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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七


  無憂老人收留了自己,也傳授了武功。

  眨眼十六年,正式出江湖,父孰耿雲龍已成了「馬臉丐」,不謀而合,自己在少年時也藉乞丐掩護身份,一直到闖出「快劍」之名,才以「公道之劍」行道江湖。

  爹娘的死因是迷,唯一的線索是爹留的四個血字「造化……芙蓉」。

  「造化」代表了「造化門」,芙蓉是什麼?是人名還是……一直想不透的迷,也是要全力探究的迷。

  想著,想著,淚水是掛下來。想著,想著,他也想起了符秀秀。

  青衣少女去把風一直沒回來。

  杜雷回到他的窩棚。

  開封城接二連三鬧賊。

  被偷的人家沒報官,消息是下人們傳出來的。

  這賊可說本領通天,居然在下手之前給事主下帖子,說明下手的日期和要偷的東西,到時照帖子行事分毫不爽。

  失主甘願被偷而不報官,是個不解的迷。

  鐘鼓樓頭蜷縮著一團黑影,他,正是杜雷。

  由於事情發生在「造化門」的人現身開封之後,杜雷不能放過機會,他已經守候了三個晚上。

  溶溶的月色照著古城。

  現在是二更二點。

  杜雷的注意力集中在左前方的韓員外府,根據「馬臉丐」丐幫弟子探到的消息,今晚下手的物件是韓府。

  夜沉沉,街上已不見行人,除了極少數幾家酒館還張著燈火之外,整座古城似已入睡。

  眼睛張久了必然會酸澀,就在杜雷閉眼稍歇再睜開之際,一條似淡煙般的人影,徒韓府屋頂投落街巷,只那麼一瞥就沒有了。

  不見人進,卻見人出,一落到街巷,要找可難了。

  杜雷大為氣沮。

  緊接著,又是三四條人影從宅裡冒起,然後四散掠去,到底是賊夥,還是追賊的可就沒法分辨了。

  判斷了一下方位,杜雷飛身下了鐘鼓樓,朝最先一條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。

  街巷一片冷清死寂。

  杜雷進入一條橫街,忽見小巷子盡頭似有人影一閃,他想也不想就追了過去,是條死巷,前邊沒路,抬起頭,城牆垛子上,人影又是一晃而沒,看樣子是出城了。

  這次比較接近,雖然只是一瞥即逝,但約略可以看出是隔身材瘦小的黑衣人,背上似馱了東西。

  杜雷也上了城頭,居高臨下,月色又明,人影穿進了距城腳十丈外的疏林裡,身法之俐落快捷,令人吃驚。

  他當然不會罷手,飛瀉追去,連氣也不換地跟蹤入林。

  林陰黑影中站了一個人,一雙眼亮晶晶地直打轉。

  杜雷緊捏著鐵盤子,迫近了些,看出對方黑布纏頭,額前打了個英雄結,黑色勁裝,手裡提了包東西,不必問,這黑衣人是飛賊無疑。

  「朋友如果不上道,可別怪在下不客氣。」

  「要飯的,你準備黑吃黑?」

  杜雷一下子怔住了,他已經聽出聲音,眼前這飛賊,正是自稱「夜貓子」的青衣少女所裝扮,心裡暗付:「想不到轟動開封城的神偷會是她。記得上次在背街小巷,她被一對中年男女窮追,是她偷了人家的玉牌,她移賊贓脫險,累自己挨了一頓打,那種手法,正是偷兒的慣技,一直就沒想到這一層。」

  雖聽出來了,但他卻裝作不知道。

  「見者有份是規矩。」

  「你準備如何分法?」

  「對半。」

  「如果我一分也不給你呢?」

  「那你就休想脫身。」

  「哈哈哈!那才是天大的笑話,要飯的,要不是我故意讓你追上,你連我的影子也摸不到,要是沒這麼兩手,還敢做生意?」

  「你何不走走看?」

  「不想走。」

  「那把東西拿出來分。」

  「要飯的吃偷兒,這倒是新鮮事,告訴你,休想。」

  「你打算怎樣?」

  「你替我辦件事!」

  「什麼?」杜雷有些啼笑皆非:「要我替你辦事?」

  「對呀,要飯的,難道你不願意?」

  「你算什麼?」

  「賊呀!」笑了笑,又道:「要飯的,別裝蒜了,你明明知道我是誰,我並沒有改變說話的聲音,你是乞丐,我是賊,咱們半斤八兩,同樣的生活買賣不化錢。」

  杜雷向前迫近了幾步。

  「夜貓子,你位什麼別的好事不幹,要做這沒本錢的買賣?」

  「那你又位什麼規矩人不做要討飯?」她反問。

  「我有我的道理。」

  「彼此,彼此,我也有我的道理。」

  「做賊還有道理?」

  「當然,我這賊不是一般的賊,正像你這要飯的不是一般化子一樣。」

  杜雷不由語塞,明知她在強辯,但卻無從反駁,守候了幾夜,就這麼放過她麼?最低限度得摸清她的來路。

  「你是不是「造化門」中人?」他開門見山問了出來。

  「這可妙,如果我是「造化門」中的人,你我便是生死對頭,你曾經用鐵盤子劈了一個頭目,我還會放過你?」

  「那……」杜雷呆了一呆:「那你是什麼來路?」

  「如果你答應幫我的忙,我就告訴你。」

  杜雷默然,這可不能隨便答應的,這女子伶牙俐齒,慧黠鬼詐,而且是個賊,誰知道她會出什麼鬼點子?

  「這得看是什麼事?」

  「絕對是好事。」

  「說說看。」

  「代我把這包東西送到陳留郡。」

  「什麼?」杜雷叫了起來:「要我代你運贓?」

  「別說的這麼難聽,什麼運贓不運贓的,你該知道陳留郡遭了乾旱,五穀不收,已經餓死了不少人,而那些守財奴卻一毛不拔,所以我強迫他們捐獻賑災,這不是好事?」

  杜雷瞪大了眼睛,想不到她是因此而作賊,可是不管如何,總是虧了武道,用意雖好,方法不對。

  「好事是好事,可是……總不是正道。」

  「我並不邀功估德,我在下手之前,下帖子說明用途,東西送去,裡面附有捐獻者的芳名,不成麼?」

  杜雷無言以對,現在他算明白失主不報官的原因了。

  「為什麼要我送?」

  「因為我在此地還有事,不能分身,而你現在的身份,用破棉絮—裹,背在背上,絕不會出岔。」

  「送給誰?」

  「王善人,暗裡運,不必出面。」

  「好,我答應走這一趟,現在說出你的身份?」

  「我是賊。」

  「……」杜雷又怔住了。

  「我叫夏素芸。」

  「噢!夏素芸,……出身呢?」

  「做賊的世家。」

  「我沒跟你打哈哈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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