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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九


  「還有別的事麼?」

  「暫時只這麼多。」

  「在下想到一個問題。」

  「什麼問題?」

  「我們目前的作法,近乎一廂情願,一切只是自己撥的的算盤,要是魚兒不吞餌,這些安排豈不是白費?」

  江湖秘客沉思。

  冷一凡接著又道:「浪子暴露了身份,但卻失蹤了,在這種情形下,對方可能按兵不動,而職業殺手卻將面臨許多因此而帶來的困擾……」

  「這我已經想到!」江湖秘客立即插上口:「現在已經有三方面找上你,其中一方面物件是賈依人,暫且不去說他。另外兩方面的物件不明,說不定就有一方是我們安排的反向,為了證實這一點,我們馬上採取行動。」

  「什麼行動?」

  「你跟我來!」

  「到哪裡去!」

  「一會你就知道。」

  人頭隱去,身影出現在數丈之外,冷一凡立即跟了下去,繞到了上清宮的正後方,先後越牆入宮。

  起更時分。

  城外西行官道的大十字路口,頗負盛名的「南北會酒樓」,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,幾乎座無虛席。

  吵嚷喧鬧之聲,使人有如置身狂風暴雨之中的感覺。

  「他媽的,小二,酒怎麼還不來?」

  「三元、八馬,你喝,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「小二,奶奶的,大盤白切羊肉!」

  「來啦!客官借光請偏個身……」

  「白臉的,來段小寡婦上墳」

  「……」

  為了壓制別人的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能傳出去,每一個人都把聲凋提高到上限,結果造成了更大的聲浪。

  嗓門不大的人,在這個時候根本就甭想開口,趕集也沒有這麼熱鬧。

  一個英挺而略帶了野的年輕武士投入了喧嚷的很潮裡,在座間穿來插去,想找個座頭,他,正是浪子冷一凡。

  現在,他已回復本來面目,除去了易容,遊走了兩三圈,正好一副座頭的客人離去,他立即補位。

  坐定之後,順手拉住一個送酒的小二,點了酒菜。

  小二送酒回頭,收拾了殘桌,布上杯筷。

  酒菜上桌,冷一凡開始獨飲。

  「浪子……」一聲高亢得像文人尖叫的呼喚聲傳了過來。

  這一聲呼喚仿佛是樂曲中突然躍起的一個高亢的音符,引起全食堂中人的往意,聲浪如驟雨乍歇,所有的目光全投向進門的人,刹那的休止,緊接著嗡嗡之聲又起,還夾雜著「嘖嘖!」的驚歎與粗俗的感歎。

  「他媽的,配得真絕!」

  「這叫金童玉女下凡來!嘻……」

  「奶奶的,金重不管他,這玉女……奶奶的真教人吃不消,要是……嘿!讓我……今夜就翹辮子也甘願。」

  「王三,你他媽的可別今晚就發瘋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人已到了冷一凡的座前,一男一女,男的如臨風的玉樹,足以教女人失魂,女的像怒放的春花,可以讓任何男人落魄。

  他倆是誰?

  正是賈依人和春芳。

  所有的目光也隨著移到了冷一凡的座上,兩名小二狗顛屁股搶了過來。

  「賈老弟,好久不見了,想不到你還在開封!」冷一凡抬手招呼,目光停在春芳的面上道:「這位是……」

  「春姑娘,我們是初識!」說完,手圍著春芳的肩頭道:「我來介紹,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劍客浪子冷一凡。」

  「久仰了!」春芳彎彎腰,水汪汪的媚眼回敬過去,當然,她做夢也估不到眼前的浪子便是她賴著硬要陪上床的應無敵。

  「請坐!」

  小二之一立即拉過把椅子來,還用衣袖擦了擦。

  另一個小二趕去拿杯筷布上。

  賈依人與春芳,二人相對打橫坐下。

  兩個小二張著嘴在一旁發呆,眼睛全直了。

  冷一凡和賈依人見了,暗暗好笑。

  「小二!」冷一凡叫了聲。

  「噢……大爺……」小二如夢初醒。

  「揀你們店裡最拿手的菜色,送四五樣來。」冷一凡大聲吩咐著:「還有,加兩壺酒!」

  「喳!」兩個小二像戲臺上的小丑般,齊聲哈腰而應,各吞了口口水,這才依依不含的轉身離去。

  酒座間的聲浪又開始揚起。

  「浪子,我以為你早已離開了開封……」賈依人的聲音保持著高亢,像是生怕會有那麼一個人聽不到。

  「我還有大事要辦。」冷一凡也大聲回答。

  「什麼大事?」

  「老弟,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,其實……」

  「我懂,我懂!不能說也罷,我這一問本來是多餘。」斟上兩杯酒,舉杯:「來!人生得意須盡歡,幹!」

  三人幹了杯,賈依人又斟上。

  添的酒菜上桌,小二貪婪的盯了春芳一眼才走開。

  第二十章

  嚴格地說,春芳並非十足的美,她誘人的是渾身散發的那股媚勁,此刻,她儘量裝作端莊,沒有一點風塵味。

  當然,事實上她不是風塵女子,在客店串演流鶯是她的任務,她演得相當成功,是好角色,也是狠角色。

  「冷大俠,我敬你!」春芳笑著舉杯。

  「彼此,在下敬春姑娘!」冷一凡注意觀察春芳的神色,但沒看出任何異樣,這使他感到失望。

  如果自己是她主人的物件,她不會如此坦然,否則的話,這女人便相當可怕了,應付起來還相當不容易。

  突地,冷一凡覺得有一雙惡毒的眼睛在預望著自己,他有意無意地轉頭去搜索,但那眼光卻又突然隱去。

  店堂裡的眼睛太多,要從其中找出是哪一雙,還真不容易,但冷一凡確定是有雙眼睛在注視自己。

  這就像豐草叢中隱藏的毒蛇,你感覺到有蛇存在,卻難以尋出。

  這正是他所希望的情況。

  不經意地轉過頭,不久,那眼光又觸到視面的邊緣。

  這次,冷一凡不轉頭,微調了一下視角,斜視過去,終於他發現了一個側臉,從臉型輪廓,他判斷出是鄺師爺,他轉回視角,望向賈依人,眼珠子微微溜轉,以目示意要他看看那個人。

  他倆都是江湖秘客安排的,自然心有默契。

  「浪子,咱倆乾杯,祝今晚的幸會!」

  「幹,不期而遇,真可稱得上是幸會。」

  雙方照杯,交換一個會心的凝眸。

  然後,雙方不著邊際地交談。

  春芳左右一陣顧盼之後,偏起上身向賈依人低聲道;「我要到後邊去一下……」不用說是內急要到後面去方便,邊說邊瞧了冷一凡一眼。

  賈依人道:「我陪你去!」

  春芳咬咬下唇道:「那像什麼話,你坐著,我一下就來,這地方我來過,認得店裡的內眷。」她站起來。

  賈依人點點頭道:「客多人雜,小心些!」

  他表現出對女人的體貼。

  春芳像是愛極地白了賈依人一眼,離座向後面走去,這一走,不免要穿過酒座,立即又引起一陣騷動。

  冷一凡向賈依人眨眨眼睛,賈依人會意地微微一笑,轉頭目送春芳,然後回過臉來微一頷首,暗示所料不差。

  「老弟真是風流人物!」冷一凡故意扯淡。

  「哈!浪子老哥,人必須善用他的本錢!」然後以極低的聲音接上一句道:「她接受了某種指示,有人塞東西到她手裡。」

  「老弟怎麼搭上這尤物的?」冷一凡說完也以極低的聲音回了句道:「我已知道是誰,希望接下來是好戲。」

  「不是吹牛,除非我無意,否則……釣來不費吹灰之力!」得意地晃晃腦袋:「浪子,你似乎有點拈酸?」

  「笑話,我姓冷的可不是剛發芽的韭菜。」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吃喝了一陣,春芳又在酒客的目光迎送下回座。

  「浪子,你為何還逗留在開封?」賈依人正色問。

  「有件事沒了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「找個人算算帳。」

  「什麼人?」

  「這你不必問,絕對是我個人的事,不能有第三者參予,也不必讓任何人知道。」冷一凡臉上現出剛毅之色。

  「浪子,你我共同出生人死,憑這份感情……」

  「不能混為一談。」

  「為什麼。」

  「我說過是個人的私怨。也可以說是個人的秘密,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出於對我的關切,心領!」

  「浪子老大,這又何必……」

  「來!今晚只談酒,不要說別的。」舉杯一飲而盡,重重地把杯子放回桌上,這表示他有沉重的心事。

  「浪子,你不肯說,但我知道。」賈依人也幹了杯,再斟上。

  「你知道什麼?」冷一凡目芒灼灼。

  「我知道你找誰算帳!」

  「你說,是誰。」

  「你既然要保密,不說也罷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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