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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九


  就此刻,突然傳來「黑紗女」的聲音道:「武同春,不管作多大的犧牲,不管什麼代價,我只要你活下去。」

  武同春慘然一笑道:「要讓我活下去承受折磨?」

  「你知道就好,所以你不必存什麼感恩之心。」

  「很好,在下誠心接受任何折磨,不管是什麼,全加在我的頭上吧!」

  「你麻木了?」

  「可以這麼說,因為我的心早死了,活著的,只是一副軀殼,如果說還有一點沒死,那就是心願還沒了,心願一了,我就會實行我的諾言。」

  「以死贖罪?」

  「不錯!」

  「我等著這一天!」

  「不會太久的,現在,請勞駕道出身份,可以麼?」

  「到那一天,我會告訴你,你也可以看到我的真面目。」

  武同春打了一個踉蹌,「黑紗女」為了替凝碧討債,竟然不惜用身體來為自己解禁,這簡直不近人情,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?突地,腦海裡浮現出遺珠的面影,他內心不由起了痙攣,他不但虧欠了妻子也對不起女兒由於當初的誤會,他的態度與行為,深深傷害了一個幼弱的心靈,想著,忍不住脫口道:「能讓我父女重新生活在一起麼?」

  「不可以!」

  「這……為什麼?」

  「由為她心裡沒有你這個父親。你不能否認,你沒有關心過她一天,你也明日,她是在什麼環境中長大的,她有什麼錯,生下來就得受這種罪?」

  「不要……說了!」

  「是你自己提起的!」

  「至少……讓我見她一面……」

  「她不願見你!」

  這句話,像一支利箭,穿透了武同春的心,他痛苦地大叫道:「黑紗女』,你太過分了吧!」

  「你不過分?」

  「骨肉倫常,你……不能拆散我們……」

  「武同春,沒人拆散你們父女,沒有人毀你的家,如果有,那是你自己。」

  武同春的臉起了抽扭。

  「黑紗女」的聲音不再傳來,不知是走了還是留在暗中。

  白石玉深望武同春一眼,歎口氣,道:「武兄,一步走錯……想再回頭,必須付出可觀的代價。」

  慘然一笑,武同春道:「白姑娘,付代價是應該的,但折磨人也得有個限度。凝碧走了,就是把我碎骨粉身,對她又有什麼補益?」

  白石玉道:「這很難說!」

  武同春心弦一顫,道:「很難說……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白石玉撇一撇嘴,道:「我是信口說的,沒什麼意思。」

  白石玉與「黑紗女」是一路的,不說幫兇,至少也是互濟,武同春冷冷地哼了一聲:「告辭!」略一拱手,轉身便走。

  白石玉揚聲道:「武兄請留步!」

  武同春置若罔聞,反而展開身法,電馳而去。

  就在武同春身影消失之後,「黑紗女」幽然出現。

  白石玉喘口氣,道:「大姐,適可而止吧!」

  「黑紗女」寒聲道:「什麼叫適可而止?」

  白石玉道:「我看著他……覺得有些不忍。」

  「黑紗女」沉默了片刻,才幽幽地道:「芳碧,你是否想到當年受害者的感受?」

  白石玉道:「但那是誤會啊!」

  頓了頓,又道:「大姐,人同此心,你該體諒他當時的感受,一個男人,所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這種事……」

  「黑紗女」憤然道:「用不著幫他說話,對髮妻,對義弟,連這一點信賴都沒有?」

  搖搖頭,白石玉道:「我仍然認為已經夠了。」

  「黑紗女」擺手道:「好了,別多說……」

  就在此刻,荷花疾掠而至,向「黑紗女」道:「夫人,天地會大批高手趕奔三棵樹,武同春也尾隨下去。」

  噢了一聲,「黑紗女」道:「看來那裡有事,我們也去!」

  三棵樹,駱家莊。

  莊門前的天燈杆上,高吊著莊主駱正行的屍體,在門半開,聞悄無人聲。

  武同春飄然來到,朝在門望了一眼,自言自語地道:「奇怪,天地會的人,分明是從這條路奔來的,何以不見人影?此地是『天地會』的秘舵之一……目光溜轉之下,發現燈杆上的屍體,不由駭然而震,仔細一看,脫口又道:「駱老爺子被殺懸屍,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一個十分耳熟的聲音接口道:「用不著大驚小怪,虎狼之爭,必然的事。」

  一聽聲音武同春便知道是誰了,開口道:「老哥也在這裡?」

  「鬼叫化」現身出來,老臉一片沉重,反問道:「小老弟來此何為?」

  武同春道:「小弟是追蹤天地會的人而來……」

  「噢!你來遲了一步,錯過一場好戲。」

  「好戲?」

  「不錯!」

  「怎麼說?」

  「何不到裡面看看去?」

  武同春心中一動,道:「裡面發生了流血事件?」

  「鬼叫化」朝燈杆上的屍體一指,道:「這不是現成的一個麼?」

  武同春略作躊躇,大步朝門裡走去,剛轉過影壁,目光掃處,不由駭叫出聲,只見院地中整齊地排列了數十具屍體,正是那批先一步趕來的天地會高手。

  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,這太驚人了,難道這些高手,全無反抗之力麼再仔細看,死者身上不見傷,地上也不見到半點血跡,這些高手是如何至死的?「鬼叫化」緩緩走近,悠悠地道:「小老弟,你看了覺得怎樣?」

  武同春搖搖頭,道:「什麼也看不出來!」

  「鬼叫化」沉聲道:「你看不出死因?」

  「看不出來,死者身上不見傷,也沒中毒跡象,而且死狀安詳。」

  「這些人並沒有死,真正死的,只有吊在高杆上的駱正行一個。」

  「什麼,沒有死?」

  「嗯,全是活的!」

  「可是……全都面帶死色?」

  「這是必然的現象!」

  「小弟越聽越迷糊了,老哥怎不明白說出來?」

  「鬼叫化」搔了搔頭,道:「要不是我老要飯的親眼看到,還真的不敢相信,天下會有這等詭異驚人的歹毒玩意,你聽說過『假追魂』這名稱沒有?」

  武同春瞪大了眼,駭異地道:「假追魂?沒聽說過。」

  「鬼叫化」道:「這是一種極為歹毒的玩意,能制人於不知不覺之中,受制的人,外表上跟死人差不多,只是沒有真的死,不過,如果一個時辰不解禁的話,那可是真的要命,永遠不能還魂了。」

  武同春茫然地道:「這樣做的目的何在呢?乾脆殺了豈非……」

  「鬼叫化」目光朝四下一張望,道:「對方如此做,定然有其目的,我們等著看下文吧!」

  武同春再次掃了那批狀類死亡的天地會高手一眼,道:「老哥能解此禁麼?」

  搖搖頭,「鬼叫化」道:「我老叫化沒這能耐,解不了,不過……就是解得了也不會伸手,雙方是虎狼之爭,我們求之不得,不援虎得不助糧,必要時,還得伺機撲殺……別忘了,這是我們的初衷。」

  沉默了片刻,武同春道:「老哥還沒說出下手之人是何許人物?」

  「鬼叫化」側耳一聽,道:「有人來了,我們回避,快!」

  兩人迅快地隱起身形。

  一行十餘人進入院地,為首的赫然是「流宗門」掌令「萍蹤劍客」宋天培,隨後是總香主「天絕星」賀宇,及化名童方的方桐、外帶十二名錦衣武士。

  武同春在暗中大為激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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