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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一


  秋娘深深地歎了一口氣,嬌軀卻微微朝後一轉,低頭不語。

  大凡談及男女婚事,總是女的害羞,莫三娘把韓起龍輕輕一撞,詭笑道:

  「你多年的想思債,總算如願以償,還不上前,去賠小心。」

  韓起龍也大感躊躇,雖是深夜,但星光之下,加以眾人又都練就精純夜目,自然看得清楚,固然是惡計逼婚,卻也帶來一陣奸笑。

  雁來穀上,可以說是群魔亂舞,就在他們高興當兒,秋娘突地扭轉嬌軀,疾揚右臂,暴喝:

  「賊子看打!」

  六絲寒光,按著不同方向;正飛向六位魔頭,此一出人意表之舉,把他們弄得手忙腳亂。

  韓起龍距離最近,又值得意忘形之時,身子幌動,未能完全避開,一枝三寸多長的爛銀訂,正穿在肩胛骨上,一陣酸脹,幾乎使他叫出聲來。

  華山威靈君,算是第二位受傷的人,釘穿左臂,鮮血殷然,其餘四枝暗器,不是被對手避開,就被人打落。

  惡丐凶僧和那絕毒寡婦,那肯輕易饒過秋娘,疾撲而上時,秋娘慘笑一聲,長劍朝雁來穀一丟,翻身便倒,頭下腳上,如星飛九瀉,墜落百丈絕穀。

  韓起龍不顧肩上痛楚,跺足道:

  「師叔,這賤婢假裝投穀自盡,想必有詐,我們同往穀裡一探如何?」

  莫三娘連忙阻止道:

  「雁來穀可以說是附近的鬼門關,裡面不知有多少毒蛾,人一入內,多變成白骨骷髏,晚間入內,恐更危險!」

  朱霞尊者詭笑道:

  「人已死了,入谷何用?只是老僧千里賓士,勞而無功,殊難自釋罷了!」

  韓起龍最是信服師叔,聽說人已死掉,不由驚問道:

  「你老如何知道她不是逃跑?」

  「連兵刃也丟了,功力散失,頭部朝下,自損百丈絕穀,他還活得了麼?這一次,你雖沒有得到老婆,但能在此處立定根基,收穫已經不少,趁武林名派,齊集此間,不妨在大典之中,以你聰明武功和才智,暴露一手,使人震懾,真正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人,來此搗亂,有我們兩位師叔擋橫,只管放心便了!」

  韓起龍突然徑叫一聲,雙手朝面上便拍,雲逸上人,也叫道:

  「這是什麼蟲子咬人?」

  威靈君更是語帶驚愕,拿手朝鼻子上嗅了又聞,皺道:「此物好臭!」

  絲絲之聲四起,無數黑點,麻麻密密,從穀裡直湧而上,在眾人頭臉手臂之上便落。

  莫三娘拿手在空中一招,捉了幾隻,原來那是長逾半寸的黑蛾,身上長著白翅,入手之後,翅便脫落,不能再飛,翅尾開夾,用力咬人,使人又痛又疾,不由驚道:

  「這是穀裡臭蛾,不知如何被人驚動,飛出咬人?」

  孤岑丐忙問道:

  「難道穀裡此物特多麼?它們容易長翅,可以飛行,但不能及遠,繁殖率強,富合群性,如輕授其鋒,勢必傾巢而出,而且毒性頗重,傷者昏迷,倒地不起,如毒蟻過多,能將人體整食殆盡,的是可怕之物!我們趕緊退避為上。」

  莫三娘領首稱是,詣人逆不遲疑,威靈君和韓起龍,雖然受傷,也只好捏著傷口,隨著群魔疾朝翠薇洞裡奔去,暫時不在話下。

  武陵幫主聶秋娘本抱必死之心,從山谷頂脊,摔了下來,大凡高度愈大,越落越快,散去功力的人,幾和常人一般,氣血上沖,直透頂門,不久人即昏絕,這一來,自然粉身碎骨。

  就在山臂半腰,凸著一塊石頭,全被松針敗葉掩蓋,幾乎無法分辯是石是土,這時上面坐著一位儀容韶秀的少年,他略顯疲乏,而且一身衣著,撕破之處極多,厥狀極為狼狽。

  突見一道銀光,帶著嘶嘯之聲,朝穀裡疾落,他知道這是一柄利劍,滿以為定是上面有人比劍,一方落敗,長劍被震出手,飛落穀裡所致,正待設法入谷,把劍找回,得一趁手兵刃而後會合義姊,找武陵總幫了結前仇,再設法尋藥,想念到此,已立起身來。

  頭上,突然呼聲震耳,疾流直撲而下,這少年,抬頭一看,不由啊了一聲:

  「這是誰家的女子,被人打落,可惜已極!」

  最不湊巧,還是她瀉落方位,離石塊約有一丈遠近,無法出手救援。

  他略一遲疑,突起了一種奇異念頭:

  「見死不救,我和世上的惡人,有什麼兩樣?也辜負了青娥姐姐對我一片情義,還有她……」

  這一來,不由氣血翻騰,拿準時機,從石上一沖而出,剛好,那女子束裙之物,正是一根兩指寬的絲條,隨手一抄,即把裙帶扣住,隨著人家一同望穀裡疾落。

  他把真氣儘量上提,遇著壁上伸出來的藤條樹枝,必隨手一撈,因為合兩人體重,速度又快,驟然停止,除非精藤大樹,絕難吃力,但經過幾次失敗,下落之勢,業已減低不少。

  谷底下,削石如林,還有好幾處,射出水光,少年正是靈舒,不由暗道:

  「如不及時把身子隱住,一旦掉落石上,這女子,必死無疑,救人救徹,寧肯我自己摔環,也不能讓人家摔死!」

  他把身子往旁一擺,無巧不巧,左邊橫出一段樟幹,靈舒雙腳一鉤,立把身子掛住,只一緩勢,危險立解,樹距穀底,已不過五六丈高,帶人縱落,就靈舒言,那是常事。

  他把雙腳一松,如星飛丸瀉般,直落而下,雖是一處石地,雙足一彈,兩手把少女緊緊抱住,並未受傷。

  這一來,不由心中大喜,暗裡卻不住搖頭道:

  「這真是死裡逃生,危險之極!」

  略一定神,似覺一股幽香,直透腦門,不由如夢初醒,把懷中少女一看,人家還昏迷在自己懷裡,臉上藍紗,仍然未去。

  她酥胸正貼在自己胸前,玉峰極饒彈性,馥馥蘭香,隨著她的呼吸,吹入自己鼻中,有道是異性相引,靈舒心脈,不由漸漸加速。

  她一身天藍淡裝,衣著極為考究,全身幾無一處皺紋,脂膚蝤領,修長肥瘦,有如一具至為名貴完美的雕刻,無處不是鬼斧神工,不能加減絲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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