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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七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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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「卡」地一聲,腳下一虛,武同春幾乎跪了下去,發自本能,他提氣倒掠,人從失魂落魄中驚醒,一看,只見荒家壘壘,哀草斜陽,竟然是個墳場,剛才踏空處,是一個陷落的墓穴,露出了一角腐朽的棺材板,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,自語道:「我怎麼會走到了這種地方?」 華錦芳勘破世情,遁入空門,事實證明無字絹冊含毒的事,她並不知情,只是被利用,而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天地會主就是遺棄她母女,而傳言已客死南荒的父親「至上劍客」華容,說起來,她也是無辜受害者,終生幸福隨著殘酷的現實化為雲煙,這對武同春打擊很大,使得他意冷心灰,失魂落魄。 一陣野風拂過,他的頭腦更清楚了些,但痛苦卻更深,意志瀕臨崩潰的邊緣,他覺得世事全屬虛幻、到頭來一切成空。 游目四顧,心想:「不管是達官富家,販夫走卒,英雄美人,上智下愚,到頭來還是黃土一壤,永遠埋入荒丘,年代久遠,連土丘也告煙滅,結果什麼也不存在,爭強鬥勝,孜孜鑽營,最後歸於幻滅……」 想著,不由長長嘆息了一聲。 一個人頭冒起,兩個,三個……四周現出了人影,緩緩圍上。 武同春茫然望著,不去想,似乎這些與他無關。 不下二十之眾,迫到了五丈之內,圍成了一個拷栳圈。 由於武同春沒反應,氣氛顯得更詭秘。 三條人影越圍而出,呈鼎足之勢把武同春圍住,其中之一發話道:「『無情劍客』,你選的地方不錯,相當省事。」 武同春還是不言不動,他看到了,但等於沒看到,心理上毫無反應,目光是茫然的,望著空處,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。 另一個陰惻惻地道:「無雙堡不但除名江湖,而且絕了後,這可是你自找的。」 一句話,引發了武同春被壓抑了豪氣,也勾起了心中潛藏的隱恨,星目倏張,放射出可伯的寒芒。 他看清了眼前的三個人,一個是天地會武士統領「地煞」杜一清,另兩個老者很面熟,但不知道在會中占的位份。 仇與恨開始在心中澎湃,一轉眼變成殺機。 杜一清沉哼一聲,道:「上!」 三道冷森森的劍氣,從不同方位罩向武同春,淩厲詭辯,令人咋舌。 「呀!」隨著吼聲,白光騰起,映著夕陽,像乍閃的電花。 半聲慘號,老者之一栽了下去,一顆頭滾出老遠,腔子口噴出了鮮紅。武同春下了狠手,拔劍,出手,殺人,只是那麼短暫地一瞬。 杜一清與另一老者彈了開去,那臉色有多難看就不用提了。 武同春霜刃橫斜,停在中途。 立即又有一中年一老者飛彈補位,形成四對一。 厲喝聲中,四支劍同時劃出。 白光暴閃,看不清招式,慘號再起,新補位的老者手臂與身體分家,倒蹌出圈子,斷臂留在當場,還緊緊捏著劍。 剩下的三個目芒盡赤。 又有三名驃悍的年輕劍手落人場心,彼此一呼應,六對一,再次發動猛攻。 武同春已橫定了心,騰劍應敵,驚心怵目的劇鬥疊了出來,金刃交擊之聲,顫人心弦,才只幾個回合,又一名年輕劍手撲倒當場,屍體變成兩具。 慘烈的搏擊,誰都沒有絲毫保留。 顯然,對方有意以車輪戰消耗武同春的真力,但他的武功太高,本身所付的代價是相當慘重的。 「哇!」又一名年輕劍手橫屍。 屍體增加到三具。 「退!」喝聲中,杜一清與另兩名高手電閃彈退。 圈子外合圍的高手,如響斯應地迅快迫近,各式暗器,如飛蝗般集中射向武同春。 白光卷起成了一片耀目的光幕,暗器被粉紛攪落,叮叮噹當之聲盈耳回蕩,再加上激射的星星點點,蔚為奇觀。 暗器疾灑不斷,有如驟雨狂飆。 武同春殺機狂熾,掄劍護身,如天馬行空,突破暗器交織的網幕,身落人圈之外,無情的霜刃開始飲血。 慘號、厲喝、折劍、斷刃、血光、屍體,交匯成恐怖的死亡樂章。 混戰,整個的場面在沸騰。 死神在怒吼,戰神在咆哮! 這是武同春出道以來,第一次大開殺戒。 「住手!」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,從瘋狂的聲浪中突起,影彈射中,場面驟然靜止下來。 殘肢斷體,血,重傷者呻吟,觸目慘魂。 場中多了一個紫衫蒙面人,還有七八名新手。 武同春的面孔驟然僵住,仇與恨在血管中加速奔流,斜撇的霜刃猶在滴血。 天地會主竟然現身了。 殘存的高手,再次合圍。 武同春像在噴血的目芒,牢盯在天地會主的紫色蒙面巾上。 隨同天地會主出現的八名武土,一式的紫色勁裝,年齡全在二十餘歲三十不到之間,此刻已各取位置,圍成了一個紫色小圈。 天地會主冷沉地開口道:「『無情劍客』,本座曾忠告你退出江湖,你反而變本加厲與本會作對。今天,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。」 武同春面皮抽動了數下,從咬緊的牙縫間講出話聲道:「我們私下解決比較好。」 天地會主獰聲道:「哈!什麼意思?」 武同春道:「如果你願意公開身份,就當眾解決。」 天地會主顯然地一震,栗聲道:「本座乃是一會之主,還有什麼另外的身份?武同春冷極地道:「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麼,為了錦芳的這一重關係,所以我重提議私下解決!」 華錦芳是他的妻子,他不願意這樁公案傳出江湖的,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所作的決定。 天地會主向後退了一個大步,目芒透過蒙面巾上的雙孔,如利刃般照 在武同春面上,久久才栗聲道:你……如何知道的?」 猛挫牙,武同春道:「世間沒有永久的秘密,也沒拆不穿的面具。」 天地會主又窒了片刻,突地揚手高聲道:「全退到墳場之外。」 一聲令下,週邊的紛紛撤退,但內圈的八名紫衣武士卻沒行動。顯然,這是他的貼身親信,毋須保密。 武同春寒聲道:「可以了麼?」 天地會主道:「可以了,你有話快乘還能開口的時候趕快說?」 武同春透了口氣,恨毒地道:「今天是死約會,不死不散。在沒流血之前,我有幾句要問,當年你到底是以什麼不齒於人的插鄙手段,謀算先父?」 天地會主全身一顫,栗聲道:「你……是聽誰說的?」 「先父留有遺柬。」 「這倒是想不到的事,柬上還說了些什麼?」 「就只指出這一點。」 「你相信?」 「絕對!」 「你準備怎麼辦?」 「相同的代價。」 「你不顧我們之間的那一重關係?」 「父仇不共戴天,沒什麼好顧慮的。」 窒了片刻,天地會主沉聲道:「那你加何錦芳交代?」 提到華錦芳,武同春登時血脈賁張,恨火烈熾,厲聲道:「你對她,你根本沒有親情,在她心目中,你早死在南荒……」 咬咬牙,又道:「利用她來毒殺我,想把這筆血債消滅於無形,你夠陰毒,也夠卑鄙。」 天地會主並不否認,也不承認,陰聲道:「你要說的說完了?」 武同春星目一瞪,道:「你沒回答我當年計算先嚴的事?」 哈哈一笑,天地會主遣:「『無敵劍客』碰上了『至上劍客』,結果不問可知……」 武同春雙目盡赤,手抓劍柄,厲叱道:「華容,你不要瞼、無恥之尤。」 堂堂江湖第一大幫之主,被人當著屬下直斥不要臉,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事,但他並沒生氣,這就是他之所以成為梟的原因,冷森森地道:「大概你再沒什麼說的了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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