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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三零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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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夕陽的餘暉,把大地渲染得一片絢麗。 隴陌間,農夫荷鋤,婦孺呼兒喚母,牛兒卸了犁歸架,疲乏而緩慢的隨在主人身後,數點帚鴉,噪空而過,是歸巢的時候了。 好一副動人的晚村圖。 一個衣衫敝舊的老人,蹣珊行走在村道上,像個落魄的老秀才。 他,正是易了容的武同春,沒有親人,成了江湖遊魂。 望著眼前的景物,不由感慨萬千。 他想:這些平凡的農人多幸福,日出而作,日沒而息,家人相依,與世無爭,乎凡中有安樂。 自己何不幸生為武林人,在詭波誘濤中翻滾浮沉,沒有一刻的安寧,像陷入可怕的泥沼,一輩子無法自拔! 想著,不由深長地歎了一口氣,他似乎真的是個老人了。 一條人影,從前面不遠之處橫掠而過,快極,如蒼鷹低飛衝刺。 武同春心中微微一動,沒理睬,照樣走他的路。 又一條人影掠到,停在路上張望,似在追前面的人而失了方向。 武同春目光掃處,心頭為之一震。 停在身前不遠的,赫然是方大娘的兒子方桐,才分手數日。想不到這麼快就碰面了。 他忙開口叫道:「兄弟,追人麼?」 方桐扭頭一看,先是一怔,繼而認出來了。 他喜孜孜地道:「武大哥,是你,我們又見面了!」 武同春走近前去,低聲道:「兄弟,叫我賈老哥!」 方桐笑笑道:「是的,我竟忘記老哥的囑咐了。」 「你在追人?」 「是的,老哥看到了!」 「剛過去不久,朝山區方向!」 「小弟得去追……」 「什麼人?」 「仇家,賈老哥,對不住……」 聲未落,人已疾馳而去。 武同春心念一轉,也尾隨追去。 越過田野,村落,進入山區,順山道而奔,武同春與方桐保持了一段適當的距離,遙遙跟進。 日落,黃昏來臨,山中瞑氣四起,較遠的地方,視線已呈模糊。 山道盤旋而上,仰頭望去是個馬鞍形的山椏。 方桐略不稍停地穿過山極,武同春身形一緊,連縱帶奔,到達桃口,一看,業已失去了方桐的影子。 極口之後,是下坡,山影重疊,穀道交錯,在這種地方找人可就不太容易了。 武同春居高臨下,目光在山谷間遊動,久久,仍一無所見。 他暗忖:「方桐不知道發現仇蹤了沒有,追到哪裡去了?以他冒充『冷面客』時所表現的功力,倒不必替他擔憂,怕的是他年輕識淺,容易上當。 「據方大娘說,他父親遇害時,他尚在裙褓,算來已將接近二十年,不知他是如何在這短時間內查出了仇家?」 心念未已,突然發現右前下方的谷地密林中隱有屋宇,不禁心中一動,那很可能便是方桐所追仇家的落腳處。 略一思索,武同春不循山路,抄近向那片隱現屋宇的谷林瀉去。 到了地頭,只見巨松成林。 由於天色已經昏黑,林深處的景物已看不真切了。 林邊,有塊天生的巨石,大小如一幢小屋,上面刻有八個怵目心驚的大字:「行人止步,犯禁者死。」 武同春心頭大震,看來此非善地,不知方桐是否已經闖入?他躊躇了。 凡屬這等被列為禁地的所在,必有意想不到的兇險佈置。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,但方桐祖孫三代都對自己有恩,說什麼也不能袖手。 思慮再三,他解開劍包,把劍提在手中,以防不虞,然後舉步緩緩踏入林中。 入林院丈,目光所及,不由怦然心震,停下了腳機步。 一株巨松之下,端然坐著一對老年男女,一動不動,生像是土地祠裡的土地公婆,夜色中,情況顯得一分詭譎。 仔細凝神細看,這一對老男女已白髮蒼蒼。 那老者開了口:「老婆子,有人闖禁!」 老娘冷森森地道:「多半是不認得字。」 「你錯了,是個老窮酸,怎會不識字?」 「那是窮昏了頭!」 「也許是衣食不周,三餐不繼,想求解脫。」 「唔!不管是什麼原因,規矩不可廢,老頭.依你看……」 「當然照例成會。」 兩個人一唱一和,眼睛根本不著武同春。 武同春又好氣,又好笑,這一對邪門人物,不知是什麼路道?四道目蒼,突地射了過來,有如午夜寒星。 老者招了招手,道:「喂!窮酸,你過來!」 武同春緩緩上步,迫近到丈許之處。 老嶇目芒在武同春身上一繞,道:「你到此地來做什麼?」 武同春心念一轉,道:「找人!」 「有意思,到此地來找人,找的是什麼人呀?」 「一個年輕人。」 「此地沒年輕人。」 「剛才……是否有人來過?」 老者陰惻惻地道:「老窮酸,你自己了斷吧,省得我老人家費手腳。」 目芒一閃,武同春道:「什麼意思?」 「你沒看到外面石刻的字?」、「字……沒注意。」 「別裝蒜,快快自了!」 「這……可就難了!」 「什麼難了?」 「區區還不想死裡!」 「窮酸,如果你不自了,要我老人家動手,你就不得全屍了,要你自了,算是你運氣,正碰上我夫妻懶得行動,這是天大的便宜。」 武同春氣極反笑道:「區區不想揀這個便宜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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