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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五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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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鬼叫化」道:「我們現在分手,有事時我會找你連絡,去吧!」 別了「鬼叫化」,武同春動身離山。 他的心情變得很複雜,本來,他是打算了斷許中和的事後,便退出江湖,想不到情況的演變完全出乎想像之外。 許中和無事受累,妻子吳凝碧含慢而歿,女兒遺珠神秘失蹤,現在又加上父親死因不明的公案,還有「無我大師」這檔子事,他已深深陷人,無法置身事外,嚴格的說,他負債太多。 奔了一程,山口在望,他突然想到了江姥姥,她是三代管家,當年父親之死,她應該多少知道一些,「了語」已經遇害,她是唯一線索了。 於是,他決定回山在見江姥姥,詳細問問當年情況。 日落時分。 武同春來到山外一個小鎮,饑火中燒,迫不及待地進入第一眼所見的飯館,要了些現成的酒菜,吃喝起來。 筷不停揮,饑火壓了下去。 無意間抬眼外望,目光掃處,不由心頭大震。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,長相威武的長髯灰袍老者,站在進門處,目光在座間腔巡,似乎想找個合適的座位。 這老者並不陌生,正是使雙怪「九尺二」望影而逃的人。 此刻,燈火初燃,正是食客趕晚飯的時候,座頭全被占住了,只武同春單獨占了一張大方桌。 灰袍老者的目光,掃到了武同春,四目交接,武同春趕緊低下頭去,對方的目芒像是帶了刺,看了很不舒服。 小二走近桌邊,哈了哈腰,難下笑臉道:「公子,這桌子還空著一半,能不能委屈一下讓那位客官共桌。」 武同春點點頭道:「當然可以,反正吃了上路。」 小二謝了一聲,把那灰袍老者引過來安頓坐下,布了杯筷,老者點了酒菜,小二自去張羅。 武同春心裡很不自在,想會帳離去。 但想了想後,又息了去念,他想摸摸對方的來路,由於此地近山,山中剛發生過大事,這老者來得突兀,說不定……老者先開了口,以低沉但卻震耳的聲音道:「對不起,使少俠不便。」 對方禮數周到,武同春不能沒有風度,在原位欠身道:「哪裡話,這有何妨,閣下太多禮了!」 話倒是很謙和,可惜戴了面具,表情呆滯而陰冷,給人極不愉快的感覺。 小二端上酒菜,替老者斟了杯酒,然後退開。 灰袍老者舉杯道:「陌路萍蹤,能共桌而飲,在江湖浪跡的人來說,也是件快事。來,老夫敬少俠一杯!」 說完,一飲而盡。 武同春舉杯照幹,道:「在下敬閣下!」 灰袍老者手撫拂胸長髯,道:「少俠如何稱呼?」不怒而威。 武同春道:「在下『冷面容』,請指教!」 灰袍老者徐徐地道:「老夫一向破人稱為灰衣人。」 雙方都在隨口敷衍,不通名,不道姓,這一來,似乎沒話好說了,各自吃喝。武同春認得灰衣人,僅只於一面之識,而灰衣人卻認不出武同春,因為上次匆匆一面,武同春的身份是「鬼臉客」。 一陣叫賣聲傳來:「瓜子、麻花、落花生羅!」 武同春下意識地抬頭望去,只見一個青布包頭的半百婦人,手挽籃子,穿行在酒座間,那形貌似曾相識,不由心中一動,目光再也收不回來。 小二上前推了那婦人一把,粗聲粗氣地道:「喂!你這女人怎麼不識相?告訴你沒人吃你的瓜子花生,鬼喊鬼叫地使客人心煩,走!走,別處去賣吧!」 婦人賠著笑臉道:「小二哥,行行好,又不礙你們的生意,不是為了三餐,誰喜歡拋頭露臉。」 小二撇嘴,道:「別來這一套,什麼拋頭露臉,難道你還出身名門?」 婦人苦著臉道:「小二哥,要不是我命苦,兒子有你這般大了……」 小二臉一紅,大聲道:「你走是不走?」 客人中,有人開了口:「小二,婦道人家,苦哈哈的求點蠅頭小利,又不礙你的事,凶巴巴地幹什麼?」 一人開了口,好幾個人跟著附和,都派小二的不是。 小二看看大家,尷尬地走開了。 「瓜子、麻花、落花生羅!」婦人轉到了武同春桌邊。 武同春像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,全身的肌肉抽緊了,眼也直了,這婦人,赫然就是為了救他而自毀店房的方大娘。 他不由虎地站起身來,口一張,立即警覺不妥,忙又把話咽了回去。 方大娘倒是吃了一驚,她當然認不出武同春。 武同春自知失態,所幸面具遮臉,別人看不出他的表情。 灰衣人淡然道:「少俠怎麼了?」 武同春情急智生,目光向店門外連掃,然後坐下道:「是個熟朋友,一晃便過去了!」 說完,摸出塊碎銀道:「這位大娘,隨便抓些佐酒!」 武同春口裡說,心裡如刀在紮,如果不是為了他,方大娘不會落到這種地步,這份恩情如何補報呢?方大娘望著那塊銀子道:「公子,小婦人沒得找!」 武同春難過得幾乎想哭出來,強忍著道:「不必找,多的算……送你吧!」 方大娘搖搖頭道:「這怎麼成,這塊銀子少說也可以買上五籃。」 武同春籲口氣道:「隨便抓些,別的不必說了!」 灰衣人插口道:「人家既然好心賞你,就別推三阻四了!」 方大娘惶恐地望了武同春一眼,彎彎腰道:「謝公子,小婦人就愧領了!」說完,把瓜子花生大把往桌上抓。 武同春忙伸手止住道:「夠了!吃不了這麼多!」 方大娘住了手,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。 武同春忍住滿腹的酸楚,故意找話問道:「看這位大娘不像貧寒出身,為什麼你會落得這麼……」 方大娘歎了口氣,道:「謝公子好心。小婦人是一方面借此謀生,一方面尋找失蹤的兒子!」 武同春一愕,據他所知,方大娘丈夫早死,根本沒兒女,脫口道:「尋找失蹤的兒子?」 心裡在想:「方大娘是會武的,方家老店雖然燒了,但總會帶出些細軟,怎會落到叫賣零食呢?其中必有緣故。」 方大娘泫然欲泣地道:「小婦人就這麼條命根子,不管怎樣,總要找到他「令郎多大年紀?」 「二十六七了。」 「噢!這麼說……已經是大人了,怎會失蹤呢?」 「他頭腦有些不大靈光,不能照顧自己。」 「哦!但願吉人天相。」 「希望能托公子的福!」 方大娘說完,千恩萬謝地出門去了。 武同春心裡打了一個結,再無心吃喝了,本來想探探灰衣人來路的念頭也打消了,放塊銀子在桌上,向灰衣人道了聲:「失陪!」匆匆出門而去。 燈影中,方大娘蹣珊的身影,已到了大街的另一邊,當下遙遙尾隨下去。突地,他發覺有三個人走在自己頭裡,其中一個瘦長的黑社人,特別扎眼,另兩個是勁裝武士,那瘦長人十分眼熟。 三個人在交談——「是那婆娘沒錯!」 「不能放她走脫。」 「到沒人的地方再下手。」 「要活的,從她身上追人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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