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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五


  一條人影,出現在村前,他,正是前來救人的「無情劍客」武同春。

  照「鬼叫化」的說法,「和合童子」落腳的是一家大戶人家,武同春目光一溜,堪稱得上大戶人家的,僅只眼前面對的一家,高門大院,門前還有塊曬穀場,除此之外,都是平房小屋。

  他現在考慮的,是明進還是暗入?一條人影,從拐角處轉出,武同春心中一動,人影行近,看出是個莊稼漢,好奇地瞥了武同春一眼,逕自走了。

  武同春吐了口氣,步上曬穀場,他還沒打定主意,又一條人影,從另一個方向走來,到路邊停了停,走向武同春,照樣也是個莊稼漢,朝武同春打量了幾眼,開口道:「貴客是找人的麼?」

  武同春點頭道:「是的!」

  那漢子道:「請問找誰?」

  武同春傻了眼,他不能直接說出「和合童子」之名,對方是個莊稼人,說了也沒用,心念一轉,含糊地道:「找這家的主人。」

  「哦」了一聲,那漢子道:「貴客找的是駱老爺子!」

  說完,走近門邊,大叫道:「牛大叔,有客人要見駱老爺子?」

  回頭朝武同春笑了笑,大步離開。

  「武同春算是知道了這大戶人家的主人姓駱,既然「和合童子」落腳此間,那這姓駱的不是江湖人物,便是天地會的人,這是毫無疑義的。

  「伊呀」一聲,大門開啟,一個彎腰駝背的老老出現門邊,手裡提了盞紙燈籠,用沙啞的聲音道:「是哪位貴客呀?」

  不用說,這應門的老者,是被莊稼漢喚作牛大叔的了,武同春上前道:「在下要見貴府主人。」

  駝背老人用燈籠照了照武同春的瞼,仰起頭道:「請問貴客是敝主人的親戚還是故友呢?」

  武同春怔了怔,道:「在下是慕名造訪,非親非故。」

  老人驚疑地道:「慕名造訪……在這種時份?」

  話鋒一頓,又道:「我家主人沒做過官,也很少出門,只是有點田產而已,哪來的名啊?」

  口裡說著,目芒閃動了一下。

  目芒這一閃動,與他窩囊的外型全不相稱,等於是告訴了武同春他說的沒半個字可信的呢。

  武同春冷笑了一聲,語音帶煞地道:「老頭,聽清楚,別在我『無情劍客』面前裝瘋賣傻,開門見山的說,在下是來找『和合童子』,不管這裡的主人是什麼身份,別讓本劍客霜刃飲血!」

  老人連連後退,結結巴巴地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貴客是在說些什麼,我……小老兒半個字也聽不懂?」

  武同春重重地哼了一聲,舉步正待……腋輛聲起,一輛馬車緩緩馳來。

  武同春閃身門側,馬車直駛到門階前停下。

  馬車門窗的簾子全垂下,遮得密不透風,無法看出車裡是什麼人。

  駕車的是個驃悍漢子,一眼發現了武同春,拉開嗓門道:「牛老頭,這人是誰?」

  老人道:「說是要見咱們老爺子,偏又不肯說出來路。」

  趕車的斜膘了武同春一眼,道:「見咱們老爺子?」

  老人擺擺手,道:「王老六,你把車從邊門駛進院子去吧!」

  武同春心中一動,車裡人分明是準備在大門口下車的,不然馬車不會直駛大門階前,現在改走偏門,顯然車裡人不願和生人照面。

  趕車的撥轉馬頭……就在此刻,車裡忽然傳出「咯咯」的聲音,像是人用腳猛蹬車底板,武同春心裡疑雲頓起,敏感地想到了白石玉和「和合童子」,脫口喝道:「慢著!」

  馬頭業已撥橫,趕車的狠盯了武同春一眼。粗聲粗氣地道:「朋友什麼意思?」這一間,露出了江湖人的口吻。

  武同春冷冷地道:「車裡是什麼人?」

  老人接話道:「是內眷!」

 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:「打開車門看看!」

  趕車的橫眉豎目地道:「朋友,你這是上門欺麼?」

  武同春寒聲道:「就算是吧!」

  趕車的暴喝道:「好一個不長眼的小子,找死也不是這等找法……」

  老人急聲道:「王老六,省省吧,快把車駕進去。」

  武同春一旋身,到了車前,攔住馬頭。

  趕車的的確是有眼不識泰山,跳落地面,一馬鞭朝武同春兜頭抽去,武同春隨手一揮,在修哼聲中,趕王的直摔到兩丈之外,跌了個大翻元寶。

  老人向前一欺身,腰也直了,背也不弓了,眸子裡射出兩道精芒,厲聲道:「『無情劍客』,你大張狂了,到底意欲何為?」

  冷笑數聲,武同春道:「裝的可是真像。說,馬車裡是什麼人?」

  那趕車的已站起身來,惡狠狠撲近,一聽「無情劍客」四個字,登時窒在中途,腳底下長了根,目中盡是駭芒,兇焰全消失了。

  老人厲聲道:「車裡是誰,與你全無關係。」

  武同春道:「本劍客在問是誰?」

  老人陰聲道:「你自己看吧?」

  武同春拔出霜刃,用劍尖挑起車簾,運目一看,不由驚呼出聲,連退了兩三步。

  車廂裡的座位上,縛著一個人,頸子也被繩索反勒住,口裡塞著東西,雖在暗夜,但以武同春超人的目力,仍可看出被縛者遍身血污,看樣子不是受傷便是曾遭酷刑,一下子倒認不出是生人還是熟人。

  只是絕不是白石玉。

  老人冷冷地道:「怎麼樣,與你是不相干吧?」

  武同春不答腔,再次上前把車簾反掀上去,仔細一看,心頭為之大震,車中人赫然是「流宗門」掌令「萍蹤劍客」宋天培。」

  宋天培並非泛泛之輩,竟然落人對方之手,這實在是想不到的事。

  老人又道:「你還想做什麼?」

  武同春心念疾轉:「宋天培是方桐的血海仇人,不能讓他毀在對方手裡,該由方桐手刃他……」

  心念之中,寒聲道:「把他放了!」

  老人厲聲道:「無情劍客,你在說什麼?」

  武同春道:「我說放人!」

  一個沉宏的聲音道:「誰說的?」

  武同春轉目望去,門邊多了一個衣冠齊楚的半百老人,看上去極具威儀,暗忖,莫非這老者便是「和合童子」?心念之中,道:「閣下怎麼稱呼?」

  應門的老人代答話:「這便是本宅主人駱老爺子駱正行。」

  駱正行開門見山地道:「『無情劍客』,你此來到底意欲何為」

  「找一位老朋友!」

  「老朋友……誰?」

  「『和合童子』賈仙源。」

  「奇怪,怎會找到老夫家來?」

  「即使不說,在下山知道閣下是天地會的人,此地當是一處秘舵,長話短講,在下不見到人決不甘休!」

  「你準備怎麼辦?」

  「找不到便流血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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