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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療內傷秘室得寶(1)


  沈雁飛立時覺得饑餓難當,一下子坐起來,他的力氣不比尋常,把祝可卿也帶得坐起來。

  她倒是真遵守自己的諾言,暗中抹掉眼淚,急忙下床張羅,只是走動之間,不免有點蹣跚。

  等到吃完,天色已有點暗暮,沈雁飛這才知道已經折騰了整個下午。

  這時,他倒不大擔心左肩的傷勢,覺得似乎並沒有白狼羅奇說的那麼嚴重。這是因為真氣運行並沒有什麼妨礙。

  但也好不了,那紅腫似乎向四下蔓延開去,不時覺得疼痛刺心。

  祝可卿只要瞧見他的面龐,眸子裡便會泛出光輝。

  特別是當她將房門關緊,兩人在床上偎依在一起時,沈雁飛享受著她的柔情蜜意,嘴上不覺變得甚是甜蜜,在這時他倒是十分真心地說這些話,這一來祝可卿柔情千縷,愛焰萬丈,再也不能自拔。

  沈雁飛並不隱瞞身世,只沒有將在七星莊中學藝之事說出來而已,祝可卿聽到他母親那種堅定不渝的愛情,不覺十分欽慕,神往良久。

  沈雁飛已經不知不覺睡著了,祝可卿聽著他均勻的呼吸,勞心裡不著邊際地幻想著,她的一生,都十分平靜和拘謹地度過,但在她深心裡、卻常常對於一成不變的現狀作有意無意的反抗,她暗中往往大膽地幻想一些新奇的轉變,對未來的憧憬,全是一些不可能的幻想,然而,沈雁飛的突然出現,以及他大膽的作風,使得她無力自拔地墜入愛網,同時也註定了將來的命運。

  現在她平靜下來;卻發覺自己毫不後悔,他俊美的相貌,壯健的雙臂,詭奇的行蹤,一切都像她夢想中的人一般,使得她深深地愛他毫不後悔。

  對於紫竹庵的白雲老尼不肯幫忙治癒沈雁飛一事,她的確耿耿於心。

  她覺得白雲老尼不該這樣對待她,因為自從三年前她無意中瞧見白雲老尼練輕功時,在樹葉或草尖上淩空行走。那時白雲老尼要求她保守秘密,她答應了,三年來她沒有洩漏過一個字。

  可是白雲老尼這時卻不肯幫她,是以她浮起不滿的情緒。

  但她隨即想起沈雁飛可能悄悄把她帶走,只留下一張字條給她父母親,等到過了一個時期之後,翩然歸來,相信父母親快樂地歡迎她和他的歸來,她在心裡如是安排之後,不知不覺間已經睡著。

  沈雁飛倏的驚醒,四下一片靜寂,房裡燈火黯黯,他側頭瞧瞧身畔的人,但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,恬然睡熟。

  他皺皺眉頭,想起七星莊。不知莊中如今怎樣。

  也許那青城追風劍客董毅已趕到,雖然他和石山牧童趙仰高不是一路人,但同仇敵愾,很可能聯手一起對付修羅扇秦宣真。

  這個念頭使他非常擔心起來,悄悄爬起身,但覺肩上疼痛依然那麼椎心刺骨,故此他不能使出猛勁。

  他把帳子撩起,低頭看她,只見她鬢雲亂灑,胸雪橫舒,睡態美麗動人之極。

  一種惻們之情,嫋嫋升上心頭。他再也不知自家幾時會重來是間,因此,對於這位一見鍾情,以身相許的美麗姑娘,便生出歉疚之意。

  須知沈雁飛直至現在為止,心中無甚雜念,只存著一個堅定不移的念頭,那便是刻苦鍛煉武功,以期盡傳秦宣真驚世駭俗的絕學。_之後,他將要傲嘯江湖,揚威四海。那時候,他也許會回江陵去看看他的母親,是以,他一點也沒有想到家室之念。

  祝可卿縱然情深一往,也無法用千縷柔絲,將羊車系住。

  可是在這行將別離之際,到底沈雁飛心中也甚愛她的嬌羞情癡,於是一那副鐵石打就般的心腸,居然也為之黯然回轉。

  正是所謂「姑蘇台半生貼肉,不及若耶溪頭之一面。紫台宮十年虛度,哪堪塞外琵琶之一聲。」這幾句話含意深遠,前兩句說寧蘿村的西施,雖與吳王夫差在姑蘇台廝守了半生,然而在吳國破滅時,那位僅僅在若耶溪邊見她一面,便別具青眼把她從許多浣紗女伴中挑選出來的范大夫,卻用小舟載著她泛遊五湖,終成了神仙伴侶。

  後兩句說的是漢元帝時,王昭君在深宮中虛度了十年,仍沒有被元帝賞識她的天姿國色。然而胡塵北去,琵琶哀怨,錚琮一彈,頓使大漢天子,長深憶思。

  許多事情往往這樣,在那長久佔有之時,一點不覺珍貴,然而到了一朝遽失,卻又不能不紀念追思。

  他愣了一會兒,心中歎口氣,想道:「我並非是木石無情,然而我可沒有準備承受這個負擔。我的確有點兒懷戀,而且覺得對不起她,可是…」

  他又輕輕歎氣繼續想道:「算了吧,自家尚有許多未了之事可顧不得這麼多了,哎,她身體甚是怯弱,雖然我曾經用本身真火,助她血氣通行三十六周天,頓時已比尋常人輕健得多,但到底是大病方愈,我且使用修羅扇敲穴之法,拼著損耗一點元氣,也替她敲開渾身一百零八處穴道,這樣她登時已潛易筋骨,元氣凝固。」

  主意一決,掣出修羅扇,先凝神定慮,調元導氣,然後功行扇尖,倏然化作數十點紅光,罩向酣睡的祝可卿身上。

  薄薄的輕羅紗帳,忽然無風自動,分向四方八面飛揚飄卷。祝可卿舒服地呻吟一聲,睡得更加酣甜了。

  輕羅紗帳緩緩垂下,終於恢復原來平靜的樣子,可是羅帳裡睡著的姑娘,卻失去了夢中人的蹤跡,最多在醒來之時,能夠在枕畔尋到一塊三色斑斕,古味盎然的玉環,那是沈雁飛故意留下的紀念物,雖然價值連城,但這世俗的價值,她會不會予以承認呢?

  沈雁飛小心地走出石陵鎮,四下既黑且靜,毫無異狀。他深深吸一口深夜清涼的空氣,然後向南方直奔。

  他平安地穿過老鴉坳,不久到了七星莊大門,但覺一片恬靜,毫無兇殺之氣,當下大大放心,邁步直奔人莊,一面想道:「師父到底不愧領袖黑道的第一位人物,看來敢情強敵已退,七星莊依然無恙屹立。」

  倏然幾縷冷風從頸後勁襲而至。沈雁飛一皺眉,旋身抬臂,驀然一掃,幾支長箭忽地飛上半空。但同時之間,前後左右冷風齊齊襲至。

  他低哼一聲,猛可一彎腰,貼地一旋,十余支長箭打他頭上交叉飛過。

  「喂,是我哪!」他皺眉招呼出聲,敢情他這一施展身法,已觸痛了左肩上的傷痛。」

  有幾個人的聲音啊呀叫起來,霎眼間,射出幾道黃光,罩向沈雁飛身上。

  孔明燈的黃光把少莊主沈雁飛照個清楚,那些人紛紛現身。

  沈雁飛緩緩站起來,四掃一眼,然後瞪住一個提著孔明燈的人,道:「這是怎麼一回事?王貴?」

  聲音中顯然含有責備的意味,一邊卻向莊內走去。

  王貴一個箭步搶到他身旁,急急道:「少慶主不好啦!」

  「什麼?」他倏然停步,冷冷眼他一眼:「有話慢慢說!」

  「小人太急了,真該死。」王貴道:「事情是這樣,老莊主練功出來,立刻匆匆趕出莊去,在老鴉拗那裡見到昏迷不醒的簡二爺,另外伍義等六個人全都死了。據後來救醒的簡二爺說,除了西隴的石山牧童趙仰高以及金蛟尺田俊之外,後來又來了一個人,那時正好只剩下金蛟尺田俊,簡二爺剛剛將他困住。那後來之人一現身,便揮仙人掌加人戰圈,田俊稱他為仇老弟。簡二爺立刻知道此人乃是川滇一帶極著名的獨行盜仙人掌仇公遠。他們兩人聯手夾攻,簡二爺搪之不住,被那仇公遠左掌擊中,昏絕於地,此後之事,便完全不知。」

  「這有什麼了不起的?」沈雁飛甚是不悅地道:「兵凶戰危,強存弱亡。」

  「唉,少莊主請聽下去,還有一些事故哩,當時老莊主便親身搜索敵蹤;去了足足一個時辰,忽然匆匆歸來,傳令本莊日夜嚴密戒備,他老人家打點了一下,便急急走了。」

  說到這裡,他壓低一點聲音道:「老莊主留下話給你老,說是小姐已被那幹人擄走,請你回來後立刻向西南方追蹤搜索,直到江陵,與穆大爺會合,再定行止。」

  沈雁飛暗中一震,想道:「師姐身手在我之上,尚且被擒,恐怕形勢凶危之極。這些魔頭高手何以會大舉進犯本莊?真令人迷惑,現在我只好遵命追尋敵蹤,然而瘟太歲穆銘不是追蹤那什麼青城追風劍董毅的嗎?那又是檔什麼事呢?」

  他有一點點怨恨,只因這次莊中警訊頻傳,顯然事態嚴重之極,但他身為少莊主,卻什麼都不曉得,是以心中覺得極為難堪。

  王貴對他又說了幾句話,他都沒有聽進耳中,煩躁地揮揮手,立時燈光全隱,人影盡散。

  他大聲囑咐道:「王貴你留心點,若果來人身手太高,便不要攔阻。」

  這時因為剛才揮揮手,故此左肩又疼痛起來,這使他想起必須趕快服藥療傷之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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