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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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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風雨武陵 這榴榴之音,正從接天岩石壁古洞裡,一聲聲疾揚而出,在以前,遍踏武陵,也聽不到這種怪叫,最近數月,才不斷聞及,薛趙二人,雖留訪問長松,想探詢究竟,但長松僅淡淡一笑道: 「瓜熟自落,水到渠成,此刻沒法明白之事,毋妨忍耐一時,日久自知,賢弟們急它作甚?」 山壁後洞,至為深邃,薛趙兩人,雖屬至好,但也不好啟齒求見大嫂,秋娘雲生,一個也不見出來。 尤使薛趙感覺奇怪的事,就是長松近來似乎?肖瘦很多,兩眼不但無神,而且雙眸兩陷,說話也斷斷續續,全然不像鍛煉功夫的人。 他原是一位意志極為堅定的人,最近十餘年來,性情似乎大變,推想其故,似乎他在精研某種秘密武功,除自己妻兒以外,連最好知交,也不願他們有一點知道。 薛趙對友忠誠,礙於幫規,也不便深究。 這一天,他們都坐在翠薇洞議事廳,除了韓起龍外,眾下就只有刑堂莫三娘和手下弟子,韓韻梅因急事單獨外出,臨走匆匆,也未說明去處。 榴榴之聲,已到洞前,起龍臉色一沉,推座而起,微一幌身,雙足離地,不過八寸多高,疾如飛矢,平射而出,這又是武林中一種罕見身法,「臨波一氣功」,輕功提縱,能鍛煉到這種地步的人,他不但能作草上飛行,還能踏波而弛,不過這種功夫,全憑丹田一口真氣,損耗內力也大,韓起龍最多不過二十歲,就有如此造詣,薛趙只有暗裡搖頭,人也雙雙跟蹤而出。 洞外,伏著一隻似狐似狗,但身子卻比狗大的一隻怪獸,鋼毛如刺,眼蘊晶光,齒如利刀,其聲榴榴,正伏地作勢,朝韓起龍撲來。 起龍恢地橫跨左步,屈指如鉤,朝怪獸頭上便抓,出手之間,腥風如湖,橫掃直撲,威猛無比。 怪獸絲毫不懼。 一顆狗頭,往後一縮,那身子立便小了很多,不往後閃,反朝前撲。 韓起龍這一記「屈指擒龍」,雖然功深力猛,然而,怪獸擅縮身趨避之道,掌風掠過了他的全身,一掌失淮,使韓起龍頓起戒心,於是抖臂彈足,拔身空中,正持揮掌再擊。 洞前,險峻石道之上,一條藍影,疾撲而來,口中還叫著: 「趙叔叔,薛叔叔,那是我們豢養的天狗,叫這位不要鬥它!」 趙逸如已看出那是雲生,趕忙止住韓起龍道: 「自家之物,趕快住手!」 語未落音,雲生早已一躍而至。 如果不是這孩子有三分像母,七分像父,趙逸如和薛邦義梗直有點不認得他了,少說也有八年,他們沒有見過這孩子的面。 他留著頭髮,一身青緞武生裝,項下還懸著一塊佩玉,那是趙逸如和薛邦義在他三朝時所贈飾物,聶夫人對人賢慧,竟把它系在孩子頸上,遺留至今,以示不忘。 雲生出落得如天上金童,粉臉朱唇,蜂腰猿臂,修眉朗目,神彩奪人,但秀逸中含著天真,活潑裡顧添嫵媚,一顰一笑,梁渦淺呈。 趙逸如薛邦義不由暗中喝彩道: 「也無怪大哥年來把心事都用在兒女身上,有了這種嬌兒,我連什麼都覺滿足了!」 雲生落地之後,忙朝著趙薛兩人,分別見禮。 逸如笑道: 「雲生,我來替你介紹一位大哥,你們以後可以多多親近!」 起龍笑了一笑,朝雲生點了點頭,但並不過份親熱。 刑堂莫三娘也定了出來,也不知為著何故,雲生對她特別毫無好感。 三娘見著他,皮笑肉不笑的問趙逸如道: 「這是雲哥兒麼?真像一位女孩子,男生女像,對幫裡可全沒用途!」 這話太覺狂妄,聶雲生把俊臉一沉,就要發作,但趙薛兩人,趕忙用話岔開。 韓起龍突握著雲兒的手,暗中已凝運真力,但臉上卻故作笑容道: 「這位賢弟,九年面壁,武功想必不凡,愚兄真是歡喜不盡!」 雲生右手五指,已被他暗中用力一擠,只覺一股奇熱,和一種碩大無比的巨壓,如一支燒紅的鐵拳,壓著全手,立感五指奇痛欲溶,逸如邦義,那有不明就理?暗中氣得變顏變色。 聶雲生立閉著雙眸,微微吸氣入腹,右手一轉,暗中拿食中二指朝起龍掌心穴上掐去。 這一招,也是竭全力一搏,如實正使上,兩人都得弄成兩敗俱傷! 正在此時,莫三娘忽地森森一笑道: 「大家都是兄弟,何必如此認真?」 話罷,左右肥大袖口,朝兩邊同時一指,強烈風力,帶著奇腥,往兩人胸前一沖,韓起龍和聶雲生,如不撒招後閃,勢非受傷不可。 起龍一笑,把手一松往斜刺裡疾退,雲生滿懷憤慨,也退在一旁,腥風如潮,竟把岩頭樹木,打折不少,莫三娘故作狂笑道, 「兩位哥兒,真好功夫,連老身也自慚弗如呢?」 雲兒嘟著嘴道: 「此來,是奉爹爹之命,召韓趙薛三位叔叔,同往後洞議事,誰和你們比什麼內功掌力?」 趙逸如和薛邦義同聲驚道: 「什麼事如此重要,必須合議才行,你可知道?」 雲兒皺眉道: 「父親和母親,都在後洞前面,叫我趕快來喊叔父們,看情形,似乎有什大事,正待商量呢?」 逸如邦義,忙將衣服理了一理,回顧莫三娘道: 「韓二哥已不在洞裡,三娘執掌刑堂,職位重要,如有什大事,不妨大家商討,人多識廣,好作決定,我們這就去罷!」 趙龍忙笑道:「小侄來此,將近一年,叔父的事,我代的最多,但從未見過總幫主,不如藉此機會,略仰威顏,稍慰私慕如何?」 論此子才華,比韓韻梅絕無遜色。薛趙二人,平常幫中之事,也不時與他商議,見他自己要去,當即點頭應允,五人一獸,由前洞直繞後山。 緊靠接天岩西北邊,下臨絕谷,岩高壁峭,不是輕功極高的人,絕難下落。 雲兒領先,天狗就緊隨這孩子的身後,邦義不免笑問,如何獲得這種守穀靈犬。 雲兒微笑道: 「這是一位前輩高人所贈,所賜之物,尚不止此,姐姐身旁,還有美婢香車,東西多著呢?」 趙逸如不由暗裡吃驚,心想: 「此山四周,都派有得力徒眾,晝夜守護,雲兒所說,如果屬實,則人家出入此山,而且到達之地,又離洞不遠,我們都無法發覺出來,此人功力,可想而知!」於是正色詳問雲兒,來者是何人物? 別看人家華少天真,竟也閃爍其詞,含笑道: 「雲兒年幼,這些事不敢出口探詢,趙叔叔如想知道,不妨徑問爹爹。」 韓起龍一皺眉,沉臉問道: 「來人名姓,賢弟守口不說,我們自然不要多問,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,這點就告訴我們,總不至於受令尊責罰!」 雲生冷笑道: 「我連一面都沒見過,如何知道人家是何情景?此後韓兄不妨親自守山,總有面唔來人之時!」 語罷,他攜著那怪獸天狗,從接天岩上,微一縱身,往下一跳,但覺他全身輕飄飄的,不時抖動雙臂,怪獸天狗,卻沿壁而下,四足所向,碎石紛飄,快如脫弦之矢,往下疾馳。 趙薛韓莫,已使出全身輕功,以韓起龍和莫三娘輕功較高,竟能趕上雲生,趙比薛強,但較韓起龍卻相去頗遠,不久,均降落絕穀之內。 這是一條窄狹而且陡峭的山谷,兩旁壁立,高達百丈,地屬岩層,小洞之多,如星棋列布,令人迷惘,雲兒沿著谷底,手指對面壁上一株老松,橫幹前伸,枝葉如蓋,臉帶歡笑道: 「這株千華老樹,對我說來助益不少,起初,我跑出洞前,下臨絕穀,如人在半空,目睹白雲暖暖,嚇得有點雙腳發軟,總想跑到穀裡,貪玩一會,但因輕功不行,無法走出洞口,據我後來推想,爹娘選擇此洞,其主要用意,一則在於摒除俗念,以免人多往來,分散心神,再則就利用我們無法出洞,只有面壁用功,後來我將此意告知姐姐,她僅僅含笑點首,道我善於忖摸人意,興頭之上,我求她設法出洞,她卻把臉一扳,嚷著要告訴爹娘,嚇得我費了不少唇舌,她才甘休!」 逸如見他講得有趣,不由緩下腳步,笑問道: 「這麼說來,你吃了不少苦頭了。」 雲生蹦跳笑道: 「才不呢?就在半月之後,我突然在石室裡,發現了一卷通體雪白,其粗如箸的天蠶絲索,拿在手裡,份量頗重,起初,我尚不注意,猛可裡,忽然靈機一動,正在思索當兒,姐姐也走了進來,見我拿著索子發愣,抿嘴笑了一笑,立即走開,當天夜晚,我悄悄地溜了出來,拿著絲索,就爬上松幹,套了一個死結,緣索而下,走到穀裡,半夜三更,穀裡奇寒逐骨,連手腳也幾乎凍僵,忽地想到爹娘傳授的內家罡氣,可去寒,一經施為,漸感一股陽和之氣,直透心胸,天未亮,我又從谷裡沿索而上,半年之後,從不少間,終於內力猛進,輕功也好了不少,事為父親看出,既未責罰,反笑駡秋姐,自作聰明,揠苗助長,可一而不可再,秋姐只有低頭微笑,我才知道,那索子原是秋姐暗中成全,不由對她大起好感!」 邦義不覺莞爾道: 「如此說來,往常你對令姊,還有不滿意的地方呢?」 雲生忸怩一笑,道: 「姐姐對我,過於挑剔,時常害我挨駡,有時不免恨她!」 身旁天狗,忽然把身子一長,形如山貓,往前一縱,那身子,立即沾附絕壁之上,一伸一縮,朝上直移,雲生把雙臂一抖,拔空而起,腳點絕壁藕蘿凸石,直沖而上,其快如矢,瞬即到達洞前。 石洞入口,大可容人,除岩石裂縫裡,凸出一株老松外,其餘卻無附腳之處。 洞口人影一幌,竟出現一位絕色麗婢,望著雲生微笑道: 「總幫主已在裡面等候多時,如果再遲,又道公子貪玩,難免不受斥責呢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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