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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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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江山一注 客店的小院,靠裡牆矗立著一座玲瓏的假山,隨著假山的形勢與結構,點綴一些精雕巧飾,有亭臺樓閣,山水幽徑,人物翎毛,飛瀑懸棧組合成一幅立體的巨構,具體而細微的名山,顯示出設計者的匠心獨運。 假山之前三個花台並列,中間是牡丹,兩旁是不同顏色品種的芍藥,都已盛開,給這寂寞的小院平添了幾許芳華。 古二少爺兀立在花台前。 他在賞花,有形的花幻化成三朵無形的花。 牡丹,國色天香,氣質高貴,然而已橫遭摧殘,它代表妙香君。芍藥,各代表花靈和丁一嬋,美而豔麗,美得灼人,豔得奔放。三朵花各有其無法超脫造物者的安排。牡丹,業已被無情的風雨迫向溷落邊緣,而兩朵芍藥的未來又是什麼?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,而現在,他無法不聯想,因為兩朵豔豔的芍藥之中,有一朵已經接觸到他的指尖,是否有天他會摘下它?而另一朵也表示了願被攀摘的意向,然而他是武士中的君子,不拘小節但守分寸。 「二少爺!」來的是丁一嬋丁大小姐。 「哦?是你。」古二少爺轉面。 「你喜歡花?」丁大小姐人比花豔。 「好花誰都喜歡。」 「唔,」丁大小姐眸光波動。「你喜歡牡丹還是芍藥?」聲音無比地柔媚,似乎她的芳心深處別有所思。 「都喜歡,不同的花有不同的美。」 「有人說女人像花,花像女人,你以為呢?」 「表面上是如此。」 「那實際上呢?」 「也有人說女人善變,表裡常常不一,而花不會變。」 「如果有個女人表裡一致,是一朵不變的花,你喜歡她麼?」眸光似火,仿佛花瓣間怒散出來的濃豔。 古二少爺的心弦震顫了一下,他明知她所說的是什麼,但他不能正面答覆這問題,要是她打蛇隨棍上,場面便很難收拾,他微一莞爾,悠閒地道:「人像花,但絕不是花,人有靈性而花沒有,所以再美的花只止於欣賞。」頓了頓,立即轉變了話題。「你來有事麼?」 丁大小姐的笑靨收斂了,心裡略感失望,她的心思是銳敏的,她知道古二少爺不願答覆這問題。聰慧的女人懂得如何收放,所以不再進逼,操之過急便會得到反效果,她有耐心等待有利的出擊機會。 「是有事。」 「什麼事?」 氣氛一下子便轉變了。 「上次那位輸了四馬車金銀的豪客再度光臨。」 「噢!」古二少爺心中一動。「這次是幾車?」 「一車!」 「反而少了?」 「不,至少多了一倍,是一車金珠,沒有銀子。」 「進場了麼?」 「進了!」 「在等我?」 「原先他是指名要找你,但後來卻被別人接了招。」 「怎麼說?」古二少爺興味盎然,他直覺地感到這當中有文章,但在沒實際接觸情況之前無從去想像揣測。 「那豪客剛剛進場指名要請你之時,另一個豪客不期而至,他自稱是聽到傳說土城破天荒豪賭的故事,便迫不及待地趕了來,要跟上次那豪客一較長短,可巧就碰上了,現在不在原場,另換了一間密室,不帶從人,只兩人相對,分別當寶官,各顯神通。」 「這一定相當精彩,結果呢?」 「還沒結果,雙方剛進密室。」 「可惜沒法子親眼……」 「可以,我就是來帶你去觀戰。」 「我們能進密室?」 「密室中還有密室,我們馬上去,以免錯過。」 「好!」古二少爺拍了下手掌。 密室。 名符其實的密室,沒門沒窗,甚至不見一絲壁縫,室不大,約莫兩丈見方,但卻佈置得極其豪華,幾桌椅榻清一色是紫檀木製作,杯具用物全是純銀打造,而且鏤刻精細別致,市面上極少見到,壁上懸的也都是古今書畫名家的真跡。室中央一張雕花長案,兩端各設了一張太師椅,兩人對坐,一個是上次來過的豪客,另一個是中年的美髯客,風度氣質絕佳。旁邊侍立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女,眉目如畫,相當秀麗。 現在,寶盒擺在豪客面前。他先當寶官。 高吊的琉璃燈放射出明亮但十失柔和的清光。 頂上是通氣孔,面盆大,洞徑是橫向的,不虞有人從上面偷看。門開在腳下,不啟開時是地板的一部分。 絕對不會有人偷看麼?答案是否定的,現在就有人在貼鄰的另一間密室裡悠閒地等著觀賞這一出精彩好戲,透過通氣孔暗藏的鏡子反射到牆上的另一面鏡子,隔室的一切巨細無遺地呈現眼前。 「這裝設很巧妙!」古二少爺讚賞。 「是請專家設計的。」丁大小姐微笑回答。 「可以聽到聲音麼?」 「當然,壁上方有許多米粒大的小孔可以傳聲,但肉眼看不出來,這叫有聲有色。看,他們開始了。」 鏡子裡的靜畫變成動畫—— 豪客搖動寶盒,清脆的三響。 「賭多少?」 「一盒!」美髯客把一個六寸大的鏤花銀盒打開,推向單邊,耀眼的珠光令人目眩,是滿滿一盒子珍珠,粒粒都有龍眼大。 「值多少?」豪客問。 「估計市價大概是五十萬兩。」 「很好,可以開了麼?」 「開吧!」美髯客意態從容,仿佛五十萬兩只是一個數字,根本就不當一回事。 寶開了,一五一紅九點,是單。 「你贏了!」豪客淡淡地說,從身邊取出一對高約四寸的玉獅鎮紙放在桌面,「這是當年高麗李氏王朝進貢天朝的貢品。論價值應該不止五十萬兩,足可抵你閣下下的注,沒意見吧?」說完附加一個微笑。 侍立的少女把玉獅鎮紙連同寶盒送到美髯客面前。 美髯客檢視了一下骰子,放回碟中,扣上。 豪客彎腰伸手,從腳邊的提籃裡取出一個長方錦盒,放在桌上,打開,精光燦然奪目,是一盒子寶石。 「值多少?」現在輪到美髯客問了。 「一百萬兩!」 「太好,贏了便本利全歸。」 豪客把寶石盒推向雙邊。 美髯客搖寶,手按蓋盅。 雙方互望。 在隔室窺看的古二少爺和丁大小姐也情不自禁地有些緊張,並非因為賭注大,而是觀看有輸贏行為時的本能反應。 「閣下不是真的為賭而來?」美髯客帶笑問。 「為什麼?」豪客反問。 「因為這種賭法已逾常情。」 「何以見得?」 「除非閣下得到了取之不盡的寶藏。」 「這是題外之言,你閣下不也是如此下注麼?可是本人並不過問,反正是賭,而我們正在賭,賭多賭少各憑實力。」話鋒一頓又道:「本人此來是要找古二少爺扳本,你閣下半途接了招,現在膽怯了麼?」 「笑話,既敢接招,自然奉陪到底。」 「那又何必出此言?」 「因為聽說閣下在上次揚言要贏走賭城,基於好奇,故而有此一問。」美髯客笑態不減,但目光卻銳利逼人。 「很好,本人不否認說過這句話,但也要請教,你閣下中途接招,是否真的是為了賭?」豪客正色問。 「區區的回答是有志一同。」 「那豈非找錯對象?」 「不是找錯物件,而是你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單獨向土城挑戰,必須有一人退出,故而中途接招,輸的一方退出。」 「那好辦,就賭到分出輸贏吧。」 「閣下穩輸。」 「有意思,怎麼說?」 「一對一的賭局,閣下押對了會贏,押錯了是輸,卻未見得每寶都押對,而區區下注是必中,所以賭下去的最後結果是閣下穩輸。」美髯客不疾不徐地說,但語氣卻是肯定的,像在宣示一個既成的事實。 「骰子是假的?」豪客不由動容。 「不,骰子絕對不假,閣下不是檢視過了麼?」 「那你閣下何以會有此把握?」 「嗨!」美髯客笑出了聲。「區區精研賭道數十年,無妨奉告,已練成了聽音辨點的功夫,這功夫是憑心靈感應,無法言傳,如果不信,可以當場考驗,現在這一寶是單,雙紅夾麼,九點,閣下輸了。」 豪客滿面狐疑之色,他實在不能相信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,簡直地就是神話,有了這手功夫豈非吃遍天下? 「閣下不信麼?」美髯客挑眉問。 「難以置信。」 「那就請看。」 寶盅揭開,果然是單、雙紅夾一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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