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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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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俊峰一看姬人慶指名叫戰,馬上聯想到群英樓那段往事,那時他忍受了譏嘲,以及內心的痛苦,有若被困淺水蛤戲的龍,處處需人保護,就連十歲小孩,都可以戲弄他,那種滋味,如今回味起來,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羞暉。 姬人慶當時那種狂妄的態度,追魂鬼賈筠的侮辱,銀月師太的救援,一幕幕湧上了心臉,時苦,時悲,只見他病弱的臉上掠起了一陣怒色,良久,才向姬人慶說道: 「不錯!羅某是假借淨善長老的威,如果你不服氣,盡可沖著羅某算帳,但是……我望你先自問配不配?」 配字出口的同時,姬人慶的人也跟著撲來,右臂已運勁向羅俊峰當頭劈下。 羅俊峰正眼也不瞧他一眼,就連對方掌風撲面觸及身體時,他也不移動半步。 刹時,「砰」的一聲,姬人慶右掌結結實實的劈在羅俊峰的身上,但,奇怪的!那條右臂竟被吸住一般,粘貼在羅俊峰胸上。 沒有哼聲,沒有痛叫,但卻看到沙漠飛雕姬人慶的面頰上,豆大的汗珠,滾滾落下。 由深蹙的眉頭以及牙關緊咬的面容看來,這種痛苦並不亞於被重擊,許多剛想離開的崆峒弟子,竟被這一幕所吸引,紛紛停足注目這邊。 陡聞,病書生羅俊峰微笑說道:「姓姬的!你還不配。」 說畢,勁力一放,沙漠飛姬人慶整個身軀,竟不由自主的踉蹌了數步,臉色青白,冷汗直流,羞慚得不敢抬頭,他什麼都完了,一種被征服踐踏的悲哀,湧進了心胸,他知道自己武力簡直不能再跟人家相比下去。 只見他訕訕地抬起頭,眼布血絲,向羅俊峰狠瞪一眼,說道:「記住,有一天我要尋回失去的尊嚴,小子,記著,你將是我最大的仇人。」 說畢連頭也不回地,跑出了崆峒太乙官前,他沒有回到群英摟,也沒有去飛龍幫,從此江湖上失去了他的人,直到…… 沙漠飛雕姬人慶這一走,崆峒派弟子也紛紛返回崗位,留在場中的,只有崆峒四子,赤面鬼卓三亞,毒蜈蚣湯景雄,紅掌羅刹等人。 這一邊除病書生與窮儒等四人外,尚有一個被點穴的崆峒弟子,這時,崆峒派業已恢復原狀,窮儒萬念祖才將他穴道解開。 其實剛才發生諸事,那少年道士全部目睹,這一醒來,第一眼喜望著場中的病書生,他心裡對那位年紀與他相若的儒生,佩服到了極點。 這時,追雲神乞趙哲見事情告了一段落,正是自己洗雪昔日一掌之耳的機會,遂緩步場中,說道:「峰弟,你沒事了吧?沒事請歇一會兒,下一場該換老要飯的獻醜了。」 羅俊峰聞言退出場中,與陸玉華談情去了,追雲神乞一到場中,向赤面鬼說道:「卓爺,你不會吝嗇吧?相當年老要飯的差點喪命在卓爺那手『蟒血功』下,不會健忘吧?來來來,今日大家有緣再聚,不妨再送老要飯的一掌歸天,否則老要飯的終年纏著你。」 赤面鬼畏懼的是病書生羅俊峰,如追雲神乞這般手下敗將,他那曾放在心上,看到對方竟指名叫戰,心中暗暗發笑,連忙說道:「很好,要死何難,老夫照辦就是。」 追雲神乞哈哈長笑,狀極滑稽,笑畢嘻嘻說道:「謝謝卓爺,老要飯的死而為鬼魂,也必感激你一輩子。」 赤面鬼冷森森地問道:「廢話少說,怎麼個經法?」追雲神氣說道:「昔日怎麼比,今日也依樣畫葫蘆,照比一番如何?」 赤面鬼聞言,不禁一陣桀桀狂笑,道:「依你就是,老夫也非常想念你那手追雲手,時候不早,請發招。」 追雲神乞可不再客套,一聲:「要飯的有招了!」 說著,身子欺近,一招「蒼龍入海」,只見他那右臂快逾電光石火,向赤面鬼胸前「中庭穴」點到。 「追雲手」顧名思義,以快為主,追雲神乞經營此套神功達數十年之久,昔日若非對方施展「蟒血功」,以追雲手身法,決無失手之理,事隔多年,追雲神乞痛定思痛,埋首荒山,隔絕風塵,目的還不是為了洗雪那一掌之恥。 赤面鬼見對方右臂攻來,以點穴手法為主,不禁暗笑,要知道赤面鬼卓三亞本身也擅長點穴,陡見他冷哼一聲,不慌不忙。 看看追雲神乞手指已射至胸前半尺距離,霍然一個橫移半步,左臂一格,右臂盤空拍出,手出中途,化掌為指,身體跟著前跨一步,手指疾若飛矢,向追雲神乞「腹結穴」點去。 他快追雲神乞更快,老叫花子向以輕功獨步武林,一見對方手指點來,也不等對方攻至,倏地旋身閃過,接著一招「橫斷巫山」化指為掌向赤面先頭頂劈下。 這一下,倘若被劈個結實,則赤面鬼非腦袋開花不可,可是赤面鬼何許人,身列天山七鬼,武功在黑道上是屈指可數的人物。 見狀又是陰惻惻一聲冷哼,偏頭挪移下腿,左臂「舉火燎天」右臂「風斷老松」同時拍出,一架一攻,配合得恰到好處。 兩人一上手,就分不出高低來,這時在場黑白兩道人物,全注目欣賞這一場罕見的拚鬥,羅俊峰也無心去談舊情話了,與月裡嫦娥兩人並肩靜觀戰場。 酣戰中兩人業已交換過三十來個回合,猶不分勝負,追雲神乞那手賴以成名的「追雲手」入至施定地步,但依然無法取勝對力半招。 這一來不由這位玩世不恭的風塵奇俠,暗暗心驚。 赤面鬼何嘗不也同樣心驚肉跳,以他預料,何須費這麼大的勁,昔日與追雲神乞那一戰,也沒今日這般苦鬥呀!這時,追雲神氣邊攻邊說道:「卓爺,咱們這一場算平手怎樣?」 赤面鬼卓三亞開言覺得奇怪,怎麼勝負未分就談平手之議?遂詫然問道:「為什麼?」 追雲神乞趙哲說道:「沒為什麼?這樣下去何時方了,咱們乾脆來個硬碰硬,不是來得爽快嗎?」 卓三亞一聽對方舍此求彼,心中大喜,追雲神乞這一舉動,何異自找死路。赤面鬼擔心的是這一場,得意的是那一場硬碰硬。 因為昔年追雲神乞就是失手在他的「蟒血功」下,怎麼他竟一反常態,放棄可勝之機,而求失敗之路呢? 難道他理智消失,神經錯亂? 赤面鬼卓三亞,第二句話也沒說,連聲答應道:「好好!也算平手好了。」 說時臉色呈現出一陣喜色,勝券在手,怎不令他歡喜若狂。 病書生羅俊峰聽到追雲神乞舍彼求此,不禁一愣,低聲向窮儒萬念祖問道;「萬前輩,我大哥怎麼會想比內功呢?這不是自討沒趣嗎!卓鬼的蟒血功歹毒無比,我看……」 窮儒萬念祖搖頭說道:「峰兒,你顧慮得對,可是老叫化子已不是吳下阿蒙了,前三天還打敗過缺耳魔哩。」 病書生聞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,驚問道:「當真!怎麼勝法?」 月裡嫦娥陸玉華悄聲地將那天發生的事告訴了病書生,這一來羅俊峰不得不相信了,不過,赤面鬼的蟒血功也是非常霸道的呀! 此時,追雲神乞與赤面鬼兩人來已分開,全場噤若寒蟬,沒有絲毫聲音,顯然大家內心裡都非常緊張。 崆峒派今夜可真熱鬧,方才病書生掌斃缺耳魔薛越,已是難得一睹的盛狀,再那段釋功擒靈直的把戲,更是空前絕後,如今又有一場生死的決鬥,即將上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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