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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三郎朝獨臂老人恭施一禮,顫聲道:"參見總監!"獨臂老人陰森森地一笑道:"江三郎,長話短敘,你知道堡規的,作何打算?"江三郎似已橫定了心,聲音反而顯得平靜:"稟總監,卑屬知罪,聽憑處置,但有個請求!""什麼請求?"

  "請放過卑屬家人!"

  "三哥!……"

  那少婦淒喚一聲,哭了起來,懷中的小兒哭得更響了。

  獨臂老人目注近身一名武士,道:"不許驚動左鄰右舍,制止哭聲。"那名"黑武士"刷地亮出長劍。

  江三郎回頭淒厲的道:"進屋去,不許有聲音。"少婦駭怖至極地止住悲啼,用手捂住小兒的嘴,退入廳屋。

  那名亮劍的武士大步向前走去……

  江三郎"嗆!"地拔出劍來,栗呼道:"李兆明,你別殘殺無辜,一切有我挺住!"獨臂老人一抬手,李兆明退回原位,獨臂老人如毒蛇般的目光,罩定了江三郎,以令人股栗的聲調道:"江三郎,你居然敢拔劍?"江三郎戰慄著道:"總監,請放過無辜家人,卑屬甘心接受堡律制裁。"獨臂老人冷森森地開口道:"現在據實回答本座問話,第一,你入堡是何文哉薦舉,何文哉給你什麼任務?"江三郎咬了咬牙,道:"沒有!"

  "哼!這多年來,你為他做了些什麼事?"

  "卑屬隨武士活動,以上令是從,並無越軌行為。""推得很乾淨,何文哉的身份你是清楚的……""卑屬不知!"

  "還有那些黨羽?"

  "稟總監,卑屬全不知情!"

  "看來本座問的全屬多餘?"

  "卑屬是據實回稟!"

  "很好,人來!"

  三名"黑武士"齊齊躬身道:"聽令!"

  "帶出廳內人,不許有聲音。"

  "遵令!"

  三名"黑武士"彈身向堂屋門撲去……

  江三郎橫劍攔住去路,慘厲的叫道:"總監,迫卑屬反抗嗎?""你業已反抗了!"

  "請……"

  獨臂老者鬼魅般劃了一個半弧,回到原位,江三郎撤手扔劍,木立當場,顯然穴道已被制住,獨臂老人這一手,的確令人咋舌。

  三名"黑武士"撲入堂屋,一人挾一個,來到屋簷之下,果然沒有半點聲息,想來是已被制了穴道,連那乳兒也不例外。

  江三郎目眥欲裂,額汗如雨,臉孔扭曲,可是不能動彈,口尚能開。

  "如果家人被殺,我江三郎變厲鬼也要索債!"話聲之淒厲,令人不忍卒聽。

  獨臂老者陰陰一笑,目注那抱著嬰孩的武士道:"到他身邊!"那武士立即舉步,到江三郎身邊。

  老人與少婦面色慘厲如鬼,但不能動也開不了口。

  獨臂老者開口道:"江三郎,現在本座重新問話,你如再狡辯,先活裂這小兒。"江三郎狂叫一聲,噴出了一口鮮血。

  場面,慘酷無倫。

  那武士倒提小兒,兩手分握兩隻小腿。

  江三郎的妻子,登時暈絕過去,挾持她的武士,伸指一點,她又悠悠醒來。

  江三郎急遽地喘息著,面孔全變了形。

  獨臂老人突地目注暗處暴喝一聲:"什麼人?"幾乎是同一時間,一聲栗人的慘號,破空而起,現場多了一個蒙面書生,那挾持小孩的武士,栽倒當場,已斷了氣,小孩卻到了那蒙面書生手中。

  獨臂老者怪叫一聲:"你是"斷劍殘人"?"現身的,正是朱昶,他隱在暗中,明白全部經過。

  朱昶好整以暇地解了江三郎的穴道,把小孩朝他手裡一塞,道:"抱住,退開!"江三郎的驚喜激動,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,抱起愛子,退到窗下。

  另兩名武士,面色頓呈死灰,人的名,樹的影,"斷劍殘人"這名號是相當嚇人的,何況,對於這煞星的功力,他們耳熟能詳。

  獨臂老者不虞此變,身軀簌簌而抖,猙獰面目,更加可怖了。

  朱昶目現栗人煞光,寒聲道:"總監,請報個名號?"獨臂老者獰聲道:"老夫"海外滄波客黎昊"!""黎總監,幸會了!"

  ""斷劍殘人",你意欲何為?"

  "沒什麼,碰上了是天意!"

  "這是本堡家事……"

  朱昶目光掃向兩名武士道:"你倆先放人!"兩名"黑武士"閉口不語,只面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。

  "黑堡總監黎昊"獰聲道:""斷劍殘人",你如要這一老一少活命,就別插手!"朱昶仍註定兩武士,冷酷地道:"聽真了,你倆敢動他們一根汗毛,將生死兩難。"兩名"黑武士"各打了一個哆嗦。

  朱昶這才轉向"黑堡總監"道:"閣下這條斷臂,是在武陵山中失去的吧?"黎昊神色大變,厲聲道:"小子,你真是朱鳴嵩的後人?"朱昶咬牙切齒地道:"姓黎的,我找你很久了!""報名?"

  "朱昶!"

  "你小子不是已被擊落絕穀……"

  "這叫做天不絕人!"

  "不!你……你是那"苦人兒"?"

  朱昶一把扯落面巾,露出英俊的面龐。

  黎昊驚悸地退了一個大步,栗聲道:"你便是那白衣書生?""不錯!"

  "你真是命大……"

  "黎昊,當初在山中下手的還有什麼人?"

  "你以為老夫會告訴你嗎?"

  "也許!"

  "你做夢!"

  朱昶向前迫近一步,目中抖露一片恐怖殺機,恨極地道:"黎昊,你要為你所為付出代價了。"場面在朱昶一上步之間,充滿驟呈無比的殺機。

  "海外滄波客黎昊"厲聲道:"小子,你敢一動,這一老一少便沒命!"朱昶目芒朝二名"黑武士"一掃,道:"諒他倆不敢!""你無妨試試看?"

  "當然要試……"

  斷劍一揚,再迫近一步。

  "嗆!"的一聲,黎昊也拔劍在手,作出擊之勢。他雖然只剩一臂,但那氣勢仍相當駭人,顯見他劍術上已有不凡造詣。

  雙方凝神對峙,彼此都無懈可擊。

  江三郎突地仗劍而出,欺到兩武士身後,如果兩武士出手殘害他父親與妻子,他盡有餘裕擊殺二人。

  這一來,情勢頓告改觀。

  盞茶時間,在死寂但卻緊張無比中消逝。

  黎昊額頭上汗珠滾滾而落,目光微微一懈。

  這細微的破綻,在劍術到了某一極限的高手眼中,已屬致命的空隙。

  "呀!鏘!哇!"

  暴喝,金鐵交鳴,挾慘哼以俱起。

  一瞬,僅只那麼一瞬,生死勝敗已決定了。

  "黑堡總監黎昊"身上至少有五劍之多,身軀連幌,"砰!"地坐了下去。

  朱昶側轉身,面對兩名"黑武士",冷厲的道:"放人!"只簡單的兩個字,但卻含蘊無比的威力,兩名"黑武士"不期然地松了手。

  江三郎回劍入鞘,急忙上前一手一個扶住,朱昶飛指遙點,解了兩人穴道。

  "江三郎,立即收拾細軟離開!"隨從懷中取出兩粒明珠,拋了過去,又道:"這足夠買回所失的房產地業了。"江三郎錯愕莫明地望著朱昶,張口結舌,半晌無言。

  朱昶又道:"何文哉是區區師兄,這你該明白了,去吧!"江三郎"啊!"了一聲,揀起珠子,激動地道:"大恩不言謝,江三郎永銘在心了!"說完,拉著父親與妻子的手,匆匆入屋。

  兩名"黑武士"陡地彈身疾遁……

  "站住!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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