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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四


  第十三章 銀面修羅

  岳震寰在石階上稍停了停,才繼續走前。

  屏風後到底是怎樣的地方他雖然不知道,在跨進這道門之後已等於走進地獄。

  這道門也就等於是地獄之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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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屏風後千紅萬紫,仍是一條碎石小徑蜿蜒其中,放目望去,一個人都沒有,嶽震寰沉吟一下,踏著花徑繼續前行。

  花徑兩旁都是花,就是一株梅花也沒有,嶽震寰更感意外的是那些花種類之多,竟是他前所未見。

  使人觸目遍地皆植榕樹。

  轉了一個彎,又是另一番景象,花開始逐漸減少,而亭台池橋陸續出現,也都配合得很好,不能多一點,也不能少一點,不能疏一點,也不能密一點。

  嶽震寰走過不少地方,到過無數名園,卻從未見過一個如此精美的地方,這其中雖然甚多人工點綴,但絕不損其天然之美與山水之真。

  其設計之精巧,技術之神妙,非胸蘊萬千丘壑,只怕弄不出來。

  只是,偌大一座園林,卻空空如也,闃無人影,層房曲院,水榭涼亭,四大皆空,一塵不染。

  嶽震寰沿著碎石小徑一路走來,每一個地方都沒有錯過,就是不見有人。

  這無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,若換是別人,早已大聲呼喚了,嶽震寰卻像個沒事人一樣。

  碎石小徑到了這一段,已是繞著一個大池塘向前伸展,池塘中遍是蓮葉,團團可愛,當中一座水軒,九曲飛橋,綽約水上。

  嶽震寰繞著小徑再前行,快到橋頭,再繞過一座假山,終於看見一個人。

  那個人坐在橋頭一方天然石凳上。

  橋頭古榕二樹,盤若虯龍,翠蔭如蓋,那坐在樹蔭下之人,亦是一襲蒼翠儒衫,不易發覺。

  他的年紀看來還不到三十,銀色面具,一管碧玉簫正要放在嘴唇邊。

  嶽震寰走了這麼久,才看見這麼個人,腳步自然加快了一些,那銀衣人卻沒有看他,目光只凝注在池中水軒上。

  水軒碧瓦紅柱,一角靠著一個少女,一身衣衫與柱色極為接近,從嶽震寰方才的角度看去,正為紅柱所擋,難怪嶽震寰未能看見。

  她的手中拿著一冊書,正看得入神,好像並不知道嶽震寰的到來。

  簫聲忽起,非常動聽,音韻嫋嫋,直入青天白雲裡。

  嶽震寰聽不出這是什麼調子,卻聽出這銀衣人內功造詣極深。

  他緩步走了過去,在銀衣人身前丈許停下,凝望著那銀衣人。

  銀衣人目光仍然直視著那紅衣少女,一眼也不看嶽震寰。

  簫聲不絕,嶽震寰越聽越不是味道,那簫聲似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挑逗,聽來令人有一種想入非非的感覺。

  以嶽震寰的定力,當然不會想入非非,卻想起了個人,雙眉不由一皺。

  竹笠遮去了他面上的表情,即使沒有這竹笠,那銀衣人也不會注意他。

  簫聲繼續,看情形銀衣人是在吹給紅衣少女聽,可是紅衣少女卻自顧看書,毫不理會。她就連這簫聲,也竟似充耳不聞,一些反應都沒有。

  嶽震寰看著奇怪,索性在旁邊石上坐下來。

  簫聲即時停下。

  銀衣人緩緩轉過半身,盯視著嶽震寰。

  銀衣人的面具閃閃地發光,一雙眼尖而長,目光也尖銳得很,有如兩柄劍突然刺到。

  嶽震寰看在眼內,沒有作聲。

  銀衣人突然放下簫,道:「我的簫不是吹給你聽的。」

  嶽震寰「嗯」的淡應了一聲。

  銀衣人冷冷的接道:「滾開!」

  嶽震寰冷笑,緩緩道:「這地方又不是你的。」

  「本來不是。」銀衣人冷笑道:「只是我有一個壞習慣,心情不好的時候,不喜歡別人太接近。」

  「我也是,但現在我的心情還算不壞。」

  「我們是來赴銀面修羅的約,所以我不與你計較,但你最好還是在我動氣的時候,趕快離開。」

  「你知道我是誰?」

  「是誰也沒有關係。」銀衣人再一聲:「滾開!」

  「銀蜂雖然有名,還嚇不倒我。」嶽震寰一聲冷笑。

  銀衣人冷冷的上下打量了嶽震寰一遍,道:「你只是聽說過我。」

  「銀面修羅請的絕不是無名之輩,有名而又是你這種裝束的,以我所知只有銀蜂羅飛一人。」

  羅飛冷笑道:「好像你這種裝束的有名之輩我卻想不出有哪一個。」

  「很好。」

  「什麼很好?」

  「你真的不懂?」

  「你也是幹我這一行的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我真不明白,修羅邀請你這種三流的殺手來幹什麼?」

  「我是二三流,你當然是第一流的了?」

  「江湖上沒有人不知道銀蜂羅飛是一個殺手,但是到現在,還沒有失過手。」

  「這是說,憑你的武功,已足以睥睨天下,沒有人你殺不了?」

  「最低限度到現在還沒有。」

  嶽震寰淡淡道:「你有沒有想到,那只是因為到現在為止,你的運氣還不錯,遇到的都是技不如你的對手。」

  羅飛尚未答話,嶽震寰已接著又道:「一個一流的殺手,殺人絕不會完全倚仗他的武功。」

  「那是倚仗什麼?」

  「頭腦!」嶽震寰緩緩道:「只有能夠充分利用頭腦的殺手才能夠殺人於龍潭虎穴,銅牆鐵壁之中。」

  羅飛冷笑道:「你就是那種有頭腦的殺手?」

  「我是的!」嶽震寰一字一頓。

  羅飛倏然大笑起來:「那我倒要請教一下,你這個有頭腦的一流殺手面對強敵,而對方又已知道你的身份,怎樣去應付?」

  「那得看環境。」

  「譬如這個環境。」

  「那要看什麼人?」

  「譬如我?」

  「簡單得很。」

  「如何簡單?」

  「拔劍,出劍,還劍!」

  「說明白一些。」

  「已經很明白了。」

  羅飛眼角的肌肉一陣抽搐:「你是說,憑我的武功,根本不需動腦筋?」

  「看來你還不算太愚蠢。」

  羅飛不怒反笑:「有趣,有趣。」

  嶽震寰左手忽然一抖,一張白紙從袖中飄出,緩緩飄落在羅飛面前:「看了這張紙,你也許更覺得有趣。」

  羅飛忽地一聲冷笑道:「這樣的紙我也有一張。」隨即以指甲在簫管中挑出一卷白紙,彈向嶽震寰。

  「嗤!」一枚藍汪汪的鋼針突然從紙卷中射出,急射向嶽震寰的胸膛。

  那刹那,嶽震寰的胸膛突然縮進了三寸,鋼針幾乎是貼衣射過,射進了旁邊一株芭蕉樹上。

  一股白煙即時從樹上冒起,鋼尖射入的周圍三寸,立時由蒼翠變作枯黃,而且迅速擴展開去。

  顯然,這針上淬有霸道絕倫的劇毒。

  那卷白紙同時燃燒起來,一縷青煙,飄向嶽震寰。

  嶽震寰立在那裡沒有動,一個身子倏的好像迷蒙起來。

  是殺氣還是劍氣?

  那縷青煙在嶽震寰身前三尺處停下,仿佛被什麼東西擋住,給風一吹,散了開去。

  羅飛看在眼內,面色終於一變。

  岳震寰冷冷道:「銀面修羅用一個殺手,你我之間,只有一個人能夠留下。」

  羅飛忽然一聲嘆息:「天外果然有天,這一次,我總算遇上高手,你留下,我走!」

  「為了能夠使事情順利進行,修羅必須挑選最佳的人選,為了確保事情的秘密,落選的一個必須死,紙上寫的很清楚。」

  「我既然要來,因為我確信自己必能取勝,現在我雖然自知不如,但要離開相信仍然來的及。」

  語聲一落,長身而起,往後倒掠了出去,身才掠出,七種四十九枚暗器奇快如電地向嶽震寰射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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