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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九


  說著抱拳一揖,頭是低下去啦,可是那對黑白晶亮的秋波,卻吊瞧著羅俊峰,做了鬼臉,羅俊峰一瞥,禁不住地笑出聲來。

  陸玉華一見把他逗笑啦,也嗤嗤一聲,大笑起來,兩人頓時像傻子似一般,你望我笑,我望你笑,一時笑聲不絕。

  夕陽已慢慢在山峰頂隱沒了,夜色朦朧,山風更勁,吹得遍山樹葉不住戚戚喳喳的響,給這名山平添一股寂寞陰森之感。

  羅陸兩人經過了不少迂回曲折的羊腸山道,已走進了深山,雖天色已漸將景物染黑,但以兩人練有夜眼,尚不至於看不見道路,尤其山道旁的怪石林立,有如獅虎相博,又如猿猴嬉戲,兩人邊行邊瞧,不覺減少很多疲倦。

  兩人已經大約行了兩個更次,越過幾個山峰,不但路上沒碰見過一個行人,連一戶住家也沒有。

  而此時夜已經深了,倘若再不發現住戶的話今夜便果真要落宿山間,與山風共宿,與蟲獸搏鬥了。

  此時羅俊峰有點沉不著氣,向月裡嫦娥陸玉華埋怨道:「華姐姐,都是你使性,你看我的話應驗了吧,今晚我們只有喝西北風,蓋天被,睡草床了。」

  陸玉華心裡頭也著急後悔得不得了,可是嘴巴卻硬是不認輸,立刻反駁道:「這不很好嗎?人生那有這種機會,你不感謝哉已夠無禮,還好意思埋怨?」

  這那象明理的人說的話,簡直是強詞奪理,硬佔便宜嗎,羅俊峰早對她沒辦法,聽她一說,立即回答道:「我的好姐姐,我太感激你了」,說至此突然停下來,凝聽一下,說道:「華姐,你聽見沒有,有人在山裡朗頌古詞哩。」

  月裡嫦娥一聽,搖搖頭,說道:「沒有呀!峰弟你別太神經過敏啦,這樣晚了還有人在深山裡頭朗頌古詞,這不成了瘋子,我看你大概太緊張了。」

  「不,現在還清楚的可以聽見,不信我將那人郎頌的詞念出來給你聽好嗎?」

  「真的?我不相信,好吧!你念給我聽聽,別胡亂造謠瞞我噢。」陸玉華還是不相信。

  羅俊峰道:「上面的我沒聽到,我把我聽到的告訴你,那人吟的是『予猶凍江歸去了,寒江焉能獨釣。』」

  「聲音拉得很長,一字字念得很清楚,這般強勁山風能將聲音傳出這麼遠,且字字清晰,那人內功怕已臻化境,若我推斷不誤,起碼已有將近百年的修為。」說到這裡歇了一下,像是思索著什麼事似的,然後繼續說道:

  「如果那人是敵,那太可怕了,奇怪!這種地方,這個時候,竟有這般絕頂武林人物在此,我們不多加謹慎可不行了。」

  月裡嫦娥看見他那般鄭重其事,毫無嬌作,不由相信他的話,並且對這位弟弟的武功,更加一深層認識與贊佩,遂說道:

  「這樣更好,我們正好愁不見行人,現在何不馬上循聲走去,敵我現在不必想他,到時見了再見機行事未遲。」

 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羅俊峰的同意,兩人私語細商一下,立即展開絕頂輕功,向發聲處飛馳而去。

  這時山風更急了,剛才那吟之聲,戛然而止,四周除了呼呼勁風響聲,萬簌已靜,好在羅俊峰對目標判定很准,否則夜裡飛奔,很易錯失方向。

  兩人狂馳飛奔了一段時間,羅俊峰很快地停下來,阻止陸玉華再往前去,並細語道:「華姐姐,若我推測沒錯,應該在此附近,我想還是小心點為妙。」

  羅俊峰話剛落,驀然一個蒼老的聲音,發自兩人背後,道:「何方貴客光臨奇雲穀,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時了。」

  羅陸二人猛吃一驚,兩人閃電般乍分而開,倏地旋身一看,又是一怔,後面空空的不見半個人影。

  莫非鬼魑?這個念頭剛掠進腦海,倏的眼前黑影一閃,一個蒼老的哈哈笑聲剛落,兩人面前已立定一位老者。

  只見老者身穿短衫,鬚髮雪白如銀,雖夜裡不能清晰的看出所穿衣衫的顏色及臉孔的模樣,但這老者就是剛才吟詞的人,由他話裡更可以知道他居住在這附近,這地名定叫「奇雲穀」無疑,唯一無法猜測的就是這老者是敵?是友?是正?是邪?

  羅俊峰一見來人現身,心中稍定,總算明白是人而不是鬼,於是向老者抱拳一躬,道:「晚輩與舍妹因急務在身,貪圖趕路,竟錯過了宿頭,誤撞貴地,尚請原諒,若老前輩不記晚輩之罪,並能指示道路,晚輩立即告辭。」

  老者聞言喝道:「好啊!狡猾的傢伙,明明專為老夫而來偏偏裝傻,奇雲穀雖非龍潭虎穴,但來容易,去可難,好跟老夫回去,老夫高興煮條大魚請客,否則,相信你早知道我的個性,別敬酒不吃吃罰酒」。

  羅俊峰細聞老者語氣,像有誤會,其中羅俊峰若思者「奇雲穀」與「大魚」這個問題,一時竟忘記回答。

  老者一見對方兩人,竟默不作聲,更相信是奸細無疑,只見他冷冷嘿嘿兩聲,道:「好小子,果真是奸細,天堂有路你不去,地獄無門偏自來,走!跟老夫走,如有半句不實,奇雲穀就是你葬身之所。」

  他這句話羅俊峰壓根兒沒聽進去,他正沉思於一個問題,那就是「奇雲穀」三個字所引起的。

  老者話完停了一會兒,見不聞對方回答,不由生氣,遂厲聲喝道:「小子,聽見沒有,難道要老夫請你走,或用捉的才肯來嗎?好個不知死活的小於,若換在五十年前,還不是先劈死你再論理……」

  底下話沒接下去,驀聞羅俊峰插嘴說道:「老前輩莫非是江湖人稱宇內二叟的柴樵叟金老前輩」。

  此語一出身後的月裡嫦娥猛然一怔,但隨後放心不少,可是那老者可不然,不但靜如止水不為所動,反而厲聲罵道:

  「廢話!這不是等於多問,既然來此難道老夫的名字都不知道,簡直混蛋到極點,是的,老夫正是金健生。」

  羅俊峰聞言哈哈一聲歡叫,走過去兩步說道:「老前輩,晚輩羅……」。

  羅字底下的話都沒說出來,老者單掌一伸,夾勁風向羅俊峰胸前打到,嘴裡罵道:「臭小子,你以為使詐能騙得了我?滾遠點。」

  羅俊峰一見老者單掌打到陶前,陡的靈機一動,兩掌一裡一外,同時向老者打來左掌一格,身子倏地旋掠而起,這正是其師空空叟的絕招「力敵五獄」。

  這一招一露,老者倏地縮臂收掌,「咦!」的叫了一聲,羅俊峰馬上空中挫腰落地,道「金師叔,我叫羅俊峰啊!」

  老者聞言一怔,瞪著羅俊峰片刻,說道:「空空老兒是你什麼人?」

  羅俊峰恭敬答道:「正是晚輩恩師。」

  那老者一聽此話,臉色一晴,哈哈大笑,只聽聲若虎嘯,震得枯葉飛絮,山谷震盪,隨著道:

  「真是水沖龍王殿,不打不相識,原來是賢侄,這回老夫該罰了。」說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,這正是他豪放之處。

  原來此老正是宇內二叟之一的柴樵叟金建生,此老年逾百歲,內外功已達登峰造板,舉世無雙地步。

  早年以一手「太乙掌」及「太乙神功」名震武林,平生嫉惡如仇,手段狠辣,樹敵甚多,後來由於仇人尋仇報復頻繁,對江湖恩怨開始厭惡,四十年前決心退出江湖,歸隱林泉,終於在華山太華峰雲穀這地方,安居下來。

  朝夕臨溪垂釣,悠悠自樂,完全與風塵隔絕。

  四十年獨自安逸生活,除了少數幾位知友來訪外,世人幾乎完全忘記了武林中尚有他的存在,可是昔日勁敵悍仇,卻無時無刻不在注意搜尋著此老的下落,同時聯合了幾位魔頭,準備給柴叟一次致命的痛擊。

  獨眼魔正是一個核心,他專負尋找此老的工作與聯絡之職,這也難怪獨眼魔如此,今日他之所以被稱為獨眼魔,還不是柴叟所賜。

  天下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,經過獨眼魔多年來放出耳目搜兵,終於在最近才發覺此老的居所。

  可是不幸的獨眼魔的一舉一動早在發現柴樵叟之前,就全落在柴樵叟的眼內,柴樵叟名雖退隱江湖,不問世事,但本身的安危豈能有絲毫鬆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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