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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零四


  刹那間,哀號連連,慘叫震天,高階客棧後園傳出了極難-聽的哭叫哀嘯之聲,哪是人間樂土?簡直是地獄的屠宰場。

  那人們死之重傷的哀鳴,與可怖懾人的叫聲,構成一幅地獄刑場圖。

  九紋青龍白勝義揮一支煙杆,施出渾身解數,仍未沾到對方衣襖布角,而他自已身上所穿那件綢布錦衣,卻已千瘡百孔了。

  手上、腰上、臉上,玉簪過處,被劃成一條條鮮紅的血槽,羅俊峰並沒有殺死他,他恨透了飛龍幫內作威作福的歹徒,他要將他侮辱個夠,然後才致對方的死命。

  這種手段太殘忍了,這是可怕的刑法,照理任何人做不出來的,但羅俊峰卻失去了理性一般,但憑所欲,不問青紅皂白。

  他,變了,變得那麼怪僻殘忍,誰?導致他失去了人性。

  那邊月裡嫦娥陸玉華越驚越戰,你不見她熱淚已湧滿了眼眶,她不忍去屠殺這些人,但事情迫得她不得不如此。

  對方也太不自愛了,死一個又上來一個,前仆後繼,倒下的有人拉走,接著又有人接上,片刻又有人倒下。

  陸玉華心裡極為矛盾,極為痛苦,她哭了,她不忍再睹下去,在她心裡,她記著的,已經有好幾十人在卷風帶下喪了命,她哭叫著:「你們不要再打了。」

  可是她的手仍不停地舞動著彩帶,不這樣她自已就得喪命在亂棍刀刃之下。

  只聽九紋青龍傳來一聲極為懾人的慘叫,陸玉華回頭一看,心中一酸,熱淚又湧出而下,哭叫著道:「峰弟,阻止他們,阻止他們呀!這太可怕了。」

  高階客棧所有飛龍幫爪牙一見老爺慘死,全部一哄而散,紛紛越牆逃走,地上還有些帶傷的,拚著最後的氣力,反身欲逃。

  月裡嫦娥陸玉華垂下無力的雙臂,撲到羅俊峰身旁,嗚咽哭道:「峰弟,答應我,不要再有這種事發生了,我怕,我怕……」

  羅俊峰自己何嘗又不黯然心酸,他望著遍地橫陳的屍體和傷者,喟然一聲長歎,抱緊著陸玉華,道:「華姐,我答應你,不會再發生了」,他不忍再睹下去,垂著頭挽著陸玉華,走出店外,牽著馬離開馬門關。

  夜暮已低垂,晚風吹著兩人,陸玉華臉上的淚漬也乾涸了,他們像心事沉沉般並沒使坐騎快跑。

  離開馬門關至今,兩人保持了靜默,沒有說話。夜是寂靜的,只聽的得的得蹄聲,在漫長死寂的道上奏出悼樂。

  很久,病書生羅俊峰吐出了一口深長的嘆息,喃喃說道:「我錯了,我實在對不起恩師……我……」

  接著又嘆息道:「華姐,我變了,變得太可怕了。」

  陸五華抬起頭,安慰道:「峰弟,你沒有變,我瞭解你的心境,惠妹妹的出走,對你的打擊太大了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原諒我峰弟,我無法安慰你,因為我找不出更適當的言詞,這是我的錯,沒能緩和你惡劣的心境。」

  病書生羅俊峰聽了這話,忍不位內心的辛酸,熱淚竟不由自主地滾出眼眶,眼前一片迷朦,他哭了,由衷的。

  很久,他說道:「華姐,你累不?整日奔波,又沒好好休息,唉!是我害了你……」

  陸玉華道:「不用再說了,你先冷靜你紊亂的頭腦,我會好的,這一點點的小事不用勞你關盡。」

  說著催馬靠近病書生身旁,伸手挽著羅俊峰的手,緊緊的一握,說道: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,我們就這樣緩緩夜行,也不必再休息了。」

  病書生羅俊峰手腕被陸玉華這一握,頓時一股熱流由手傳遍全身,感到無比舒泰,他覺得世界上唯一能夠真正瞭解他的,就是這位華姐姐了。

  每想到此,一陣愧疚自然地爬上心胸,幾天來他冷漠了華姐姐,一心一意于尋找失去的惠妹,而淡忘了身旁佳人。

  陸玉華是較懂事的孩子,她能逆來順受,絲毫不因羅俊峰冷淡了他而表示不滿,或吃醋的現象,反而更溫柔地照顧這位失魂落魄的病書生。

  在愛情的戰場上,無疑的陸玉華已打了一次勝仗。

  當第一道曙光穿透樹林照射在山道上的時侯,寧靜的山林傳出陣陣細微的蠕動聲響,這是萬簌睡醒的時侯,吱吱鳥鳴,撲撲展翅的聲音,由小而大,由細而高,漸漸錯雜地交響著,猶如沒有音律的樂章,給大自然平添了一份熱鬧氣息。

  一夜來,兩人不再發現任何敵蹤,這一夜時間,兩人緩行,已到桑壁。

  桑壁在呂梁山,途中經過桑壁就正式踏進了呂梁山脈,而飛龍幫基地卻遠在吳城以北呂梁山裡。

  由桑壁到呂梁山,途中經過石樓,暖泉,中陽等地方,而這些地方全是飛龍幫勢力範圍之內,羅、陸兩人每走一步,就深入虎口一步,危機也更接近他們兩人。

  月裡嫦娥非常擔心,兩人此次自動單闖,並沒有告知任何正派人士,萬一出了差錯,後援已絕。

  報仇不成,喪命在此,豈不太冤枉了些,但是此地距離武當何止千里,遠水救不了近火,縱使他們知道,也無從趕來救援。

  病書生羅俊峰似看出陸玉華的心意,說道;「華姐,有何值得你深鎖眉頭的,如果你擔心峰弟出事,那就是天下的大傻瓜,飛龍幫並非龍潭虎穴,怕怎的?」

  玉華聽了這話,愁更甚,她說想:「峰弟,我們先找一家住戶借宿一冕如何?」

  說著假意撫上額,身子晃動幾下,煞有其事般,羅俊峰睹狀驚問道:「你生病了,我們進鎮裡找一家客棧資訊。」陸玉華道:「不,我們不能再惹事了何況我身體又不舒服,還是在附近找一家老百姓借宿較妥。」

  羅俊峰連忙回答道:「這樣好,事不宜遲,走。」

  說著一拍馬,飛也似的在前領路向前面小村莊跑去,陸玉華在後急叫道;「峰弟,急什麼,我不行了。」

  羅俊峰聞言猛一勒韁,愧然道:「真糊塗,竟忘了你身體不舒!」說罷一偏馬首,策馬跑回。

  陸玉華埋怨道:「看你這樣子,怎能掃蕩飛龍幫,前面村莊戶不少,飛龍幫耳目眾多,去了不是等於敗露了形蹤。」

  說著手指左邊那座山腳,道:「那邊定住有人家,那裡隱蔽些。」

  羅俊峰現在早鬧得沒有了主意,唯華姐之命是從,於是連忙將陸玉華抱過來,兩人共騎一馬,一手扶著陸玉華,一手牽著空馬,向山腳那邊飛奔而去。

  走過一段田間小路,前面橫阻著一排叢叢的翠竹,驀聞一聲:「打!」

  羅俊峰聞言一怔,連忙一勒韁,一看,那裡有什麼暗器,不由楞住在那裡不敢稍微向前走近一步。

  這時,驀聞小童笑聲,接著眼前人影一閃,兩人面前躍下一個人來,那人一落地上歡叫道:「峰叔叔,我早知你們會由這裡經過哩。」

  病書生羅俊峰一瞥那小孩,竟是哪吒神童萬小寶,不由一怔,惑然問道:「你……怎會在此?」

  哪吒神童神秘地一笑,道:「天機不可洩漏,先進屋子再說。」說著做個鬼臉,逕自飛也似的跑屋向裡。

  病書生羅俊峰滿腦子疑團,哪吒神童萬小寶遠在華山奇雲穀,怎會突然出現在此?

  羅俊峰疑為夢境,不過眼前事實分明,哪是置身夢中?月裡嫦娥陸玉華何嘗不是滿腹疑惑,如墜雲裡霧中。

  兩人躍下馬,走進屋子,哪吒神童業已準備茶水在那裡等侯了,病書生羅俊峰別的不問,急急問道:「你一個人?令師呢?」

  哪吒神童萬小寶咬著嘴唇,顯得非常神秘,微笑著說道:「急什麼?我一個人怎能跑到這裡來?師父他老人家迎接你們去了,大概很快就會回來。」

  羅俊峰禾微微一楞,道:「什麼?他迎接我們去了?你這……」

  萬小寶嘻嘻一笑,道:「奇怪嗎?峰叔叔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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