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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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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兒暗驚道: 「劍掌攻敵,可實可虛,可緩可急,毒龍出洞,何嘗不類似這招?只是這癩蛙不知如何預防?」 心念示已,閣閣蛙聲大作,癩蛤蟆一個急跳,往斜刺裡疾縱。 但黑蛇卻把身子隨頭一偏,蛇信閃動,頭如金雞啄米,仍朝蛙身上紮來。 這一下,異常疾快,而且巧妙非凡,舒兒驚道: 「癩蛇蟆可算完了!」 不料呷然聲起,蛤蟆身子一翻,全身鼓脹如球,長舌一吐,噴出一線水珠,前足朝著蛇頭便抱,對方似有所顧忌,長頸後縮,身勢頓緩,蛤蟆吐氣縮身,後足一彈,疾如電閃,張口在蛇身咬了一口後,複又彈足朝對方身後疾退,依然吸氣脹身,兩眼開合怒鳴,似在警告。同伴,留心強敵。 靈舒心中一動,暗道: 「癩蛙攻防之道,有實有虛,如用之於武功身法,必然奇詭逾恒!」 忽聞一陣撲鼻幽香,直沁心脾,頸上也覺微癢,回首一看,原來秋娘也正看得出神,身子靠著自己,嫩臉也托著在自己肩上,鬃邊秀篷,被微風輕吹,正好拂在頸上,弄得脖子棲棲作癢。 靈舒不由心中一動,暗中贊道: 「此女靈秀美慧,不減青娥,多情之處,則青娥較為含蓄而已,至若嬋姊,則介乎兩人之間,另是一種風韻,三女得一而足,否則,必為造物所忌,難獲天年!」 陡聞榴榴吠聲。 一望天狗,正隱身在一處石筍之旁,石質雪白,狗毛也是白色,自己只管注意蛙蛇相搏,卻忽略了這一靈慧怪獸,目視秋娘,卻是嬌波流盼,面露喜色,似乎艱難危中,見著靈獸,也感心慰一般。 蛇蛙怒目相持,均在候機進襲。 怪獸天狗,突從石筍之上,一從而下,隨口含著一塊大石,榴然一聲,腹中吐氣。激石如矢,對著那烏蛇,狠狠擊去。 這無並武林中的暗器冷襲,而且來勢疾猛,暗器投擲之法,也與人類不同。 陡聞噝然一聲,蛇身暴長,約長六七尺,一溜烏光,疾馳而上。 蛇狗相距之處,少說也有六七丈,那石筍,更是高約丈余,烏蛇突向天狗進攻,而且前射之勢,更是希奇疾快,不由突發舒兒靈感,大聲笑道: 「蛇射蛙躍狗投之法,確與眾不同!」 正在得意忘神。 秋娘突然在他風眼穴上,重重擊了一掌,立覺奇痛入骨。 頭上,竟被她用手指按住,一股疾流,從頂門透人,也不解對方是好意還是惡意,但他卻不放過眼前奇景,真正人家意圖不軌,重要死穴,已被人家制住,本事再大,卻也得死在人家手裡。 前後不過一瞬,變化卻極大,眼前少女,敵友難明,而天狗搏蛇之勢,更是千秋一色。 狗蛇蛙,都有縮身之技,大小由心,不待烏蛇下落,天狗立把身子一綿,其大如狸,坐身疾彈,白光如電,沖中天而起,前抓疾伸,直扣蛇頭,狗嘴一張,竟往蛇頸七寸要害之處便咬。 這一姿式,至為美妙,蛇身下落,天狗上沖,蛇如一字,狗如滾球,上紮下扣,其勢疾猛,天狗爪在蛇頭上抓了一把,烏蛇暴怒,立把那一字蛇身,尾巴朝前一掃,朝陽中,烏光閃爍,巴的一聲,天狗身上,竟被蛇尾重重打了一下,雖狗體如石,發生反彈,也把蛇尾打痛,但這烏蛇,竟是湖南山澤中,百難一見的烏線追風,蛇身具有厚鱗,蛇皮富有彈性,可大可小,全體伸縮如意,但聞榴榴噝噝並作,一白一黑的兩個兇猛動物,均從石上疾落而下。 天狗一彈即起,四爪落地,杳無聲息。 烏線追風蛇,因全身無足,重量也不大輕,從高處見落,如靠腹部支持,必然跌得昏頭脹腦,但它確具妙著,落地之時,尾一卷,體若螺旋,從尾端直達頭部,好似一盤懸掛的盤香。 尾部著地,蛇頭疾往上揚,盤著的身子,藉上沖之力,恰似彈簧一般,從高處疾落,毫無傷損。 天狗也逗發了有生俱來的凶性,兩耳朝上直豎,狗眼中精光暴射,直達五丈有餘,全身白毛,根根直豎,四爪齊伸,徑朝烏蛇猛撲。 烏線追風,遊身疾走,方向右斜,覷空天狗來勢,長尾如鞭,由右而左,淩空便卷。 雙方都是以快打快,蛇勢正是攻守連環,雙關齊下,狗被蛇尾卷個正著,接連兩圈,纏著頸部。 聶秋娘似乎關心愛犬,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,靈舒頭頂,被她纖手制住,重如泰山壓頂,而且她手心直是一座紅爐,燙得百涯欲裂,四肢百骸,有如大病散發高燒,把一身肌膚弄得通紅。 秋娘稍為分神,舒兒立覺熱度驟減,神智頓清,遂把手緩緩朝後一轉,五指按著秋娘精促,此穴左右各一,右肝左脾,肝傷難救,只要用真力點拿,秋娘可立即癱瘓致死。 靈舒暗道: 「原來她一切都是假裝,不借犧牲色相,目的在於置我于死,樂虞我詐,互作一拚,誰也莫想活命。」 五指正待用力,不料觸手之處,只覺綿綿酥軟,拇指所按,正確及對方乳房,軟中有硬,奇趣盎然,那還再忍下手,只好把手一松,淒然道: 「你可不一掌震碎我的天靈,卻慢慢讓我受此活罪?」 對方嬌笑一聲,只笑得舒兒直打寒噤,但聞她緩緩說道: 「我恨你,恨你入骨,卻不能讓你就此速死,蛙蛇與狗,搏鬥之勢,已觸發你的靈機,如讓你悟出此中奧妙,我便非你的敵手,甯我負人,不能使人負我,我要讓你把它們天賦奇能,全部領會之後,使我觸類旁通,然後再把你用掌擊斃,你意想不到吧?」 舒兒嘆息道: 「你怎的這般恨我?看你為人,一貌如花,舉止之間,嫵媚中含著剛正,誰也不會料到,你竟是這般狠毒,手辣心照的人,蛙蛇天狗之搏,我雖然有所領悟,但其中奧妙之處仍多,而且你把我打死,青娥月嬋二姊,絕不會把你輕輕放過,未來後患,對你只是有增無已,何不及早回頭?」 對方冷笑道: 「武月嬋神箏已失,絕非我的對手,至於你那未婚嬌妻,她已惡病纏身,自願不暇,死亡預兆,已困擾她全部心神,那還有功夫管你閒事?」 場中蛇狗,正在互拼生死之搏。 兩者互見所長。 烏線追風,遊身之術,愈演愈奇,腹部著地之處,不過五六寸,疾攻時,尾部盤旋,蛇頭上翹,身子一彈,如神龍吸水,斜穿而上,口噴白霧,張牙露齒,蛇尾橫掃,力能碎石,而認位之准,身法之奇,每每出人意表。 天狗撲抓之勢,更使人歎為觀止,縱身空中,不是上攻蛇腹,便是下咬烏蛇七寸要害之處,眼看烏蛇橫空,矯若游龍,不是蛇頭紮著狗首,便是蛇尾掃著狗腹,有類常山率然,(按率然即蛇名),擊首尾至,擊尾首至,擊其中則首尾俱至,可是天狗在迭遇奇險之下,每淩身空際,吸胸縮腹。輕輕避過,有時甚至把身子一翻,十爪箕張,銳牙如刃,迎著蛇頸便咬。 纏戰約有一頓飯久,烏蛇呼氣如雲,天狗也從鼻中噴出兩道白氣,互覺疲乏已極,但彼此都不肯甘休。 地下癩蛤蟆,兩隻怪眼,卻隨著烏蛇遊身之勢,不斷變換地位,每當天狗危險時,即閣閣長鳴,縮頭拱背,坐地不動,那情形,似在不斷提醒天狗,以作警惕。 忽聞榴榴之聲,起自谷中來路,這種奇聲異嘯,和秋娘座下天狗的吠聲,竟是一模一樣。 天狗聞嘯,竟立即停止搏鬥,往側邊一閃。 烏蛇彈身而起,直沖而來,狗已鬥志鬆懈,不及禦防,匆促中,前爪一抓,蛇頭偏左立即避過,蛇尾卻朝右邊橫掃,巴巴連響,狗背上,卻挨上重重兩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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