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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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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來見他一面,把臂談心,並非難事,可是,一泓清水,何必讓它重起漪漣?所以漢室李夫人,臥病三年,終以團扇掩面,不令漢皇一見,這是她懂得技巧,天下美婦人,越有美名,愈加薄命,只要他能存心體會,修己安人,秉俠義仁心,為萬家生佛,縱令今生命世,我無法踐金石之盟,假如輪回有望,誓必要求月老,重證鴛牒于來生。」 她娓娓而談,語潤聲圓,辭誠意重,把秋娘聽得如癡似醉,心說: 「無怪他對她念念不忘,我和月禪,始終不能打動他的癡心,眼前一比,委實無法和人相提並論。」不由加倍敬愛,盈盈一拜道: 「小妹今日,才知姊姊比我高明很多!」 天遁劍,早被人家掛在肩上,暗道石門,隆隆大響,一絲餘音,傳人耳際: 「強敵未消,趕緊出洞,月嬋雖無性命之厄,眼前恐也得離開,此間蘭因絮果,出洞以後,自明究竟。」 語罷,聲音寂然,她如九天神龍,一現之後,竟從暗道裡,隱身而去。 秋娘悵然若失。 縱身洞外,極目岩頭,除高杆上,懸掛著薛幫主的人頭外敵我雙方,均無人影。 秋娘朝看人頭,拜了四拜,含淚走開,也不知道雲生舒兒,逃身何處? 正躊著間。 突聞左側一聲冷笑。 秋娘忙循著笑聲望去,周圍古木森森,樹大合抱,高拔人雲,但無半點人影,不由奇怪: 「分明有人發笑,為何不見有人?」 那聲音又劃空而來,道: 「你那愛侶,業已遭受包圍,再不趕去,不是生離,便是死別!」 秋娘暴吃一驚,脫口而出道: 「他在那兒?」 「雁來穀上!」 「難道他們依仗人多,不怕武林竊笑?」 發話的人,帶著憐憫的口吻道: 「當堂弑叔,已棄人倫,尚不為意,韓起龍心目中已無羞惡之事,又何在乎人多?老夫不願多言,忙瞧熱鬧去罷!」 語罷,聲音寂然。 秋娘已攜著天遁禦劍,踏梢而行,林木裡受毒藥所迷,藥性發作後,倒地的人並不在少,其中,有許多正派人物,均為暗器所斃,知是韓起龍排除異己,籍三雄之手,姿意為惡,不由暗中更為疾憤,也顧不得停身救助,往雁來穀頂,踏梢而馳。 這是一處怪石嵯峨,形勢險惡之區,武林來賓,三兩成群,紛紛四布,各懷著不同心事。 靈舒和雲生,背靠背的屹立一處,嬋兒並未蘇醒,人聲雜嚷,怪嘯連天,雁來穀上,籠罩著千重殺機。 韓起龍,孤岑丐,朱霞尊者和莫凡莫慎,幾乎把舒兒團團圍住,但面上都帶著驚愕之狀,彼此僵持,迄未動手。 秋娘不由大感驚異,心說: 「韓起龍怎的這般愚蠢,如早發動攻擊,豈不一舉成擒?」遂從左後樹梢之上,將劍一揚,白茫茫一片銀光,沖空而起,如匹練卸梢,沿著一條弧線,朝舒兒身前便落。 這舉動,並未使人驚奇,連舒兒也只和她微微一笑,他抱著嬋兒,一張清秀的臉,帶著困惑,望著前面,默察敵人方面,都在凝神傾注,一似另有大敵將臨。 秋娘戒備之余,回頭望了自己弟弟一眼,雲生天真稚氣,和舒兒並之一處,真不帝玉彩瑤輝,一見姊姊回顧,忙低聲警告: 「此間,出了一位極厲害的人物,是敵是友,尚不明白,單憑他那冷峻使人難於捉摸的話音,就足以駭人聽聞。」語音未落。 一株撐雲古松,無風自搖,枝頭上,颼的一聲,突穿出一溜紅光,如空中流星一般,落在韓起龍的包圍圈內,插在地上。 群豪驚愕地啊了一聲,所有目光,都投射在來物之上,只一看,這東西,原是一隻六寸多長的黑箭,箭尾,吊著一面紅旗,手掌大小,上面繡著幾條如意鉤形之物,毫不起眼。 誰也不知發旗的人,是何來意,千百雙目光都往那松樹之上望去。 華松如蓋,蔭綠青蔥,枝濃葉密,誰也無法看出,裡面是否藏人。 枝葉中,突爆射千絲濃煙,成星射狀,朝四周擴散,愈演愈濃,範圍也越來越大,使人望去,如一朵暗雲,把松樹籠罩,而且,立問包圍圈中,緩緩前移。 朱霞尊者和孤岑丐,闖蕩江湖一輩子,見多識廣,也從未看到,大白天裡,人群廣眾之下,居然會有這種怪事。 雲生把舒兒和自己姐姐,暗中輕輕一推,低語道: 「那話兒來啦!」 舒兒一反頭,秋娘也扭頭後顧,因為雙方靠得最近,幾乎頭臉相撞。 雲生哧哧笑道: 「臭男人,怎麼會和姐姐靠在一塊?」 秋兒鹿撞心頭,一抹紅暈,直泛玉頰,正待開言喝阻,雲兒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,朝姐姐眨了一眨,低語道: 「他很好,你愜意?」 「事完,留心我好好揍你。」 「能否脫出包圍,誰也不敢斷定,沒法往寬處著想,要揍,趁早!」 秋娘無法和他鬥口,只好央告道: 「情勢險惡,你留心四周要緊,纏姐姐,多沒出息。」 雲兒一笑。 樹上煙雲,如一條白帶,業已落在一根石筍之,白煙彌漫,凝而不消。 陽光下,煙霧中,很模糊地出現一條人影,是男是女,幾乎沒法辨別出來。 孤岑丐一向狂妄,本已蹩著一肚子悶氣,此時委實無法再忍,手掄旋輪戟,朝著白煙人影一沖,怒吒道: 「偏不信邪,倒看看你是人是鬼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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