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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零二


  冷一凡來到交叉路口,撲面的黃沙使他不得不停下來。臉朝順雨方向同時屏住了呼吸。

  風沙過去,他先抖抖衣袖,再拂去臉上的沙塵,然後才轉身睜眼,這一睜眼使了呼吸為之一窒。

  他身前八尺不到之處站著一個人,而這個人,赫然就是跟音音在一起的小白臉,他是故意在此等還是跟蹤而至的?

  一時間,冷一凡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  正面相對,他那超人的風儀給人的感受更強烈,這種男人,那個女人見了會不動心?不會為他著迷。

  「浪子,恕在下如此稱呼你!」聲音很悅耳,如果不看人光聽聲音,准以為他是個女人。

  「無所謂我本來就是浪子。」

  冷一凡冷漠地回答。

  「在下來遲了一步。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

  「你看!」

  冷一凡順著對方手指處望去,不由駭然大震,路旁不遠的草堆裡躺了一個人,赫然跟那被利用放毒蜂殺人的青衣婦人。想不到她竟然被殺了,兇手是誰?

  她只是個不會武功的貧婦,為什麼要她的命?

  「誰是兇手?」冷一凡脫口問。

  「應該就是指使她放毒蜂的人沒錯。」頓了頓又道:「在下來到時,她已經被殺斷氣,兇手不見影子。」

  「為什麼要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婦人下手?」冷—凡這句話像是在自問因為他心裡想,所以嘴裡就說了出來。

  滅口,目的可能是怕被指認。「

  冷一凡的目光從屍體上收回,望著小白臉,他在想「怕被指認」四個字。

  殺手當然知道音音的能耐,要是明裡殺她沒那麼容易,何況音音身後還有惹不起的人物,所以才採取暗殺的方式。

  被利用過的人當然要滅口,同時青衣婦人白白被殺。證明兇手剛才也是在現場上監視。

  自己露了臉,今後對方的行執會更機密,更加防不勝防這小白臉會不會就是山裡派出來的殺手?青衣女人就是他殺的?

  想到這裡,暗自打了一個冷噤。

  現在的問題是該不該插手管這件事?

  照音音的行為,根本就不值得管。但這是江湖秘客的囑託,冷一凡勢必又不夠袖手旁觀。

  「朋友怎麼稱呼?」他準備先摸清對方的底。

  「在下姓賈名依人?」

  「賈依人?」冷一凡重複了一遍。

  「正是!」

  「跟音音姑娘是何關係?」

  「同宗。」

  「同宗,這會是真的麼?」

  既是同宗,當然就不可能發生兒女之情,為什麼音音不肯說?她說答應過人家,不便解釋。

  同宗兄妹,有什麼好秘密的,這不是不近人情麼?

  突地,冷一凡想到這點,不由心裡暗笑,音音姓範,而他是姓賈,怎麼說會是同宗呢?但他不想揭底,裝個糊塗置身暗中豈不是更好?

  「兩位元是在馬店認識的?」冷一凡故意試探。

  「對!哦,不,不,應該說是重逢。」

  「重逢?嗯!賈兄……」

  「不敢當兄字之稱,叫在下一聲老弟便足夠抬舉了,不很清

  楚兄台過去對音音姐妹的情誼,敬佩之至。「說著抱了抱拳。

  冷一凡在心裡哼了一聲,想不到音音把她自己的過去全抖給這小白臉了,她倒是迷得很撤底,很實在。

  「賈老弟知道音音已經心有所屬?」

  「當然知道,是一位使用金劍的武士,他們曾經有過誓約,音音對他的情意堅如金石。」

  「既然如此,賈老弟與她一道,不怕引起誤會麼?」

  「同宗兄妹,根本用不著避嫌。」

  冷一凡心裡又暗笑,這姓賈的居然說得這麼冠冕堂皇,象煞有介事如果揭穿他們范賈不同宗,不知他會有什麼說詞。

  他輕念一想,要是這姓賈的真是山裡派出來的秘密殺手的話,那音音不是已經值身在死亡圈子裡。

  何不趁機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應,察言掃色,也許能瞧出端倪,心念之中,冷眼瞅住對方……

  「在下聽到一個很令人難以相信的消息。」

  「哦!什麼消息?」

  「山裡有個神秘門戶,派出神秘殺手要取音音的性命,剛才青衣婦人的行動已經作了說明,而其派殺手的,正是音音癡戀的金劍殺手。」

  「有這種事?」賈依人大為驚愕。

  「絕對假不了!」

  「這……太難以令人相信了!」眉頭緊緊一蹙:「音音知道麼?」臉上除了驚疑之外沒有別的異常表情。

  「知道,在下已經告訴了她,她同樣不敢相信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賈依人眸光一閃急呼呼地道:「不能讓她一人獨處,浪子兄,對不起,小弟照應她,說不定對方已趁虛……」說看,快如閃電般掠去。

  冷—凡目注賈依人的背影在視線中消失,心念疾轉:要是貿依人的身份正如自己所料,剛剛幾句等於揭開了他的底牌。

  在這種情況下,他必然採取堅急行動以完成他的使命他這—回頭,音音的命運……

  他也跟著彈身追去。

  庵裡已不見人影。

  音音的生死安危成了謎。

  僅僅只是先後腳之差,人到那裡去了?

  冷一凡發了急,如果自己反應再快些,賈依人便無所遁形,他繞庵堂一周,然後逐室察看,真的半點影子都沒有。

  冷一凡忽然想到佛龕下的密窩,匆匆拉開活板,鑽了進去,裡面是空的。

  他又鑽出來,怔在佛堂裡,人到那裡去了?

  兩人同時失蹤,證明兩人是一道,失蹤的原因無疑地是想逃避自己。冷一凡想到這一點,有股被侮弄的心火又發了起來。

  不管這是他作的決定,即使音音再愛上—百個小白臉,他也不會管,過去的就認為一筆勾銷。

  事實上音音愛的是金劍殺手,而金劍殺手卻派人殺她。

  現在,音音又看上了賈依人,他自己本來是第三者。根本沒資格也沒有理由干預音音的行為。

  過去的一段情,誼,只有永遠埋葬,他一想通,心頭的結便舒解了,專心做自己的事,他準備離去了。

  突地,他發現供桌邊有張揉成皺的紙條,不是—般的紙,這使他好奇,弓下腰檢了起來。

  紙條上有字,寫的是:「見字速到庵後溪由一唔,山中茅屋用故人。」

  冷—凡眉頭皺了起來,山中茅屋故人,那不是金劍殺手麼?

  他也親自出馬?照此看來,音音是赴約去了,這字條是她無意間掉落的,既是金劍殺手的約會,賈依人不可能隨同去。

  很可能賈依人也發現字條而追了去,要不就是他發覺音音失蹤而出去尋找。

  金劍殺於出山,是大好的查案機會,可不能錯過。

  於是,冷一凡再不多作考慮,急急出庵向後奔去。

  溪由,指的是水彎。

  奔行了裡許,果然看到—灣小溪掩映在疏疏白楊之間,對面一片草原,幾隻牛羊在低頭吃草。

  冷一凡加快了步伐,轉眼到了溪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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