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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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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軋軋之聲傳來,像是有人啟動機關。 田宏武趕緊把黑名單塞回紅玉塔里,嵌好,放回原地,然後裝作欣賞古物的樣子。 也只剛剛做好,室外已響起黑衣蒙面人的聲音:「田少俠,恭喜你功果圓滿!」 田宏武力持鎮定,回過身,黑衣蒙面人正好進門,雙方面面相對。 田宏武心裡有些發毛,故意笑了一笑,深深一揖,道:「大恩不言謝,在下謹銘五內。」 黑衣蒙面人道:「不必謝我,我只是受託辦事!」 又一次聲明受託,托他的是誰?照這樣看來,他未必就是「復仇者」,也許他的幕後人才是。 但「復仇者」不管是誰,為什麼要對自己義伸援手呢?田宏武想不透其中躡蹺,明知對方不會說,但仍忍不住問「閣下不必說出人,只說說對在下施恩的原因可以麼?」 黑衣蒙面人斷然應道:「不可以!」 田宏武打了一個嗝,閉上不說話了,看來除了對方願意告訴自己的除外,問什麼都是多餘。 黑衣蒙面人目光在室內繞了一圈,道:「這些日子難為你了,出去之後,你準備去哪裡?」 田宏武想了想,道:「辦兩件私事!」 黑衣蒙面人道:「回『風堡』麼?」 田宏武摸了摸面上的惡疤,搖搖頭道:「沒回去的必要了。 黑衣蒙面人點點頭道:「你去收拾一下,該出墓了,我替你準備了更換的衣物,在那邊桌上。 田宏武感激地望了黑衣蒙面人一眼,走到對過的墓室,桌上擺了一套新的青色儒裝,裡外衫連內衣褲全有,還有一小袋金珠,一個紙包,汪明是易容丸與解藥。 對方設想的可真是周到,這一份情意,只好收在心裡。 更換了衣服,黑衣蒙面人近前道;「田少俠,為了保持這秘密,我要點你睡穴,然後帶你出去」 田宏武當然沒理由反對,點頭應允。 拂曉時分,野樹低迷,這裡是荒郊。 田宏武游目四顧,不見黑衣蒙面人,也不見任何古墓的蹤影,他像是從一場離奇的夢境中醒來。 開封城牆,遙遙在望,他判斷棲身百日的古墓,必在這附近,外表必然因年代久遠而淹沒了,既然對方要保持機密,當然沒有追查的必要。 到底黑衣蒙面人是不是「復仇者」本人? 想歸想,謎還是謎,只有一點可以認定,黑衣蒙面人如果不是「復仇者」,也必是他的同路人,對方絕對估不到身份已被無意中揭被。 最令人困惑的是對方為什麼要對自己伸援手?黑衣蒙面人說是沒有目的,也沒有任何條件,話雖如此,定然是有原因的,只是一時無法想到就是了。 黑名單上列名的有三十餘人之多,「復仇者」當然是繼續殺人,「風堡」師爺姜執中名登黑底 不知是否已被追去生命。 自己受人大恩,當然不能過問,既然稱為「復仇者」,殺人必有其道理,不能視為濫殺無辜。 現在,行止須要有一番考慮了。 是留在北方,謀探「鳳凰莊」的血案,還是南回查二師兄的死因? 自己被追回了功力,又被逐出門牆,算是已承了家法,今後自己是自由之身,與師門再無干連了,一切行動,都可以自由做主。 時已百日,小師妹仍滯留北方麼,她是否已知道自己的遭遇? 璀璨的旭日,從地平線升起,帶給大地一片光明。 田宏武感覺自己是再世為人了,在原先的想像中,自己一生是徹底地毀了,想不到碰上了黑衣蒙面人,人生的際遇,實在是難忖難測。 他打開小紙包,裡面是一紫一白兩個丸子,照著紙上所寫的用法,把紫色小丸放入裡和津嚼碎,然後均勻地塗抹在臉上與外露的頸部,白色小丸貼身藏好。 現在,他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。 青衫,紫棠色面孔,外加一道惡疤,任誰也認不出他是誰了,除了黑衣蒙面人。 唯一與百日前相似的,是手中橫捏的劍。 想了很久,行止還是拿捏不定,只好懷著空茫的心,朝開封城進發。 一條小河,夾岸垂楊,溪上跨了一道紅木板橋,橋下系著一隻小舟,景色充滿了詩情畫意。 如纓絡般紛披低垂的柳絲下,有一雙人影,一個武士裝束,另一個是白衣書生打扮,兩人並肩站著,離那道木橋約莫四五十丈遠。 人,都有一種共通的特性,凡是見到熟稔的事物,或某一樣相似的特徵,都會特別加以往意,甚至引起內心的共鳴。 田宏武曾經著過白色儒衫,所以一看到柳蔭下的白衣書生,便不期然地留上了意。 距離慢慢縮短,他看出對方是誰了,不由心頭狂震。 武士裝束的是三師兄夏侯天,白色儒裝的,赫然是易釵而弁的小師妹上官文鳳。 他倆怎會在此地,難道師父仍未南回,抑是他單獨留下? 小師妹不是與「辣手仙姑」司徒美一道麼,是不是行藏被識破而分手了? 記得三師兄十分有意于這位小師妹,無時無刻不獻殷勤。 自己已是逐離師門的人,同門關係早已不存在,還有見他倆的必要麼?況且,自己容貌被毀,又抹了易容藥,見了面他倆也不會認識自己,人家卿卿我我,何必焚琴煮鶴,去煞風景。 心念及此,準備繞道而行。 兩人似在爭執什麼,說話的聲音很大,夏侯天連連打拱作揖。 田宏武憋不住好奇之念,藉林木掩護,踅了過去,隔數丈隱起身形。 只見夏侯天低聲下氣地道:「小師妹,我找了你這麼久,好不容易才找到,師父臨行交代,一定要把你找回去,一個女孩兒家……」 上官文鳳冷哼了一聲,打斷夏侯天的話道:「我知道你的心意,是你請命留下來找我的,是麼?」 夏侯天笑嘻嘻地道:「師妹,你知道我這些年來……」 上官文鳳冷冷地道:「三師兄,算了,我不愛聽。」 夏侯天作了一揖,嘻皮涎臉地道:「師妹,我倆的事……師父他老人家已經答應,回到家便辦喜事。」 田宏武在暗中下意識地感到一陣莫明的悲酸,小師妹本來愛的是自己,所以當初才不顧一切地私放了自己,她遠道跋涉,也為的是找自己,但現在,自己已沒資格接受她的情意了,一切都變成了過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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