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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
  但真正的「復仇者」,已經現身殺了人,這點當是朱延年想像不到的。

  真正的「復仇者」是誰。

  他想不透,根本也無從想起,恐怕連朱延年也想不到,如果他知道是誰,便不會來試探自己了。

  但依情理而論,朱延年應該想得到是誰的,哪有仇家找上門,一而再的殺人而無法判斷的道理?

  除非他本身便是「復仇者」,故布疑陣,以清除對他不忠的手下,但這幾乎完全不可能,一點也不近情理。

  圍牆外傳來了馬嘶聲。

  田宏武心中一動,奔了出去,一看,又是一陣怔愕,那匹馬是自己的,鞍旁掛著自己的兵刃,難道這又是「復仇者」的傑作,他為什麼要這樣做?

  這像是一場離奇而恐怖的夢境,不像是真實的。

  他站在坐騎旁發呆,手裡緊捏著那支代表死亡的竹簽。

  他想:「自己有沒有再回風堡的必要?對方演這一招,實在不夠意思,再呆下去,有什麼味,自己根本設熱中于什麼武士統領,本身的沉冤未雪,小秀子一家的血案沒有眉眉,何苦再淌渾水?」

  但轉念一想,又拋不下那顆好奇的心,「復仇者」究竟是怎麼回事?大丈夫明來明往,要離開也得有個交代。

  於是,他上馬奔向風堡。

  晨星寥落,距天明已不遠了。

  剛剛回到堡裡,還沒喘過氣,朱堡主已著人傳見。

  田宏武進入內廳,發覺來堡主的神色不太正常,這是意料中事,他恭敬施一禮後在側方垂手肅立。

  這內廳是通常商談機密大事的地方,不奉令誰也不許擅入。

  朱延年沉靜地開道:「田統領,你先請坐!」

  田宏武躬身謝了座,在側方的椅上坐下。

  朱延年沒有拐彎抹角,開門見山地接著道:「田統領,由於『復仇者』接二連三地殺人,而你是本堡新進的人,被疑慮是當然的事,所以老夫才出此下策相試,諒來你也想到了,難得你還坦然回堡,老夫在此向你致歉,希望你不要介懷。」

  田宏武欠了欠身,道:「卑屬不敢!」

  說著,把竹簽呈上,然後又回原位。

  朱延年把竹簽反覆審視了一遍,語音沉重地道:「田統領可曾見到『復仇者』的身形長相?」

  田宏武道:「沒有!」

  朱延年道:「據下人回報,田統領當時是被制住穴道的……」

  田宏武坦然道:「是有人暗中解了捭屬的穴道,但不知是誰。

  朱延年點了點頭,沉吟不語。

  田宏武本想問問,「復仇者」與風堡之間,到底是何仇何怨?

  但轉念一想,刺探別人隱私,是江湖中最忌諱的事,而且自己也沒必要知道,照竹簽的編號判斷,還有不少人名登黑榜,「復仇者」還會繼續光臨,總有一天會明白的,於是,他把到了邊的話咽了回去。

  好半晌,朱延年才又開道:「田統領,事不止此,對方還會不斷下手,希望你辛苦點,注意警戒。」

  田宏武道:「這是卑屬份內之事,不勞堡主吩咐!」

  朱延年垂了垂首,離座道:「設事了,田統領下去歇息吧!」

  田宏武也跟著起身道:「卑屬還有事情請示!」

  朱延年道:「什麼事?」

  田宏武道:「卑屬小師……小師弟已經來到開封,卑屬想去見他一面!」

  朱延年道:「這是你個人的私事,老夫無權過問,你可以自由行動,不過……你師門公案未了,師兄弟見了面,再發生像上次的事恐怕不太好,你自己酌量把!」

  田宏武恭應了一聲,正待施禮退出。

  忽見總管余鼎新匆匆奔來。

  朱延年因了「復仇者」的關係,有些風聲鶴唳,忙開問道:「余總管,有事麼?」

  餘鼎新先掃一了田宏武一眼,才道:「有位貴客見堡主!」

  朱延年道:「什麼貴客?」

  餘鼎新道:「田統領的師父『屠龍手』上官宇!」

  說著,上前兩步,雙手呈上一個大紅拜帖。

  田宏武像當頭掛了一記悶棍,頓時傻住了,他做夢也沾不到師父真的不辭迢迢路遙,來到北方。

  他的手腳開始發麻,俊面呈一蒼白。

  餘鼎新又道:「上官大俠現在大廳相候!」

  朱延年不愧一方霸主,神情並沒有顯著的變化,僅微微一皺眉,沉靜地道:「他當然是為了田統領而來……」

  說著,目光轉向田宏武道:「田統領,你要見令師的面麼?」

  田宏武咬著牙道:「師恩似海,怎能不見……」

  餘鼎新道:「老弟,依我看來,還是暫時不見的好,等堡主與令師交淡之後,再看清形訣定你的行動,如何?」

  田宏武此刻方寸已亂,根本無法集中意志去思考一件事,好點頭應允。

  正廳裡,南北兩雄分賓主而坐,田宏武匿在屏風後面。

  互道仰慕之後,「屠龍手」上宮宇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來意:「聽說逆徒田宏武為貴堡收留,有這事麼?」

  朱延年坦然道:「不錯,有這回事!」

  上官宇在原座一抱拳,道:「上官某人此次冒昧造訪,目的是帶逆徒回去以肅門規,望閣下俯允!」

  朱延年沉吟著道:「貴門家務事,別人無權過問……,不過貴門下現在是敝堡武士統領……」

  上官宇面色微微一變,道:「閣下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朱延年笑道:「目下敝堡正值多事之秋,必須借重貴門下,所以想請上官大俠暫緩追究。」

  上官宇道:「閣下的意思是不放人?」

  朱延年道:「敝人並未說不放人,只是徵求上官大俠的同意。」

  上官宇沉聲道:「貴堡收留一個欺師滅祖的敗類,傳出江湖會影響貴堡的清譽,同時上官某人巴巴地來到北方,目的在維護門規的尊嚴,請閣下三思!」

  田宏武藏在屏風後面,雙方的對話,他聽得一清二楚,內心激動如狂,師父說的維護門規的尊嚴這幾個字,在他腦海裡擊撞,不管有多大的冤枉,為人弟子,豈能破壞門規,使師門在武林中蒙羞……

  朱延年沉重地開道:「敝人已經想過了,上官大俠定要帶人麼?」

  上官宇簡單而決斷地應道:「是的!」

  朱延年打了個哈哈道:「上官大俠望重天南,但敝堡在北方也薄有微名,令高足現在的身份是敝堡武士統領,希望大俠也給敝人留點面子。

  上官宇道:「帶走逆徒,便是給貴堡留面子。」

  朱延年道:「如果不留面子呢?」

  這句話已經帶了火藥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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