「冷血太君」接著又道:「老身曾誤認貴堡田統領是『復仇者』,或他的同路人,後來忽然接到『復仇者』傳柬,約定在此地了斷一樁夙仇,才知道是誤會。」

  田宏武陡然明白,自己險做活祭牲品,原來傳柬的是「復仇者」,這麼說,自己是兩度受恩了。

  朱媛媛激動地道:「敝堡連先父,共有六人遭害,這筆血債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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