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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七


  第九章 名傳一劍

  "劍魔"冷冷地道:"動氣乃"劍道"之大忌!""嗜血書生薑琦"聞言之下,恍如醍醐灌頂,立即平心靜氣,手中劍斜舉上揚,唯目中的殺機,卻更加濃熾了。

  朱昶雙目射出兩道青光,註定對手,略不稍瞬。

  全場肅靜無聲,所有的目光,緊盯住場中,心弦全繃得老緊。

  "通天教"雖然崛起不久,但聲勢超過掌握武林命運的"黑堡",居然有人敢上門挑戰,此人若非癲狂,便是不可思議的人物。

  "呀!"

  一聲栗吼,震得所有在場的武士心神皆顫,"嗜血書生薑琦"的長劍,挾雷霆萬鈞之勢,劈向朱昶,這一擊,系全力而發,不但淩厲絕倫,也奇詭得令人叫絕。

  另一道劍氣,一閃而滅。

  "哇!"

  只得半聲慘號,預期中石破天驚的場面便結束了。

  朱昶尺餘長的斷劍,斜舉未收,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劍出手,因為太快了。

  "嗜血書生"的長劍保持了直刺之勢,劍尖距朱昶心窩不到三寸,所有的人,呼吸全在刹那之間停住了,這是怎麼回事,難道已分出勝負?剛才的半聲慘號是發自何人之口?怎的僵住了?

  "砰!"

  "嗜血書生"仰面栽了下去,一顆腦袋滾出老遠,腔血如泉噴出。

  "呀!呀!……"

  驚呼之聲,響成了一片,朱昶徐徐放落斷劍。

  "劍魔"臉色大變,暴喝一聲:"劍來!"

  一個黃衣武士,雙手捧著一柄連鞘長劍,疾步上前,高舉過頂,"劍魔"伸手拔出長劍,那武士退回原位置。

  碧綠的劍芒,冷森刺目,一望而知是一柄奇兵。

  "劍魔"挪步上前,與朱昶隔五尺相對,獰聲道:"小子,你的目的真的純粹為了比劍?"朱昶悠悠地道:"不錯,區區曾立誓只要"斷劍殘人"存在,就不許有以劍稱雄的劍手。""你狂妄得相當可以……"

  "區區不擬分辯。"

  "從今天起,江湖中將無"斷劍殘人"其人。""閣下別太自信,也許"劍魔"之名沉沒。""如何比法?"

  "一招!"

  "本座見死方休?"

  "區區仍然是一招。"

  "劍魔"老臉一片鐵青,牙切切地道:"本座生平第一次遇到你這種死活不知的狂人。"朱昶仍是那麼冷漠、平靜,似乎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動氣。

  "好說!"

  "開始吧?"

  "慢來,在下有條件!"

  "什麼?你……居然還有條件?"

  "不錯,條件極簡單,既有"斷劍殘人",就不許有"劍魔",你我只能有一人留在江湖中……""哼!還有嗎?"

  "敗的一方,自廢功力,永遠退出江湖。"

  "本座卻非要你的命不可!"

  話聲中含蘊的殺機,令人不寒而慄。

  "悉聽尊便,如果閣下不敢接受條件,就不必出手。""廢話,準備納命!"

  朱昶手中劍再度揚起。

  "劍魔"起了一個極具詭異的架勢,劍尖寒芒不斷吞吐,無形的劍氣,佈滿一丈方圓,顯然他的功力已提到極限,存心一擊而毀對方。

  無比的殺機,佈滿整個空間,氣氛緊張到無以復加。

  所有在場的武士,眼睛全睜得鴿卵那麼大。

  雙方的架勢,全無懈可擊。

  一刻!

  兩刻!

  三刻!

  旁觀的武士,額上全滲出了汗珠,無人能想像這一擊的後果是什麼?這一擊驚人到什麼地步?

  朱昶的目光,似乎凝聚成了形,令人看一眼便會心旌搖幌。

  逐漸"劍魔"面上的肌肉起了微微的抽動。

  "呀!"

  栗吼聲中,暴起一串驚心動魄的金鐵交鳴,然後一切寂然。

  朱昶手中斷劍,又回復了出擊之勢。

  "劍魔"手中劍嗒然下垂,人已離原地三步之多,老臉不停地震顫,抽搐,眸中那懾人的厲芒消失了,兩縷鮮血,自嘴角徐徐滲出。

  名列"十八天魔"的"劍魔"居然敗了,而且敗得很慘,令人難以置信。

  沒有驚呼聲,全場靜寂如死域,所有"通天教"高手,全被驚楞了。

  久久,朱昶開了口,語音冷漠平淡,但有一種無形的懾人威力:"閣下履行條件!"每一個字,猶如粒粒的鋼珠,毫無更改的餘地。

  暴喝震耳,十幾條人影挾蓬飛的劍芒,一湧而上……

  哇!哇!……

  人影如迸濺的水花,四散而開,地上,多了五具屍體。

  "劍魔"的身軀開始抖顫,一襲錦緞黃袍,蕩起了一片鱗紋。

  朱昶再次道:"區區在等待閣下的答覆!"

  "劍魔"栗吼道:"你要本座答覆什麼?"

  "照約定自廢功力!"

  "辦不到!"

  "想不到"十八天魔"竟是這等膿包貨色,令人齒冷,區區言出必行,閣下不自動廢功,區區可以代勞……""你敢?"

  挾著這一聲栗喝,"劍魔"手中劍暴出,幻成一片銀雨,猝然罩向朱昶。

  "嗆!"的一聲暴響,銀雨乍停,一道毫光,沖空飛去,"劍魔"手中劍竟已脫手破空飛去。

  "呀!"驚呼之聲有如雷鳴。

  朱昶揚手射出一縷指風。

  悶哼聲中,"劍魔"龐大的身軀連連踉蹌,老臉一片灰敗。

  朱昶冷酷無情地道:"從此武林中已無"劍魔"其人了!""劍魔"恨毒地瞪了朱昶幾眼,轉身蹣跚朝大廈走去……

  所有在場的"通天分壇"弟子,沒有半個敢出手,全呆若木雞。

  朱昶一步一跛地走向那一排木樁,先以劍劃斷了其中年紀最長的一名老丐的捆縛,老丐一抱拳,激動無已地道:"致謝朋友援手大德,敝幫……"朱昶手中揚起了一物。

  那老丐陡然一震,止住了口,單膝一屈,道:"川西分舵掌舵弟子洪異參見長老。""請起,這竹符乃是"南極叟"受贈於貴幫首座長老"摧命神乞童亦齡",托區區交回原主,現在就請洪舵主轉交。"老丐站起身來,恭謹地雙手接過,道:"敬遵台命!"朱昶納劍入鞘,道:"速速解下貴屬,離開此地。""是!"

  分舵主洪異立即依言解了那些同門的捆縛,然後再次向朱昶致謝,命人負起死者屍身,撿起被斬人頭,匆匆離去。

  "通天教"弟子眼睜睜望著丐幫諸人離開,不敢阻截。

  待到眾丐幫弟子一出了木柵門,朱昶才緩緩舉步離開。

  "通天教"川四分壇被挑的消息,傳遍了江湖。

  "斷劍殘人"的名號,震顫了整座武林。

  距廣安城不足四十裡的官道旁,一座竹木搭蓋的簡陋涼亭,是專供行腳人歇足之所,旁邊,還有數間茅棚,作酒食茶水的買賣,"解元亭"三個字,凡行走這一條路的,盡人皆知,據說風流蘊藉的才子唐伯虎曾在此歇腳賦詩,同行的盞茶未盡而詩已成,因而得名,傳說如此,卻無從稽考。

  這時,約莫是申牌時分,亭內坐了五個勁裝疾服的劍手,其中兩人年在二十之間,兩個接近三十,一個四九出頭。

  那年長的負著手,在亭中央來回躞蹀,滿面焦灼之色,不時眺望官道盡頭,不知在等待什麼?其餘四人,也顯得有些坐立不安。

  一個貌相敦厚的少年武士開了口:"大師兄,我看算了?"那年長的一瞪眼,激動的道:"什麼,算了?華山一派,自十五年前巫山論劍比武,掌門師尊落敗飲恨而亡,等於在武林中除了名,這是千載難逢的重振門風機會,豈能算了……""可是……大師兄,對方的劍術聽說已登極致……""師弟,我十年苦練,為的是什麼?"

  "重振派譽,有很多途徑,何必要採取這種激烈手段……""這是唯一捷徑。"

  "大師兄有必勝的把握嗎?"

  "不勝則死,一個武生而為何?"

  "小弟不以為然!"

  "師弟,你走錯了路,你該寒窗苦讀,求取功名,不該做武士的。"那少年臉一紅,不再開口。

  另一個臉有些微髭的接上了腔:"大師兄,你真的有把握?"被稱做大師兄的顯得有些暴躁地道:"二師弟,別婆婆媽媽的,自得祖師爺所藏秘笈,我窮十餘年之功,方始參透,華山派能否重躋身四大劍派之林,揚眉吐氣,光大門戶,全在此一舉了,自訪武當、峨嵋之後,已有八分信心……""小師弟說的也不無道理,途徑不止一端,與武當、峨嵋名劍手印證之後,已證明了本門劍術未可輕視,這也就夠了……""我意已決,不必多言,試想,今天我如能勝對方一招半式,將是什麼樣的一個局面?華山一派,縱不能為四大劍派之首,至少,可與武當派齊名。""但願如此,可是……"

  "可是什麼?"

  "萬一不勝呢?"

  "我說過了,身為武士,不必斤斤計較于生死,祖師創業不易,到我等竟不能守成,愧也愧煞。"那年紀最輕的忽地朝官道盡頭一指,道:"來了!"五人同時緊張起來,紛紛起立,翹首而望。只見煙塵起處,兩騎快馬,風馳電掣而至,轉眼工夫,便到了亭前,雙雙滾鞍下馬,竟然是兩名黑衣壯漢。

  大師兄的迫不及待的道:"情況如何?"

  壯漢之一躬身道:"稟掌門……"

  "別稱我掌門,還未至其時。"

  壯漢臉一紅,訕訕地改了稱呼道:"稟大師伯,快到了……""快到了嗎?"

  "是的,對方行動極慢,想不到一個殘廢人……""少說話,對方究竟到了那裡?"

  "五裡之外!"

  "好,你倆先回城憩息去吧!"

  "是!"

  兩壯漢重新上馬,疾奔而去。

  斜日餘暉,把"解元亭"的影子拉得很長,投射在官道上,五條人影,在投影中幌動,旁邊的小食棚,已準備收攤,行人也逐漸地寥落,老半天不見一人。

  一條人影,自官道盡頭出現,走路的姿態十分特別,像是在搖幌而行。

  那被稱做大師兄的年長武士,聲調有些激動的道:"他終於來了!"另四名武士,臉上也起了變化,緊張之中帶著焦慮。

  人影慢慢移近,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是一個跛了一足的蒙面書生。

  年長的武士滿面堅毅果敢之色,沉重地發話道:"四位師弟聽著,你們只旁觀,不許出手,如我不幸,這重振門風的重擔便在你們肩上。"年紀最小的栗聲道:"大師兄,這只是印證武學,並非尋仇拚殺,勝負何礙?""小師弟,你說的是,但我今天此舉是為了名啊!武士是為名而活的……""可是大師兄可曾想到曾敗在您劍下的武當,峨嵋高手,他們又何嘗有此想法?""小師弟,那情況不同……"

  蒙面書生,終於來到亭前,目不斜視,充份地表現出冷漠與神秘。

  年長的武士凝重地掃了四位師弟一眼,然後彈身出亭,在道旁一拱手,道:"朋友請留步!"蒙面書生止住腳步,平凡但清澈的目光,移向年長武士,沒有開口,但目光中顯示一種詢問之色。

  年長的武士再度開口,道:"區區華山陳文超,朋友可是"斷劍殘人"?"來的,正是朱昶,他是到成都赴約的。

  "在下正是,有何見教?"聲音冷漠得不帶半絲感情,令人聽來極不是味。

  年長的武士頓了一頓,才沉重地道:"聽說朋友挑了"通天分壇",劍斬"嗜血書生",廢了"劍魔"?"朱昶心中一動,雙目突泛迫人寒芒,以更冷的聲音道:"閣下什麼意思?""區區十分心儀朋友的劍術。"

  "怎樣?"

  "特來領教!"

  "哈哈哈哈……"

  狂笑聲中,朱昶舉步昂首而去。

  華山大弟子陳文超橫身一截,道:"朋友不屑于指教嗎?"朱昶只好止步,凝視了對方片刻,才冰聲道:"在下無此興趣!""目中無人?"

  "隨閣下如何想法!"

  "斷劍殘人,你以為天下無敵嗎?"

  "在下並未如此說。"

  另四名華山弟子,並肩站在亭內,面上的神情十分難看,可能,他們都不同意大師兄陳文超這等做法,但又無可奈何。

  陳文超以一種挑釁的口吻道:"朋友是不敢嗎?""什麼不敢?"

  "印證劍術!"

  "在下說過無此興趣。"

  "但區區卻興趣甚濃。"

  "挑戰嗎?"

  "原無不可!"

  "目的是什麼?"

  "證明一下華山劍術是否可與當代大家分庭抗禮!""哈哈哈哈……"

  "這有什麼可笑的?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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