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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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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哦!閣下何忌?」古二少爺心中一動,因為這聲音似曾相識。 「此地不許外人涉足。」 「但區區有事不得不來。」 一蓬白色粒狀之物從門裡激射而出。 古二少爺掄鞭畫圓,這些粒狀之物雖然細小,但勁道驚人,在觸及藤鞭的圓圈時,竟然發出「嗤嗤」之聲,反彈疾射,所觸之處,又是一陣「嚓嚓」聲,待到場面靜止,古二少爺目光所及,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,那些白色的小東西並非什麼堅硬的砂石之類,而是軟軟的飯粒,飯粒當暗器撒出而具如此威力,他自問絕辦不到。 石屋主人的功力已可見一斑了。 對方究系何方神聖? 「小子,說說你的來意。」屋裡話聲又出。 「小子」二字入耳,古二少爺立即省悟對方是誰了,一個古怪的形象浮現腦海——「招魂催生鼓」,想不到這老怪便是石屋主人。上次在短松崗上,莊亦揚重創「天煞星」,這老怪突然現身驚走莊亦揚,賜藥「天煞星」,當時就懷疑雙方之間有某種關係,於此得到了印證,想不到的是老怪居然牽涉在「碧玉蟾蜍」的公案中。 要從老怪手中得回「碧玉蟾蜍」,等於是虎口拔牙,炭中取栗,古二少爺的信心有些動搖,他實在沒把握。 「天煞星」說的是實話還是驅羊就虎? 為今之計只有開門見山,隨機應變。 「區區特來向閣下討回一件東西。」 「什麼東西?」 「碧玉蟾蜍。」 「你小子怎知這鬼東西在我老人家手上?」 「區區自有線索,這無關宏旨。」古二少爺硬起頭皮。「以閣下的名聲地位,想來不會將有作無信口交代。」 「好小子,你想用話扣住我老人家?」 「區區只是實話實說。」 「如我老人家說沒有,你又將奈何?」 「那閣下所付的代價便太大了,名頭固然是虛,但卻代表一個人的尊嚴與人格,諒閣下不會不珍惜。」 「啊哈!小子,你的口齒夠犀利。」人緩緩出現,站到琴幾之後,冷電似的目光遙照門外的古二少爺。「我老人家不否認『碧玉蟾蜍』在手上,當初有人孝敬此物,只為了一念好奇而收下,並無貪得之心,你小子既敢找上山來,表示你還算有膽,光有膽不行,還得有能耐,以我老人家的輩份而言不能跟你動手,只考較你一下。」 「考較?」古二少爺已隱約猜到對方心意。 「不錯!」 「如何考較?」 「聆聽我老人家招魂之曲。」略頓又道:「如你小子自量無福消受這只應天上有的仙曲,下山還來得及。」 古二少爺心裡打上了一個結,他領教過老怪物的「招魂一笑」,差點禁受不了,這「招魂之曲」不用說其威力更加難當,但他為了完成師命,更為了師父的名,他沒有退縮的餘地,只好豁出去了。 「有幸之至!」古二少爺從容回應。 「很好!」「招魂催生鼓」慢條斯理地在琴幾前坐下,老臉變為一片肅殺,不言即喻,這招魂之曲必是極厲害的殺手。 古二少爺立即鎮定心神,準備接受這別開生面的挑戰。凡屬以聲音殺人,主要是制人心神進而及於氣血,這點古二少爺十分明白,抗禦之道在於超強的定力與內功,如果功力不濟,就只有死路一條 「招魂催生鼓」的手指搭上了琴弦。 空氣在刹那之間凝凍。 一聲裂帛擊碎了凝凍的空氣,古二少爺的心旌為之一陣搖曳。緊接著:「錚錚琮琮!」急驟而肅殺的琴音從老怪物的指頭間傾瀉出來,仿佛是風雨驟至,雷電交加。又像是千軍齊發,萬馬奔騰,挾帶著殺伐之聲。 古二少爺以無比的定力壓制住心神,他沒用出師門絕技「自閉神功」,目的在考驗自己能承受的限度。 琴聲愈來愈疾,也愈激烈,宛若置身驚濤駭浪之中。 古二少爺的氣血有些浮動,但他仍竭力抗拒,沒多久,額頭鼻尖沁出了汗珠,氣血也開始翻湧,還沒到能忍受的極限,他咬牙按捺,內功提聚到十成。一波又一波,有如錢塘江潮,拍岸掀天,毀滅性的音波,似要摧折人的每一根神經,耳膜刺痛如割,汗珠滾滾而下,心神已到了被捲入的邊緣。 琴音急轉,由無比尖銳高亢變為幽淒,西風颯颯,落葉飄零,一聲聲如泣如訴,逐漸淒中帶厲,若孤舟嫠婦,子規夜啼,又仿佛老年喪子,新寡失儔,淒淒切切,搶地呼天,哀慟之情,碎人心腑。 古二少爺捲入了悲調之中,淚水已經盈眶。一絲靈智未泯,他突地警覺到身處危境,立刻急振心神。 琴聲又由哀淒轉為陰森,像是孤身獨行,置身在荒漠絕境,鼙鼓聲急,黃昏日暮,四望空芒,夜宿誰家?繼而陰風四起,隱聞鬼聲啾啾,轉進了不可知的幽冥世界。絕望、無助、恐怖,面臨無底深淵,死亡的氣息彌漫。 古二少爺已有些把持不住,心神已起了變化。 又是一聲裂帛之聲,琴聲再變,像無數的鋼針利簇紛飛激射,直鑽五臟六腑,氣血隨之翻滾沸騰。 古二少爺已到了能耐受的臨界點,急展「自閉神功」,摒絕足以使人發狂的致命琴聲,但時間不長,那琴聲卻以極強的威力鑽隙插縫,神功竟然有封堵不住之勢,鑽隙而漏入的絲芒,使得逆血不停上沖。 老怪的手指撥動如風,眼神已變成了兩道光幢。 古二少爺全力支撐,身軀開始抖顫。 約莫盞茶時間,古二少爺已產生崩潰的感覺。 老怪的手指頭疾點三下,停止。 古二少爺就像是一個被活埋的人在即將窒息之際被拖了出來,一股逆血沖到喉頭,他硬生生吞了回去,身形一連兩個踉蹌,他硬挺住沒倒下,臉色一片灰敗,但他自己當然無法看到,只是感覺上必然如此。 老怪的頭臉像被雨淋過,白須上綴滿汗珠,胸衣也已變色,是汗透重衫,可以想見彈這一曲所耗內力之巨。 沉默,雙方都在恢復元氣。 足足半刻時間。 「小子,你足堪繼承郎老小子的衣缽。」 「謬贊。」古二少爺已穩定下來。 「我老人家從沒稱讚過人,你小子是第一個。」 「榮幸之至。」古二少爺口裡應付,心裡卻在想:「這一曲招魂之音差一點要了自己的命,幸而老怪物適時停止,人言此怪善惡不分,全憑一己的好惡行事,看來傳言不虛,接下來又會是什麼?」 「小子,你通過考驗了。」「招魂催生鼓」起身。 「算是僥倖!」古二少爺這句可是良心話。 「你可以走了!」「招魂催生鼓」擺擺手。 「什麼?」古二少爺呼吸為之一窒,脫口叫了出來。 「我老人家說你可以走了。」 「『碧玉蟾蜍』的事……閣下難道想反……」 「放屁,我老人家豈會對你後生小子食言,」 「那……」古二少爺不知該如何說。 「沒這那的,你既然已經通過考驗.東西當然給你,不過不是現在,時機未到,你耐心等著吧。」 「什麼樣的時機?」 「到時你小子就會知道。」 「時限所迫,區區無法久等。」 「不會太久,至多…—個月,少則十天。」 「閣下言而有信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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