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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禹氏和靈舒,不覺心頭一怔,兩人連忙用話語岔開,肅容入室。

  庵主也不推辭,進入前廳,青娥忙人室張羅茶水,搴簾一定,庵主立笑向禹氏道:

  「這位姑娘,根器極深,和小俠確是天生一對,她與那騎駁的人,想來大有關係,貧尼放心不下之處也就在此,武林中把人幽必,必有隱情,隨便救走,已犯大忌,賢祖孫可得提防。」

  禹氏點頭嘆息道:

  「庵主慈悲為懷,盛情可感,只是,這孩子的身世,縱有難言之隱,但無論如何,我們不能棄她不顧,即令南天八奇,親到此地,寧可濺血階庭,也不能他們動她一根毛發。」

  清心神尼含笑道:

  「這麼一說,貧尼倒覺慚愧,惟南天八奇武功,絕非爾我所能抵禦,小心謹防,有備無患,否則恐於事無補!」禹氏連頷首謝教,庵主立即告辭,轉瞬間,又是春光三月,木魚嶺上,紫鵑花開,一片鮮紅,使人迷戀。

  這一天,青娥大清早即進入舒兒房內,倚立床前,含笑不語,但淺笑中卻含著三分愁態。

  舒兒醒來,不由一驚,忙披衣而起,笑道:

  「你怎的不早點把我喚醒?如此大早,便依床相候,有麼事麼?」

  青娥粉臉微酡,笑答道;

  「老人家一早即到望日庵去了,你我何不到山上游遊,我有話和你細說。」

  靈舒不由一驚,略事盥洗,遂從後園之內,一道上山,青娥在左,不時望著山上花草出神,形情迥異往日,不待舒兒出語相問,她竟已落下淚來。

  這妮子,頗有三分內向,舉步行情,如一朵解語仙花,她和靈舒,在情感上,已是形影難離,半年來禹氏和孫兒,不但飲食起居,全賴娥兒操作,就是武功內力,似乎也因她獲益不少。

  可是,這妮子的身世,從不肯吐露一言半語,禹氏祖孫,更儘量避免談及。

  靈舒見她落淚,知有蹊蹺,忙問道:

  「妹子怎的?愚兄如有開罪之處,儘管明言!」

  青娥忙揩幹眼淚,勉強笑道:

  「你和祖母,對我一片恩情,真是天高地厚,只需稍有人性,就不至懷疑你們,妹子自落娘胎,除在母親懷裡,曾得到這種溫暖以外,足履所及,盡是熱譏冷嘲,只可惜,生來命苦,無法盡情領略人間溫暖……」

  靈舒大感一驚,兩行熱淚,不禁奪眶而出,立道:

  「難道你要離開我們?」

  「祖母老人家最近與庵主往來頻繁,而且半夜三更,也一人獨出,妾暗中往隨,卻發覺庵主和她,竟在靈岩相會,似有急事商討……」

  「你是說,此事與南天八奇,互有關連……」

  青娥搖頭嘆息道:

  「這話說來太長,我也只知道一點梗概,所謂南天八奇,據雲,是一丐、二僧、兩道、三俗,這八人,武功之高,自不必說,而且都有獨霸中原武林道的企圖。」

  靈舒笑道:

  「你我與世無爭,更不想在武功上,逐鹿中原,他們怎樣跋扈無禮,都攪不到我們頭上。」

  青娥粉臉微酡,兩道目光,似乎含著淡淡幽怨,微笑道:

  「看來,他們的舉動,你都漠不關心,是麼?」

  舒兒笑道:

  「只要有妹子在我身旁,他們的行動,對我不相干擾,我決不過問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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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這是那一門的俠義道?目前,世道衰微,國家日非,未嘗不是中了那些古諺流毒:什麼『各人自掃門前雪,休管他人瓦上霜,』人人如此,乃變為,強者專橫,弱者魚肉,人情淡薄,國法蕩然,亂世之出,即在於人心不震!文仲尼施教,首在於仁,而仁者即愛人之心,那能把你全付精力,專貫注在一女子身上,而且,八奇之來,妾亦難保……」講到最後,青娥已熱淚塋塋,奪腮而下,只說得舒兒羞愧難禁,趕忙低頭認錯,青娥始回嗔作喜。

  游遍山南,已達嶺端,佇立翠薇岩,聽燕語鶯歌,黃鸝巧囀,春花含笑,春風舒柳,遠看春田,近覽春色,茫茫大地,春意盎然。

  靈舒俊目生輝,不覺恣情陶醉,渾忘一切,正待引吭長嘯,無意之間,真氣一沉,似覺一股潛力,由鶴口、靈台而達百匯,真氣竟源源而上。

  一怔之間,頭頂上,似乎轟然一響,丹田真氣,失去主宰,於是腦痛頭昏,眼花耳鳴,立時暈絕。

  也不知經過了若干時候,耳邊突聞有人嬌喚道:

  「靈哥醒來!」

  舒兒一看,自己正臥在房裡,青娥拿被單將他全身裹定,大肆推拿,手到之處,其熱如炙,不由百脈舒暢,一身輕鬆。

  反觀玉人,蟬鬢間,冷汗浸淫,粉面朱唇,略帶蒼白,知道她不惜損耗真元,打通自己穴道,不由衷心感激,無法形容,忙一躍而起,長揖謝道:

  「一時疏忽,氣血沖頂,累卿如此,何以為情?」

  青娥嫣然笑道:

  「這是天大之喜,也可說是人間奇跡,你可知道麼?」

  靈舒愕然道:

  「喜從何來?」

  「你腹腔之內,懷有暗疾,雖然未曾發作,一經滋長,則華陀複生,也難保不死,半年來,你所練佛家菩提妙諦,雖有大成,但玄關要穴,畢竟無法打通,乃至不能發揮這種功力的妙用,但在氣色上,卻是日有改進,适才,你無意之頂,真火大熾,一身燒燙,人也暈絕,小妹一時失卻主張,只好把你負回,用素女推拿奇術,打通你靈台要穴,導氣歸元,引水熄火,手按胸腹時,已覺積塊全消,從此宿疾已除,如能獲得名師,則祥麟威風,必能見稱一時,安得不賀?」

  靈舒至為感激,正想拉著她的手,不料玉人如中蛇蠍,縮手不及。

  舒兒憮然道:

  「兒女矜持,貴在善用,你我情份如此,並肩攜手,自屬常事,青妹為何如此重視小節?」

  青娥微笑不答,卻把他那裹身被單,取了下來,丟在一邊,一雙妙目,脈脈含情地不時凝注舒兒,櫻唇微動,似有滿懷心事,欲言欲止。

  這種少女風情,最是含蓄,也最迷人,弄得舒兒熱血沸騰,又憐又愛,心說:

  「女兒家秉于天賦,常常處於被動之間,我何不摟她一摟。」

  驀地一縱身,雙手一合,朝著青娥身上便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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