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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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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也許太晚了些……」蒙面人冷冷自語,道: 「但是……為了證明一個疑團……我不得不出此下策……但願上蒼保佑……屍體來腐……。」 「這巨墳荒草萋萋,看來絕非三五年內埋葬者,棺材再好,也不會不爛。」這是二女的共同想法。只見蒙面人扒去棺材上的泥土,輕輕一扳,格吱一聲,發出極清脆的聲音,這可以證明棺木未爛,若是腐朽,絕不會有此聲音。 二女心頭直冒涼意,設非兩人在此,一個人絕不敢看。「格吱」一聲,棺蓋應手而起,二女居高臨下,棺中景物一覽無遺,不由頭皮發炸,差點驚呼出口。 而蒙面人這時也不由微微一愕,立即仰大呼道: 「蒼天哪!果然屍體未爛,這真是奇跡……十八年了!這……這不是天意麼?」 「十八年?」二女不由大吃一驚,睜睜眼向下望去,那屍體身軀高大,束髮金冠,錦袍緞屜,面如黃臘,雙目深陷但雙顴和牙床卻凸出來,那神態十分駭人……。 蒙面人兩手撐著棺邊,掠身棺中,仔細望著那屍體的面孔,喃喃地道: 「我不相信昔年有人能殺死你!即使數十人聯手,設若你要逃走,仍可以辦到,所以我認為……。」 他突然微噫了一聲,喃喃地道: 「奇怪呀!這不象他……」 二女莫名其妙,這蒙面人,所要找的正是這墓中的屍體,怎說不象他! 蒙面人突然怪嘯一聲,聲如鬼嗥,顯然怒極,大袖向棺中一拂,同時倒縱三丈。 「蓬」地一聲,木屑橫飛、屍骨、衣衫激射四濺,那屍體壽衣,本已腐爛,只因棺中無風,乍看象好的一樣,蒙面人這一拂之力,足有數百斤重,不但棺本粉碎、連屍體也化為鳥有了。 片片壽衣,在空中飄揚,塵土紛紛灑落。 蒙面人冷峻地道: 「騙子……騙子……老夫若非一時心血來潮……必定上當……原來是個假的……」 仰天長嘯,聲如裂帛,動人心肺,二女不由面色大變,眼見蒙面人回頭踉蹌而去。 二女掠下大樹,走到碑前一看,不由同時驚呼一聲。也同時切齒不已,原來碑上這樣刻著: 「故顯考嶽公諱家驥之墓。」 「岳伯伯的墓!」二女同時失聲道: 「這蒙面人是誰?他為什麼說達屍體是假的?而且又毀了屍體?」 「惡賊!」柳夢絲沉聲道: 「不管怎樣?這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賊,一個人死了十八年,他仍然不肯放過……。」 紀露露也切齒道: 「不錯!此人聲如狼嗥,絕非善類,我們快點把土掩上,再跟蹤他看看,到底要到哪裡去?」 二人匆匆埋好墳土,掠下山坡,招來白馬?雙雙騎上,循路追去。 二人遠遠跟蹤,直到第二天傍晚,才進入茅山。此山本名句曲山,漢朝茅盈與弟茅固和茅衷,得道成仙於此,即世稱「三茅君」。山以人名,山有大茅峰,此峰之上有華陽洞,相傳即三茅君得道處。 相近主峰,已可望見山峽之中有一個頗具規模的石堡,在林木掩映中,隱隱可見燈光外泄。 「是了。」紀露露道: 「此人必是此堡中之人,我們不如繞到堡後,進入堡中看看,因為此人必由正門進入!」 柳夢絲道: 「不錯!既然找到這人,說不得要代岳大哥報那毀墓滅屍之仇……。」 二人繞到堡後,那是一片極大的森林,紀露露道: 「你在這裡等我,三更以前我一定出來,但若遇上堡內之人,就吹口哨招來白馬,它會帶你脫險!」 柳夢絲道: 「不要!我也要進去看看!」 紀露露肅然道: 「昨天那蒙面人身負重傷,尚能扒開巨墳,拂袖碎棺,那是何等功力,此堡之中無異龍潭虎穴,你行動不方便,而且拐杖會發出聲音來。萬一暴露的身份,豈不誤事!」 柳夢絲負氣道: 「好吧!你去吧!那是我這兩條腿不中用……」 紀露露柔聲道: 「柳妹妹,你該相信我,我主要怕你危險,因為你是我的恩人呀……。」 「快別說了!我在這裡等你好了!」 「還生我的氣麼?」 「為什麼生你的氣呢?我是生我腿的氣。」 「真是小孩子!」 「可不是!連你也當我小孩看待……。」 「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嘛!好啦!別忘了我的話……。」 紀露露翻入高牆之內,發現這裡面的屋寧建築十分精緻,房內家俱都十分豪華,但卻未見到一個人。 她越過兩重屋宇,才發現所有的人,都集在一個大廳之內,不下百十人之眾,而且都是一身黑色衣裝。 紀露露深信,昨天在棲霞寺所見的黑衣人,必是此堡的嘍羅。而使她驚奇的是,桌上的燭臺,都是黃金鑄成,桌上的杯盤著壺等物,非玉即銀,再不然就是象牙雕制。 百十人正在用晚膳,飲的是宇內名酒,吃的是名萊,奢侈享受,令人咋舌。 「他們的錢是哪裡來的?」就在這工夫,突感一支手輕輕放在她的靈台穴上,她大吃一驚,驚然回頭,不由驚喜交集,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有毛病。 此人正是岳家宇,他們一路尾隨下來,雖僅一兩天,他的內創差不多已痊癒,不久就發現了一匹馬上騎著兩個少女。 這兩人都是他日夜思念的,但卻不知她們往哪裡去?於是他們三人就在後面跟蹤。 跟來跟去,就進入茅山,發現紀露露叮囑柳夢絲在外面等她,她自己進入牆內。 岳家宇交待宋、萬二人,在外面保護柳夢絲,他自己也掠入牆內,輕易到了紀露露身後,但她毫無所知,因為岳家宇輕功已非昔比。 紀露露正要說話,岳家宇的食指按在她的嘴上,示意她不要講話,然後抬抬下顎,向下指去。 就在此時,外面搖搖晃晃走進一個蒙面人。 岳家宇並未看到蒙面人掘墳墓,但胸中怒火仍未熄,現在他的內創已愈,並不在乎下面有百十人之眾。 他一臉殺機,站了起來,準備現身出手。但紀露露現在卻不敢讓他冒險,以為他已經看到扒墓毀屍之事,連忙拉住他。 就在此時,只聞那蒙面人沉聲道: 「你們聽著,『八臂子都』岳家驥並沒有死!」 此吉一出,大廳中百十人眾固然譁然大驚,房上岳家宇也呆若木雞,他以為自己聽錯了,連忙向紀露露望去。 紀露露向他點點頭,表示蒙面人說的話是對的,但岳家宇並不知道紀露露發現蒙面人掘墓,發現屍體並非岳家驥之事。 只聞蒙面人冷峻地道: 「大敵環伺,你們一點也末發覺麼?」 岳、紀二人不由駭然,心道: 「想不到此魔重傷之下,仍是如此了得!」 岳家宇冷哼一聲,力貫雙足,仰天長嘯,刹那間整個大廳搖搖欲倒,但卻因用勁極巧,片瓦未碎,而廳中土石下落如雨,譁然聲中,百十高手全都掠到院中。 事已至此,紀露露也只得與他同生共死,雙雙飄落院中,並且簡略地把蒙面人扒墓毀屍之實說了一遍。 岳家宇驚怒交集,指著蒙面人厲聲道: 「賊子,你毀掉家父的遺體,居心何在?」 蒙面人冷峻地道: 「岳家驥昔年盜名欺世,學了本門的武功,卻不承認,出賣武林同道,自毀盟誓,小狗,你說他該不該死?」 「狗賊,你說謊!」岳家宇切齒道: 「正因為家父昔年武功自成一家,俠名遠播,自不容于你們這些敗類,乃設計使家父以夢遊症胡言亂語,使那些武林敗類有了藉口,殺死岳家四十一口,狗賊,你的死期已經到了……。」 「慢著!」蒙面人厲聲道; 「小狗,你以為岳家驥死了麼?」 「難道沒有死?」岳家宇厲聲道: 「如果家父仍活在世上,十八年來豈能永不出頭露面?」 蒙面人哂聲道: 「告訴你吧!以他的所學,昔年雖有數十高手,亦僅能使他負傷,老夫近日才知道,墓中埋葬的屍體不是他本人。」 岳家宇對這件事只是耳聞,連父親的容貌也一無所悉。他當然希望蒙面人的話可靠,立即冷峻地道: 「昔年數十高手群戰家父,我相信家父自保不成問題,必有一個絕世高手,暗中出手傷害他,大概就是你這惡賊了?」 「不錯!」蒙面人陰聲道: 「本門武功天下至絕,當時只有三人獲此絕學,一為本門師妹,另一位是家師在江湖中收了一徒,此人仍活在世上,但師妹卻已經死于荒山野穀之中,因此,老夫恨那老鬼師傅,也極恨岳家驥,因為他所偷學本門的武功,比老夫還多學了一招……。」 岳家宇冷笑道: 「你師傅既然在江湖中又收了一個徒弟,怎知不能收兩個徒弟?象你這種懷恨自己恩師之人,什麼壞事做不出來?況且,怎能證明家父的武功是偷學的?」 蒙面人冷峻地道: 「昔年本人前往西藏拉薩,本想盜取達賴喇嘛的『大手印秘笈』,恰巧遇上家師,他見老夫資質極佳,乃收我為徒,不料……」 岳家宇心頭大震,厲聲道: 「原來你就是那個殺師欺妹的魔鬼左世保,看掌……」 如今除了家仇之外,岳家宇又多了一件大仇,那就是在拉薩附近的山谷中那一段大仇,他必須為那老人及亡妻(岳已承認她是他的妻子)復仇。 現在他知道四周百十個黑衣人,個個都是罕見高手,若不速戰速決,一舉挫敗蒙面人,他們可能會出手群毆。 他一上手,就是「鶴形八掌」第七式,兩臂交剪,四周百十高手,在狂飆中驚呼後退。在氤氳塵霧之中,隱隱可見七八個身影,向蒙面人罩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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