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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門裡傳出巧姐劍顫抖的聲音:「浪公子,請進!」

  浪公子,相當別致的稱呼,冷—凡直覺得好笑。

  舉步踏進半掩的門,屋裡正好亮起燈火,十分簡陋的佈置,除了粗重的傢俱,可說是麼也設有。

  巧姐兒站在桌旁,臉上餘悸猶存,心神還沒定下來,難怪,一人鄉下弱女子,那裡見過這種陣仗。

  「敬謝救命之恩!」

  「好說,小事一件而已!」

  「請坐:」巧姐兒拉過一把竹椅子。

  「不必了,還是看看令堂……」

  「請稍待!」轉身掀起上首房間的黑黃布簾:「娘,郎中先生替您看病來了。」

  「孩子,不必了,娘的病……多半不會好了,我剛剛又夢見你爹……唉!孩子,要不是為了你,娘早就咽下了這口氣。

  「娘!」:姐兒淒喚了一聲,進入房裡。

  不久,房裡亮起了燈火,布簾再掀起,巧姐兒說道:「浪公。請進,真對不起,房裡齷齪得很。」

  冷—凡進房,只見床上一個白髮老嫗擁被而臥,失去神采的老眼直盯著冷一凡,人很瘦,但臉上沒有明顯的病容,頭髮已白,面孔卻不見如何蒼老。

  巧姐兒挪了張本凳到床邊。

  「浪公子,要把脈麼?」

  「當然?」

  冷一凡坐到床邊,巧蛆兒把他娘的手拿出被子,冷一凡三指搭上腕脈。細察脈象之下,不由大感訝異。

  慮弱但沒有病微,臉上的氣色也不怎麼壞,完全不象久病不起的樣子,是自己的功侯不夠,斷不出病來麼?

  心念之中,不由皺眉沉吟起來。

  「浪公子,我娘患的是什麼……」

  「這……」冷一凡淡淡—笑。道:「在下醫理不精,斷不出今堂到底得的什麼病,平常飲食起居怎樣!

  「飲食倒也勉強維持正常,就是無力起身下來。」

  「哎」老嫗歎口氣,搖頭無力地道:「孩子,娘早說過娘得的是心病,藥石是無效的,不必枉費心了,遲早……總是要走這條路的。」說著,輕輕閉上了眼,又道:請這位先生外面坐吧!「

  冷—凡無奈,只好站起身來。

  巧姐個歉然地道:「浪公子,對不起,請堂屋裡坐!」

  轉身蔔前打起簾子。

  冷一凡到堂屋桌邊坐下,「浪公子,這……該怎麼辦?」

  「嗯!」冷一凡略作思嗯:「即然令堂得的是心病心……病嘛必須心藥醫,—般藥石是無濟於事的,在下看……這麼著好了,配幾味藥提神扶虛的補藥,對令堂的病體也許會有所幫鬟。

  說著,把錦袋解下平放桌上,取出幾個小瓶,有丸子也有藥散,再拿出切好的紙,配了主個小包,道:「早晚各服一粒,白開水送下!」

  「是,浪公子。」巧姐兒明眸泛了光,臉上盡是感激之色,略帶羞怯地道:「這藥費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!」冷一凡邊收拾邊道:「在下行醫是隨機緣從來不收藥費,也不是專門行醫,很對不住,沒能為令士效勞。」

  「浪公子,你這說……我豈不愧死,彼此非親非故,蘋水陌路,蒙公子仗義相救於前,仁心賜藥於後,此恩此德,沒齒難忘。」

  「巧姑娘,在下—向不喜歡套語。」

  「哦!是!」

  巧姐兒笑了笑,笑容象一朵初開的幽蘭,嬌而不豔,華而不麗。

  尤其她粗布衣裙,脂粉不施,更托出天生的高潔氣質使人看了有一種如飲醪醇的感受。

  冷一凡心頭升起了微薰之感,似有一股極微妙的東西流過全身,他為之呆了—呆,暗忖,可惜她不是武林兒女,雙方之間有一道難以跨越的洪溝。

  「冷公子!」巧姐兒又開了口,「您說你行醫是看機緣,既然來到寒舍,就算有機緣,希望您不嫌棄,讓我用一杯水酒略表心意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冷一凡面有難色,他很想拒給,然而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使他說不出拒絕的話,話到喉頭,就是擠不出來。

  「浪公子,鄉下人家,不太講究男女之別,請不必在意我這就去預備幾樣小菜。您寬坐片刻。」

  她像是有絕對的把握能留客。不待冷一凡的反應,便姍姍挪步走到後面去了。

  冷一凡只好坐著不動。

  現在,他只—個人孤坐,心裡並不寧靜。

  他開始想,首先想到的是女殺手音音,那美得別具一格的野豔女子,十天前她在南陽做下滅門血案,殺盡王家男子二十七口。

  這是天人不容的罪行她不是女殺手,簡直就是女人屠了,一個少女,真的會殘狠到這種地步。

  放任地如此下去,定會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風,有為之士看,他能麼?

  其次,他又想到了穀家的二總管,那蓄有山羊胡的老者坐的功力已達到驚人的地步,象那等身手的,江湖上並不太多,而他對事件的處理,卻大出人意料之外,到底是什麼原因呢?

  最後,他想到巧姐兒的娘,據脈象氣色顯示,她根本沒病,她自己說是心病,一個鄉下老太婆,會有什麼心病?「

  尤其是她鶴髮紅顏,滿頭白髮而臉孔卻仿佛五十上下半百的女人,是真有什麼心病把頭髮催白了麼?「想著,巧姐兒已端菜出來,將就擺在堂屋的方桌上。」

  她進出了三趟,才算擺佈舒齊,六個小碟,葷素各半,不名貴,但看上去十分精緻,她斟上兩杯酒。

  「浪公子,不必挪位丁,就這什隨便坐吧屍」她落落大方地在冷一凡對面坐下,舉杯:「浪公子,粗疏薄酒,請不要見笑,我敬您。」

  「好說,謝啦!」雙方照杯,巧姐兒又斟上。「請隨便用菜!」

  「不客氣!」

  菜的確很精製,色香味具全,普通人家的大閨女,除了女紅之外,烹調也應該是必備的手藝之一。

  象巧姐兒這種秀氣橫溢的女子:有這種才藝自不在話下的。

  「姑娘燒得好萊!」冷一凡由衷地讚美。

  「那裡,倉促料理,您能下嚥就不錯了!」

  酒也不錯,府上怎會有現成的……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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