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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


  第八回 黑色怪卵

  山脊之上,人影連晃,劍氣森森,直射鬥牛,鐵菱、宋彩兒與燕姊兒,三枝利劍,連環揮舞,光幕恍同銀山,使得風雨不漏。

  俄而,風雷並作,旋流滾滾,勢比怒濤,四方八面,都是人影,三枝利劍,都變成銳利鋒藝,著著不離要害之處。

  莫三娘擅九幽修羅功,更仗著神箏奇異,能作怪響,箏影所及,葉飄枝揚,異響旋回,令人耳迷目眩。

  纏戰一陣,三女立感心頭泛惡,真氣不支,使劍的人,必需劍與神合,否則動作失靈,不移時,箏影暴漲,弦箋大震,三枝長劍,竟被神箏著著封回,包圍圈也愈散愈大。

  韓起龍朗聲大笑道:

  「三娘,箏力已見神奇,速行施展個別擊破!」

  平地突卷起一道亮跟銀光,鏘鏘之聲大作,耳聞秋娘出語警告道:

  彩兒姊兒,速行後退,蕩天箏五丈之外,音便無功!

  鐵菱女接近秋娘,身子似乎被人一推,往斜刺裡飛落,三娘趁勢還手,滿頭白髮,根根直豎,黑衣無風自飄,露出瘦骨嶁嶁,雙臂全黑,微微作抖,箏影如山,排空直蕩,秋娘雖嫻禦劍之術,竟也被她這種奇異招式,把劍氣拔開。

  旁立的韓起龍,一雙精眸,凝住著秋娘的一招一式,突縱背上,拔出那臀可伸縮的仙人指,狡猾一笑,旋台足挫腰,雙膝微屈,兩手抱著那奇特兵刃,精眸炯炯,望著指尖。秋娘一柄利劍,如神龍飛舞,人身為鋒光所蔽,簡直無從看出,箏劍迷離,駭目驚心。

  起龍指勢極緩,人已緩緩前移,一絲寒風,朝劍幕之內穿去。

  這是海心山了如上人的一指玄功,在江湖上可以說是初次露面。

  秋娘被他這一指之力,立感劍身上壓力陡增,禦氣之術,全在於一個快字,眼前竟使他如同水中舞劍一般,非常吃力,不由暗氣道:

  「我倒要運天遁劍在他倆人面前試試,必要時,只好毀他兵刃!」

  長劍拖起一道銀光,似朝後遁。

  箏影閃閃,卸尾而來,仙人指發出厲嘯刺耳之音,齊頭並進。

  突聞秋娘冷笑喝道:

  「再接兩招。」

  長劍打閃,劃空如練,一陣金鐵交鳴之聲,火花爆起逾丈,箏劍齊揚,韓起龍和莫三娘不由往後一退,眼光落在兵刃之上,古箏無恙,一點未傷,仙人指卻被利劍削去了半寸長的一節指頭。

  這可把韓起龍氣得劍眉頻揚,俊臉發青,面朝莫三娘略使眼色,正待巧使計謀。

  星光之下,人影疾馳,突飛落兩憎一丐和一位陰陽怪氣的道者。

  海心山朱霞尊者和積石山的弧岑岑走在前頭,南海雲逸江人和華山威靈君,卻在身後,緩行數步,四人卻一一分開,口中唾沫橫飛,但暗中即已蓄滿功勁,分從四面包抄。 桃源灼姬微一怔神,知道脫身已成絕望,暗中已打好主意,寧可身死,不願受辱,忙回顧三女笑道:

  「你三人可立即返洞,負責招待來賓,此間事,由我一身自了,不必躊躇,火速去罷!」

  三人那裡肯走!

  韓起龍與莫三娘卻是冷笑連聲,抱元守一,蓄勢擒人,朱霞尊者朗聲冷笑道:

  「你無需害怕,此來絕對成全你們!」他以長輩口吻,朝韓起龍道:

  「事情不能操之過急,瓜熟自落,水到渠成,這道理,難道你不懂得?」

  秋娘臉上罩著藍紗,喜怒無從判別,卻把身子移在三女之前,意圖護衛,聞言答道:

  「本幫主既敢散武林帖,邀海內外名家,渡周年大典,不論誰來,都盡地主之誼,既無害人之意,亦無畏懷之心,這一層,倒不需上人慮得!」

  話中含著鋒芒,朱霞尊者,一聲佛號,接著便是冷言峻語:

  「老僧出語無隱,不論你是何等身份,今晚之事,如不作答,可別怪我們喧賓奪主!」

  「這倒是武林奇聞,海心武陵,遙程千里,寧願自忍不諱,作那喧賓奪主之事,老禪師,你且說出來讓我聽聽如何喧賓奪主?」

  「師侄韓起龍,對你極為傾慕,特請老僧前來主婚,你答不答應?」

  「如不答應,禪師又當如何?」

  「你可知道敬酒不吃吃罰酒,那是一種什麼滋味?」朱霞尊者,幾乎吼了起來。

  孤岑丐齒牙大笑道:

  「老禿,你倒會積娘兒們磕牙,把人捉到手裡,交給韓師侄,底下的事,就是被窩裡的玩意,他還不會麼?……」立聞波的一聲,突把老丐話語打斷,弧岑丐立即起了一陣乾咳,摔腹大肚,狼藉不堪,原來不知是誰,在他裂嘴大笑時,賞了他一團黑物,吸氣入咽,黑物隨之入腹,惡臭直透腦門,底下便是翻腸倒胃,五暈七素,紛至踏流,奇腥撲鼻,中人作惡,老乞兒,把一肚子冤氣,盡情發洩在秋娘身上,陰惻惻的冷嘯連連,旋轉戰絕無僅有,迎風疾轉,閃人雙目,槳葉如刀,厲嘯椎心,身法更是奇絕怪極,滴溜溜的轉若陀羅,罡氣天來,光華繚繞,勢如千軍萬馬,舍生突圍,銳不可當。

  秋娘朝眾女暴喝道:

  「速行退開,這是魔家獨門戰法:『浪卷流沙』,風勢可以致人於死!」

  長劍往前一封,劃出半彎銀虹,神與劍合,劍與身隨,旋輪戟被劍氣封住,光輪大減,但秋娘前撲之勢,也立被擋回。

  三女已知險在眉睫,抱著一死衛主,首出燕姊兒發難,鋒鋼劍迎著旋輪一指,「白虹貫日」,老叫化一聲狂笑,翻身半轉,旋輪後帶,朝上疾迎,把長劍套個正著,槳葉頗重,速又高,劍薄而鋼脆,燕姊兒利劍,竟一斷為兩,斷劍被旋葉激撞而回,疾逾飛匕,燕姊兒作夢也未想到,待發覺已遲,劍由左乳直貫右肋,損及心肺,燕姊兒慘號一聲,竭最後一紮,人由地上,疾躍而起,竟把身子,朝輪中猛撲。

  敵我都無人料及,塵世間,會有這種忠心剛毅的女子,孤岑丐雖然把她砸得血雨橫飛,但左臂也中了秋娘一劍,雖是傷在皮肉,功力業已大減。

  鐵菱女和宋彩兒,長慟失聲,兩人顧不得再看屍首,人若瘋狂,欺身而進。

  秋娘聲帶嗚咽,厲聲吒道:

  「你們還不快走,難道都願步婉妹後塵?於我無益,對已有損,千萬不可違逆!」

  孤岑丐狂笑道:「想走請入澧都,否則只有期諸來世!」輪戟疾旋,光華豔豔,直逼而來。

  朱霞尊者,狂笑一聲,鐵蓮花朝前一砸,十五片蓮花花瓣,迎風作嘯,出手生寒,秋娘劍幕起落之間,立感壓力奇重,因為二女已離開身後,心無後顧之憂,皓腕微沉,劍光暴欹,嬌軀微縱,人已拔空,如飛燕穿雲,往東北疾退。

  韓起龍狂叫道:

  「師叔,不能讓她逃跑!」

  「上天下地,老僧也得把她退回!」

  朱霞尊者和孤岑丐,同把雙臂一抖,人如兩隻大雕,唧尾疾馳而去。

  韓起龍與莫三娘,隨同雲逸上人與城靈君,分從兩面包圍,沿著山脊,直抄近路。

  不久,已到雁來穀峰脊之上,但聞叱吒連連,煞風怒作,銀光閃爍,劍幕如山。

  秋姐苦戰青海兩位絕頂高手,雖嫻奇絕劍術,但也無法久持,尤以朱霞尊者手上鐵蓮花,亦達身刃合一之境,而且用的都是玄門絕招,著著攻來,虛實莫測,重重劍幕,盡被對手刃風激撞而回,鏖戰已逾百合,秋娘內力難繼,而且莫三娘、韓起龍、雲逸上人與威靈君分從左右趕到,孤岑丐更是穢語百出,好幾次,秋娘的劍,幾乎被震出手。

  武陵幫新興不久,無老一輩武功奇高的人,作為助力,而所遇見的人物,武功均已達至極,並且人手又多,秋娘本事再大,也屬徒然。

  眼看事情危急,這位巾幅少女,突地朗笑一聲,響同襲帛,劍芒乍斂,嬌軀卻縱向脊壁之旁。孤岑丐還想逼攻,旋輪戟「揮戈反日」,倒搠下盤,忽聞一聲「阿彌陀佛」,銀虹起落,惡丐竟被震退丈餘,不由笑駡道:

  「老禿,我被你邀來助拳,你卻給我一記悶棒,這是怎麼搞的?」

  和尚冷然道:

  「事情已經差不多了,搠壞了她,豈不全功盡棄?」忽又把雙眉一揚,目光釘著秋娘,笑問道:

  「老僧所言,你從與不從,趕快說罷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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