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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三


  就在此刻,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。

  「浪子!」是紅杏的聲音,房門未啟,聲音已先傳進來。

  床前的人影收劍閃開。

  房門打開,紅杏徑趨床前。

  那人影閃電穿出房門。

  「誰?」紅杏霍地回身。

  「不知道!」小龍回答,他此刻心在滴血,故意出聲穩住紅杏。

  「你沒事?」

  「沒事!」

  「剛才的人是誰?」

  「我……沒看到,房門響,我以為是你回來,故意沒作聲。真的……有人?」小龍當然木願說出心裡的話。

  紅杏閃出房門,不久又回來,拴上門。

  「怪事,難道是偷雞摸狗的?可是……對方的身法分明是一流高手,浪子,你一點也不知道?」

  「真的不知道。」

  紅杏默然。

  小龍的情緒陷在狂亂中。情變仇,愛轉恨,是造物者的惡作劇麼?

  紅杏到視窗探視了一下,又回床前。

  「浪子,你得馬上換地方!」

  「換地方?」

  「對,因為這裡已經不安全,而且我……」

  「你怎麼啦?」

  「我無法再照顧你,情況變了,我得離開你。」

  「你要走就走吧,地方不必換。」小龍沒去追究紅杏的下文,他只想到如果剛才的女人真是余巧巧,她一定會再來,不管怎麼樣,彼此作個了斷也好。

  「非換地方不可,現在我先替你換藥,在天色沒亮之前,我們離開。」

  「我不想換地方。」

  「你什麼意思?」

  「沒什麼,只是不想換。」

  「不行,不能由你。」紅杏不容小龍再說下去,立即動手解他頸子上包纏的布條,口裡道,「你的藥呢?」

  「內口袋裡!」

  「拿出來!」命令式的口吻。

  小龍的心情在狂亂中帶著矛盾,他想再見餘巧巧,但又不忍拂紅杏的好意,他還是取出了自身所攜的靈藥。

  紅杏以熟練的動作替他換了藥。

  「你還能行動麼?」

  「大概可以,傷不在四肢!」

  「起來試試看!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起來!」紅杏不由分說,先輕輕扶起小龍的頭,然後撐起他的上半身,再把他的腿順到床邊。

  頸子還在痛,但不劇烈。

  小龍下床,站直,走了兩步,還可以勉強行動。

  紅杏收拾了一下東西,提起小龍的劍。

  「我們走!」一隻手環住小龍的腰,她個子小,肩膀正好頂在小龍的腋下。

  小龍無法再堅持,只好由紅杏架著走。

  一個挑菜賣豆腐的人家。

  只有老兩口,兒子在外學生意,女兒已出嫁。

  真虧紅杏在急切中能找到這樣一個藏身的地方。

  時將近午。

  小龍和紅杏在房裡土炕上用酒飯,幾碟小菜,一壺老酒,一盤黑面饃。

  「浪子,看來你的藥可真靈,半天工夫,你的精神像是好多了!」

  「唔!我看兩三天就可以復原了。」

  「浪子,你不宜喝酒,但我……非敬你一杯不可!」紅杏舉起土瓷杯,臉上一片淒然之色,勉強裝出了笑容,「來,喝!」她一口幹了下去。

  小龍也幹了,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。

  「浪子,喝完酒……我就得走了!」

  「唔!」

  「我不知道……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在一起……」她的眼圈紅了。

  「為什麼會沒有機會?」

  「我……身不由己!」苦苦一笑,淚水卻滾了下來。

  「紅杏,我對你……並不瞭解……」

  「不瞭解最好,來,再幹一杯!」紅杏倒滿了兩杯酒,她的手在微微發抖。

  女人,在愁苦的時候更動人,現在,紅杏的神態不只動人,簡直可以說是迷人。

  兩人又幹了杯。

  酡紅上了粉腮。

  道離別,最傷情!

  「浪子,我沒真正的喜歡過男人,你是……頭一個,也可能是最後一個,不知道是緣還是孽,我第一次遇到你,我就……覺得喜歡你!」眸子裡,淚光中泛出難言的情意,一種特定的光影,只有一個女人,真正地喜歡一個男人時才有的光影。

  「……」小龍心懷蕩漾,他已經完全忘了她是只小狐狸。

  「命由天定,誰能預卜呢?」

  「紅杏,我真的不明白……」

  「何必一定要明白呢?明白便是苦惱。」

  「你到底在說些什麼?」

  「不要問,你說一句,喜歡我麼?」

  「喜歡,不過……」

  「夠了!」紅杏伸手捂了一下小龍的嘴,「只那前面的兩個字就夠了,後面的不要說。來,最後一杯!」她又斟上酒,情緒是激動的。

  「紅杏,你會醉?」小龍的情緒已被帶入另一個世界,微妙的渾噩。

  「人生難得幾回醉,長在醉中豈不更好!」

  兩人又幹了杯。

  紅杏的杯子掉在炕上,身子一歪,倒在小龍的懷裡。

  小龍本能地摟住她。

  就這樣,誰也不再開口。

  真正的歡樂一向是短暫的。

  紅杏坐直嬌軀,粉腮上紅豔欲滴。

  小龍感到一陣莫明的悵惘。

  喜歡,他真的喜歡紅杏麼?在此刻,答案應該是肯定的,如果說不,便是嬌情,好花誰不愛?過去的一段日子,心裡的感受只是隱約地偶爾出現,此刻,感受已經形象化了。

  這次是他主動,他一把摟過紅杏,緊抱懷中,滾倒炕上,貼偎著,互相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心跳。

  小龍沒有邪念,但生理上免不了產生了自然的衝動。

  暫時的沉醉,誰也沒說話,能說什麼呢?該說什麼呢?此時無聲勝有聲啊!

  「通!」地一聲,不知是貓跳還是鼠蹦。

  小龍放開滿懷的溫暖,坐了起來,他想起潛入客店房間想殺他的神秘女人,如果不是紅杏適時而至,利劍早已穿心,他判斷很可能是情海波濤橫生的餘巧巧。

  殺人者,在幾年前是令人聞名膽落的。

  他對餘巧巧有一份深沉的內疚,心念所及,頓時意興闌珊。

  紅杏也起坐,微有錯愕之情。

  「浪子,你……怎麼啦?」她似乎仍在那一份愉悅韻感受裡。

  「你沒聽到聲音?」

  「什麼聲音?」顯然她沒注意到。

  「一聲很輕的響動。」

  「哦!」紅杏下炕,裡外看了一遍,又走近炕邊,「莫非那個在客店現身的女人跟蹤而來?」

  「很難說!」

  「那……」怎麼辦?」紅杏皺起眉來。

  「管她,要發生的遲早會發生,犯不著庸人自擾!」小龍淡淡一笑。

  「可是……我要走了……」

  「你儘管走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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