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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
  她不告而別麼,可是,她是主動求自己保護的?

  彩虹,摸不透,抓不住,她是個不可捉摸的女人?

  難道她已經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約會,重投他的懷抱,還是逃避他?

  他傻了眼,在房間裡,不立著。

  一陣幻滅之感襲上心頭。

  驀地,背後房門外響起一聲低喝:「別動!」

  東方白心頭大震。

  「何方朋友?」

  「別動,也別回頭,你只要一動便會有飛刀刺進你的背心!」

  「有什麼指教?」

  東方白心裡很不是滋味,他自出道以來,還不曾被人從背後威脅過。他想,自己要不是因為專注于祝彩虹的失蹤而疏神,定會發覺房門外來了不速之客,對方的貿然出現,會與祝彩虹的失蹤有關麼?

  「如果不是格於上帝,哼!」半句話,沒下文。

  「怎麼樣?」東方白好整以暇,但已有了打算。

  「你無腸公子早已趴在地上。」

  「哦!」這一聲哦的餘音未落,人已閃電般橫移三尺,燭臺掉地熄滅。他之所以敢不顧背後飛刀而採取這行動,是他從對方口氣判斷出對方並沒殺人的決心,扔擲飛刀必須作勢,只消爭取這作勢的一瞬足夠他移開身形,所以他做了,而且成功了。

  燭光一滅,變成了裡暗外明。

  他迅快地回身斜對門窗。

  同一時間,桌面上響起「擦」地一聲,江湖人,一聽便知道是利刃插釘木頭的聲音,接著是人影一晃。

  東方白穿出門外,人影正從西邊屋脊消失,以時間與距離而論,對方的身手相當不俗,他沒去追,回進房裡,伸手輕輕摸去,果然是一柄小刀釘在桌面上,還穿了張紙,不用說這是飛刃留柬了。

  拔起刀,回到自己房間,就燈一照,只見紙條上寫了簡單幾個字:「請駕集東大石橋,立候。」沒具名。

  東方白聳肩笑了笑,前半夜「白馬公子」的的鬥,後半夜又來了個無頭的約會,這該叫事不單行,白馬公子為的是祝彩虹,這無頭約會為的又是什麼呢?

  赴約,他作了決定。

  徐家集正東的大石橋是進集的孔道。

  月色依然很白,但已掛到距山巔不到兩竹竿的位置。

  三孔的石拱橋像一頭巨獸僵伏在河上,橋兩端的路樹連接著河岸的林木,除了路段,視線並不怎麼開朗。

  東方白行雲流水般來到橋頭,靜蕩蕩不見半個人影,氣氛顯得有些詭橘。他停下身形,靜立著,目光遊掃了現場一遍,憑他銳敏的直覺,人都伏在暗處,而且有不少人,依立腳的位置而言,已然進人了包圍圈的核心。

  不出聲,靜以待變,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像無形的觸鬚四處伸張,保持了高度的警覺,這種場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。

  「到橋這頭來!」一個刺耳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氣從另一端傳來,不見人影。

  東方白沉穩地舉步上橋,橋面是大青石板鋪砌的,橋身寬八尺,長約六丈,橋欄夾峙下,像一條長長的甬道。

  穿完甬道,橋頭是一方空地。

  驀地,東方白發現橋頭護欄側邊地上仰躺著一個人,一時無法判定是活人還是屍體,心頭不由一緊,再前追兩步,定睛望去,頭皮不由發了炸,躺著的不但是個死人,而且是具血肉模糊的殘屍,血污在月光下變成了黑色。

  他立時想到了南陽金獅子,太行之鷹蘇飛,太王幫總香主石虎,他們先後死於同一慘絕的手法之下,現在的遇害者又是誰?

  基於前面三個死者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,眼下陳屍的應該也不是泛泛之輩,到底兇手瘋狂殺人的目的何在?難道這樁無名凶案又要栽到自己頭上?他才這麼想,樹影中已有人現身。

  他轉身面對現身者。

  現身的是個中年漢子,短打扮,閃爍的目芒像野豹。

  「本座先作自我介紹!」中年漢子先開口,聲音像洪鐘,顯示其中氣之足,道:「太王幫副幫主李昆。」

  「李副幫主!」東方白抱抱拳。「幸會!」

  「未必是幸會。」

  「有何指教?」

  「人是不是你殺的?」

  「人?」東方白並不驚詫,因為他早已料到定然是這麼回事:「副幫主指的是這位……」

  「不錯,本幫監察何繼武。」

  「噢!遇害的是貴幫監察?在下只有兩個字可以回答,不是!」

  李昆的眸子突然變成了兩粒火星,芒線刺人。

  「無腸公子,你先殺了本幫蘇堂主,石總香主,你矢口否認,『鐵杖姥姥』容許你三個月之內交出兇手,所以本幫暫時沒對你採取行動,現在你又殺害何監察,而且罪證確鑿,你想狡辯也不成,大丈夫應該敢作敢當。」

  東方白心念疾轉,原來那與月白勁裝少女在一道的是叫「鐵杖姥姥」,他們原來是一道的,那豔野的女子被尊為公主,想來她是幫主的千金,一個江湖幫派而用這種稱呼,的確有些不倫不類。

  「罪證確鑿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能列舉麼?」

  「毋庸列舉,你在現場殺人,而這裡便是殺人的現場,難道還不夠明確?」

  「不夠,有誰目睹在下到過此地,又有誰目睹在下在此地殺人?」

  「當然有!」斷然的回答。

  「誰?」東方白有些驚愕。

  「白馬公子莫文俊!」

  「白馬公子莫文俊?哈哈哈哈……」東方白失聲大笑,又道:「前半夜他約在下決鬥,後半夜他指在下是兇手,很新鮮,也很幼稚,就憑他一句話,副幫主便相信了?」

  「絕對相信。」

  「哦!其理安在?」

  「事實會答覆你!」說完,撮口發出一聲長哨,右手高舉,然後又放下。

  東方白猜不透對方在弄什麼玄虛?

  工夫不大,只見橋的另一端有人影出現,上橋,是兩個人抬著軟兜也似的一樣東西,到了橋中央,放落,然後迅快地退了回去,軟兜上像是躺了個人。東方白大感困惑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被抬上橋中央的是誰?

  李昆抬手道:「請上橋去看個仔細?」

  東方白脫口道:「那是誰?」

  李昆冷冷地道:「使你無法狡賴的證人。」

  東方白想問個明白,但看對方的模樣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,反正只要上橋謎底便可揭曉,口唇動了動,沒出聲,從容轉身舉步向橋上走去。

  漸行漸近,著出是一個人仰面僵臥在軟兜上一動不動,是重傷者麼?

  先看到的是錦衣,心頭不由一震。

  再朝前走了幾步,「啊!」他栗叫出聲,又是具衣杉碎裂的屍體,而且死者赫然是白馬公子莫文俊,一個時辰之前還是個翩翩佳公子,現在竟變成了一具血屍,兇手是見人就殺的魔王麼?

  他木然呆住,全身發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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