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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田宏武慎重地望著對方,沉聲道:「晚輩想請問當年事變經過?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搖頭道:「莊屋被焚,事後在灰燼中找到焦炭,就是如此。方才老夫又哭又笑,笑的是世事無常,哭的是無以慰死者之靈,連兇手的蛛絲馬跡都摸不到。」

  田宏武一顆心倏往下沉,紅著眼道:「全家沒一個活留下麼?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傷感地道:「可能沒有,如果有必已找上老夫,事實很明顯,先殺人,後滅跡,不然死者遺骨不會堆在一處。」

  田宏武低了低頭,道:「以前輩所知,『風凰雙俠』生前,可有什麼強仇大敵?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道:「該查的老夫都查了,什麼影子都沒有,他夫婦為人和善,從設與人結仇……」

  田宏武像自語般的道:「總是有原因的,不是深化大怨,不會下此辣手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猛吸了一氣,道:「老夫何嘗不這麼想,可是……」話鋒一轉,道:「小哥,聽你氣,似乎有意要代死者復仇?」

  田宏武點頭道:「是的,這是晚輩的誓願!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凝視了田宏武半晌,才又道:「今晚咱們倆碰得真巧,不過……老夫有個疑問,你與雙俠是遠親,到底遠到什麼程度?平日有沒有來往?」

  田宏武想了想,道:「說遠也不遠,是姨表親,晚輩一家十幾年前南遷,關山阻隔,一直沒通音信,如非晚輩北來,根本還不知道這樁慘案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突地一拍大腿道:「對啦,你是田輔公的兒子?」

  田宏武全身一震,驚聲道:「前輩怎麼知道的?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道:「老夫曾經聽你姨父皇甫明提過,同時老夫當年與令尊也曾有過數面之情 令尊令堂還好麼?」

  田宏武不由潸然淚下,淒聲道:「家父母已先後過世了!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 圓睜醉眼,道:「怎麼回事?」

  田宏武道:「先父母罹患絕症,不治而亡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太息了一聲,道:「這麼說,你是來投親的?」

  田宏武道:「是的!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深深注視了田宏武一眼,道:「不對,你小子有點怪……」

  田宏武沉吟了片刻,道:「請前輩恕罪,晚輩就是數月前,陪前輩在醉仙居喝酒的白衣書生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怪叫了一聲,道:「難怪老夫總覺得有些不對勁,像見過又不認識,你的臉孔怎會變成這樣子?是易了容麼?」

  田宏武把被馬公子毀容的事簡略地說了出來,隱去了古墓一節不提,只說被不知名的人所救,面色是用易容藥改變的。

  「宇內狂客」栗聲道:「可是那公子哥兒打扮的小子?」

  田宏武道:「是的!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臉色突地變得很難看,好一會才開道:「招惹上他很麻煩,你知道他的來歷麼?」

  田宏武道:「不知道,但不管他來頭多大,晚輩定給要他點顏色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沉聲道:「他父親倒還不怎麼樣,他母親是北五省有名的女殺手,功力極高,很少有敵手,江湖上稱她作『冷血太君』,黑白道上的人,聽見她的名號都會發抖的。」

  田宏武停了一停,道:「前輩,我們暫且不談這事,關於『鳳凰莊』血案,前輩認為怎麼著手?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苦笑著搖頭道:「目前只有儘量找線索,有了端倪,再謀對策,你現在什麼地方落腳?」

  田宏武道:「五雲客棧!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道:「好,有消息老夫會找你聯絡!」

  田宏武忽然想起這件事來,道:「晚輩對外不提姓名,請前輩代為守密。」

  「宇內狂客」頷首道:「可以,老夫也有句話告訴你,如果有急事找老夫,可以去問藥王廟的老道。」

  說著,一氣吸盡了壇中的餘酒,把空罎子拋入草叢,然後站起身來,抬頭望瞭望天,又道:「老夫有事,先走一步!」

  他可是說走便走,提著拐杖,一路歪歪斜斜地越野而去。

  田宏武回想「宇內狂客」的說話,馬公子的母親叫「冷血太君」,黑白兩道的人物聽見她的名號都會發抖,聽「宇內狂客」的氣,他是不敢招惹她,但不管怎麼樣,這筆債非討不可,難道平白遭人毀容便罷了不成?自己的事,當然不必假手任何人。

  他不期然地又想到古墓中所見的黑名單。

  「風堡」師爺姜執中榜上有名,不知是否已接到那要命的竹簽?

  黑衣蒙面人是否就是「復仇者」?

  從以往的事例看來,「復仇者」似乎還有手下。

  最使人不解的是「風堡」已有四名高手被殺,而朱堡主,竟然不知道起因,這是不合情理的。

  如果說,這是死者與「復仇者」個人之間的恩怨,不該全出在「風堡」,就是巧合也不能巧到這個程度。

  同一時問,「風堡」中人心惶惶,呈現無比的緊張,因為師爺姜執中的房門上,發現了「復仇者」追魂的竹簽,他被列為第八號。

  死亡的恐怖,彌漫在堡中每一個人的心頭。

  內客廳裡,堡主朱延年召集了高手會議,廳外四周及屋面上密佈了警衛。

  與會的每一個人,面色都非常凝重,尤其師爺姜執中,更是心情不安,因為他本身是當事人。

  「復仇者」未殺人先傳竹簽,這表示他視「風堡」為無物,同時也讓死者先受盡精神上的折磨。

  薑執中像一個業已定刑,但尚未處訣的死囚,那份感受,非局外人所能想像。

  這種活罪,比死還要難受,足以迫使一個人發瘋。

  朱延年沉重地開道:「各位對此事有何高見?」

  薑執中咬著牙道:「卑屬準備執劍以待,看對方如何下手……」

  朱延年道:「這不是辦法,從以前幾次的事例看來,『復仇者』的身手、理智都高人一等,他不暗中下手,先傳竹簽,這表示他有絕對的把握。」

  薑執中額頭上的汗,擦了又冒出來,臉色有多難看,便不必提了。

  總管余鼎新道:「我認為首先要知道『復仇者』是何許人物,所複何仇,才好對付。」

  朱延年道:「話雖不錯,但如何才能知道呢?」

  餘鼎新道:「本堡連離職的執法人在內,已經有四位遭害,姜師爺是當事人,應該可以想得出來,比如說,姜師爺在以往是否與遭害的四位共同結有仇家?抑或本堡有沒有公仇等等……」

  薑執中搖頭道:「無法想像!」

  新任巡察左雲生道:「卑屬有個計謀,不知是否可行?姜師爺無妨仍住原房,房外加以周密佈置,等待對方現身。」

  朱延年道:「對方沒定時刻,日夜守候總不成,曠日持久,百密必有一疏,仍然會被對方所乘,主要的,是如何能使對方現形,而姜師爺不再遭害。」

  新任執法丁俊道:「能不能請師爺暫時藏匿,床上做個假人,誘『復仇者』下手,臥室四周,由好身手的嚴密守候,即使抓不到人,至少可以揭開他的真面目?」

  朱延年點頭道:「這辦法還可行,不過……師爺如何藏身呢,可能不是一兩天的事。」

  左雲生道:「有了,堡中最妥當的地方,莫過於練功房的地下室,只要裡面鎖上鐵鎖,外面派人駐守,可保萬無一失。

  朱延年深深一想,道:「好,就這麼辦,姜師爺意下如何?」

  薑執中頷首道:「屬下遵命!」

  朱延年起身道:「現在我們一同陪伴姜師爺到練功房,這安排除了在座的,再不許有人知道。

  師爺姜執中被安置在練功房內的地下室裡,出入由堡主親自封閉。練功房鐵門鐵壁,天哪!還有鐵網罩護,鐵門也封鎖了。

  裡外兩層門戶,全由機關控制,人在其中,可以說穩如泰山,連只小蟲都爬不進去,別說是人。

  功房外圈,由旋風武士輪班造巡警戒。

  姜師爺原來的臥室,紗帳低垂,床上做了個假人,作熟睡的樣子。

  七八名高手,由明轉暗,伏匿守伺。

  每一個方位,都在被監視之中,只要有動靜,訣逃不過這監視網。

  表面上一切平靜如叵,但暗地裡每分每秒都是緊張的,因為「復仇者」隨時都可能現身。

  一夜到天明,「復仇者」沒出現,伏伺的高手散下去休息。

  大白天,「復仇者」當然是無機可乘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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