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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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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外院子裡似乎有影子一閃,古二少爺是瞥見,不真切,但他相信絕非錯覺,以他苦練而得到的超人造詣,他對自己的反應有十足的信心,即使只是無形的感覺,他也有充分的把握。於是,他晃頭,搖擺,裝扮出醉態。 雙眼半閉,但警覺提到了十成。 燭光映照下,一絲藍色的光影飛來,他晃了晃伏倒桌面,這種細微的淬毒暗器極難著力,遠距離非用精巧的機簧發射不可,無聲無息,功力再高也難防範。又是三縷藍絲射來,全中在他的身上。 「二少爺!」院子裡傳來丁大小姐的聲音。 古二少爺沒反應。 「咦!醉倒了還是睡著了?」丁大小姐進房,走近桌邊。「八成是醉了!」說著,端起酒壺搖了搖,又俯身晃了下桌邊的罎子。「不可能呀,壺裡酒未盡,壇身也沒動,怎麼會醉了?二少爺!」她伸手搖搖古二少爺。 古二少爺一動不動。 「不像是醉酒,這怎麼回事?」丁大小姐有些著急。 沉寂了片刻。 「怪事!」丁大小姐皺眉搓手。「鼎鼎大名的古二少爺難道還會遭宵小暗算?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 古二少爺還是沒動靜。 丁大小姐伸手察探古二少爺的脈息,突然「啊!」地驚叫出聲,連退三步,栗聲道:「脈息全無,莫非……」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,嬌軀在發抖,眸子裡湧出了淚光。「我不相信這會是真的!」她厲聲尖叫。 「本來就不是真的!」古二少爺忽然坐直。 「你……」突如其來的變化,嚇得丁大小姐連連後退,花容失色,手足無措,好一會才回過神來。「你故意嚇唬我是不是?」 古二少爺伸出手,攤開,掌心裡赫然一根藍汪汪的毒針,起身,振衣,又三根掉在地上。 「毒針,怎麼回事?」丁大小姐這句話是叫出來的。 「有人暗算我!」 「哦?」丁大小姐眼睛瞪得滾圓。 「你進小院時有沒有發現什麼?」 「沒有,什麼也沒看到!」想了想。「天色昏暗,藏身太容易了,說不定……我出去瞧瞧。」腳步一挪。 「不必了,對方早已逃之夭夭,就在你剛剛大聲尖叫的時候,我偷眼覷見院子裡有影子浮動了一下,對方是好手,身法相當不賴。」聳肩笑笑,又道:「對方一定認為是已經得手,實在可惜……」 「可惜什麼?」 「如果你不是湊巧來到,對方在得手之後定會進來查看結果,我就可以逮住對方,你一出聲對方便不敢妄動了。」 「對方會是誰?」 「十有九成是『金劍』莊亦揚,他有發射毒針的利器。」 「他對你積怨很深?」 「嗯!他是要得我而甘心,可是又沒本領明著來。」 「卑鄙!他敢到此地來暗箭傷人,對土城是一種公然的挑釁行為,從現在起,他已經是土城的敵人,我這裡絕不會輕易放過他。」丁大小姐憤憤地說。「怎麼,再來幾杯權當壓驚如何?」笑靨又展開。 「好哇!」古二少爺坐了回去。 丁大小姐斟酒,落座。 氣氛立時轉變,仿佛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。 範府。 自從發生變故之後情況已完全改觀,護院的武師和一些年輕的男女僕人都已相繼離去,只剩下尤大娘和幾個做粗活的男女。女主人妙香君等於一個活死人,完全做不了主,侍候她的兩個丫環是新進來的,花靈自告奮勇來幫忙撐這個家——失去了歡笑的家。真正的主人應該是門士英,因為他跟妙香君已有夫妻之實,只差沒正式行禮,只是他在家的日子少,出門的日子多,所以花靈實際上掌權。 花靈原本是門士英的女友,但自經妙香君的事故之後,她及閘士英已經劃清界限,這一段情已成為過去。 現在是二更初起。 丫環服侍妙香君就寢之後也回房安歇。 一條人影幽靈般進入了妙香君的房間,燈火隨著熄滅,不久,房裡便傳出一種很古怪的聲音,還夾著呻吟,這種聲音除了不懂事的孩童任誰聽了都會面熱心跳。當然,不貼近窗子是聽不到的。深宅大院,內外有序,不虞有人會偷聽,可是偏就有這麼巧,現在就有人把耳朵貼近窗子,而且是個女的。 她是誰?是花靈,她每晚例必巡邏三次。 花靈起先並沒在意,等到發覺是怎麼回事之後忙不迭地走開,撫了撫心口,按住狂跳的心,走到下房窗邊。 「小伶!」花靈輕喚了一聲。 沒應聲。 「小俐!」花靈換了另一個丫環的名字。 「誰呀?」熟睡乍醒的聲音。 「是我!」 「啊?是二小姐。」 房門打開,兩個丫頭在理衣。 「二小姐,有事麼?」年輕稍長的小伶問。 「門公子回來了?」 「沒有呀!」 「可是,大小姐房裡像是……」 「嗯,」小俐接口回答。「門公子常常半夜回來,他都不叫醒我們,如果大小姐房裡有人,當然是門公子。」 「好,沒事了,你們睡吧。」 花靈朝上房深深瞥了一眼,離開院子。 她在內宅兜了個圈,來到通往外院的中門,一條人影迎面接近,定眼一看,赫然是門士英,心頭不由一緊。 「是你?」 「啊!靈妹,辛苦你了,我剛到。」 「你……剛到?」花靈一下子呆住了。剛剛在內宅上房分明聽到了男女燕好之聲,而門士英剛到家,那香君房裡的男人是誰?她不期然地想到了莊亦揚,一顆心倏往下沉,該不該告訴門士英? 「怎麼啦,發生了什麼事不成?」門士英沉聲問。 花靈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,說呢,門士英與妙香君的婚姻關係便會破裂。不說呢,門士英夜半回家,必定回房,要是撞上了,同樣是不了之局。 「靈妹,你一向爽朗,怎麼今晚……」 「我剛看到一個人影進入花園以為是你,而你說剛到,這麼說……是外人闖人……」花靈情急無奈只好撒個謊。香君被莊亦揚所辱是事實,但沒拆穿,如果一旦面對面撞破,門土英即使是個普通的男人也不能忍受這種事,何況,他是頗負盛名的人物。 「我去查查看!」門士英急朝花園方向奔去。 花靈吐了口大氣,匆匆奔回內宅,故意大聲道:「香君姐,士英哥回來了!」她的目的是驚走房裡的男人,雖說是恨到了極點,但現在不能拉開來,否則大家苦心的撮合便將化為泡影,非忍住這口惡氣不可。 等了片刻沒有動靜,她先把「小血龍」掣在手中,然後迫近窗戶,故意叩擊了幾下,再次發話道,「香君姐,士英哥回來了,你快把燈燃上。」她全神戒備著。 「嘿!」一聲冷笑傳自暗角。 「誰?」花靈把「小血龍」捏得死緊。 「何必問,你明知我是誰,為了給古二少爺留面子。我不碰你,至於香君,她早就是我的人,用不著大驚小怪。」 「莊亦揚,我要把你挫骨揚灰!」花靈再也按捺不住了,閃電般朝發聲處撲去,她已橫定了心,不計一切後果。 連半個影子都沒有,人已溜了。 「二小姐,什麼事?」小伶和小俐被驚醒走了過來。 「沒什麼,大概是我眼花了以為有外人侵入,你們睡你們的。」花靈已氣得七竅冒煙,但又不能表露。 兩個丫頭關上房門。 門士英來到。 「什麼也沒看到!」 「也許……是我的錯覺,你歇著吧。」望了空處一眼又補充著道:「你想必是長途趕返,一定累了。」 「你也去歇著吧。」 「好!」花靈點點頭,慢步離開。 花園涼亭裡,花靈一個人枯坐著,她的心頭像壓了塊千斤巨石,壓得她喘不過氣,根本就放不下心來歇憩。香君的遭遇使她心碎,莊亦揚的卑劣使她恨極欲狂。她一向驕縱任性,天大的事都不在乎,而短短時日裡,她忽然長大了,成熟了,她懂得了愛恨情仇,也體會到了憂喜愁苦,江湖兒女是不同于一般少年的,需要承擔的太多。 夜涼如水,眨著鬼眼的星星知道她的心麼? 她想得很多,從身世、遭遇、變故到芳心所寄的古二少爺,現在是這樣,將來又是什麼?她的心更亂了。 「花靈姐!」一條人影出現在亭外。 「嗅!」花靈嚇了一大跳,竟然失神到連人走近都沒發覺,本能地一閃而起。「想不到會是你,妙妙!」 「把你給嚇著了?」妙妙笑嘻嘻地說。 「是……有一點。」 「你定有什麼心事,才會如此失神。」 「唉!」花靈輕輕歎丁口氣。「很多事太意外,很多事想不透。對了,你剛才叫我什麼?」花靈眸光閃動。 「叫你花靈姐呀!」 「太好了,這稱呼很好,我們之間不再那麼生分,你半夜巴巴地趕來,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,對不對?」 「對!」妙妙一閃進入亭子。 「什麼事?」 「花靈姐!」妙妙以沉重的語調開口,把發現莊亦揚趁門士英不在時偷偷來侮辱心神受制的妙香君,以及玄玄捎來古二少爺的口信和解毒之藥的事說了一遍,然後著重地補充說道:「此事不宜張揚,莊亦揚太狡獪,必須妥善設計,一舉而逮住這只惡狼,同時二少爺的藥只是試驗性質,也不宜讓別人知道,你找機會給香君姐服下,如果她真的是受制於毒便會奏效,否則的話就當沒這回事。」說完,把一粒藥丸交與花靈。 花靈接在手中,心裡在想,原來莊亦揚的惡行妙妙他們比自己還早知道,可憐的香君,她現在是分屬於兩個男人,而她自己並不明白,紙包不住火,一旦門士英知道內情,結果必是一場悲劇。 「花靈姐,你在想什麼?」 「哦!我在想你告訴我的話,香君姐太可憐了。」聲音已帶著哽咽。 「這麼多的人保護不了她麼?」 花靈無語。 「我告辭了,等你的消息。」 花靈點點頭。 妙妙閃身出亭,迅快地消失在暗影中。 花靈喃喃白語道:「莊亦揚說我是古二少爺的人,所以才不碰我,我真的是古二少爺的人麼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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