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陳青雲 > 病書生 >
四十九


  如今被這匪徒一撥弄,滿腔怒火,宛如火山爆發,看看對方右拳已到胸前半尺時,倏地迥旋半圈,左手往匪徒右臂一扣,同時將全身真力貫注左腕,用力一抓,匪徒一聲厲叫,右臂連皮帶肉,活生生被撕斷。

  陸玉華這一招得手,並不輕易放過,左手扣住對方手腕的同時,左足尖微微沾地,右腳上踢,使出連環腿。

  也是該匪徒惡貫滿盈,陸玉華連環踢腿,右足踢中下頰,左腿擊中腹部,匪徒連哼也沒哼一半句,腹裂腸溢,唇破齒落,一命嗚呼,去閻老爺報到去了。

  原來這匪徒正是白川,讀者記性良好,定能記得,羅俊峰在雲霄洞前懲治白氏兄弟,也就是奉禿鷹之命,尋找死鷲的那兩個匪徒。

  今天兩人也是奉飛豹老人之命,守此要道,剛才聞訊趕來,正巧碰上月裡嫦娥,已死的是弟弟白川,另一人不用說也就是白河了。

  就在白川出差的時間,乃兄白河已有自知之明,知道弟弟必受挫,但可沒想到招未完,就被年輕女子所擊垮。待發現情形不妙,要想拯救時,為時已遲了半步,不由他一陣頭眩,偏頭閉目不忍卒睹,雖然平時殺人如麻,但自己骨肉至親的慘死,怎能看得下去呢?其實月裡嫦娥本身何嘗不也如此,自她離師奔走江湖至今,大小拼殺至少有十來次,殺人在所難免,但象今天將人致死的這樣殘忍,還是破裂第一遭,怎不令她不寒而慄,心中揣揣不安?

  這些話說來特長,其實只是瞬間的事,白河一見骨肉手足慘死女人手下,那份悲傷和憤怒就甭說有多大了。自己援手不及已愧疚心碎,哪存半點理智,一聲怒吼,宛如瘋狂了的餓虎,背後月形刀一拔,一招「泰山壓頂」向陸玉華當頭劈下

  要知道白河的武功在雲霄洞算是一流名手,如今恨極出手,用的狠毒招數,用力之猛,招數之絕可想而知。

  月裡嫦娥微微一怔,仰目一瞥,白河的刀光已當頭砍到。

  只見她輕哼一聲,人如彩鳳,輕似靈鳥,微晃雙肩,輕鬆地閃過一擊,她不僅腳下不閑,連那張嘴巴也不空閒,剛躲避一招,就發出嬌嘲道:

  「唷!我的大老爺,幹嗎那麼性急,你的同伴尚未辦完地獄入門證,你就要趕去,別讓閻王老爺忙不過來。」

  聲音是那樣優美動聽,但句句都把人罵的體無完膚,白河就是土包子傻瓜蛋也可以聽得出來,何況狡猾犴奸的匪寨頭目,不聽尚好,乍聞之下,肝肺都氣炸了,右手月形刀瘋狂地舞起了一層刀幕,每招每式又狠又毒,往月裡嫦娥全身要害招呼。

  月裡嫦娥身中有天山神尼親授絕技,一時間卻被狂性大作的白河纏暈了頭,十個照面下來,卻有點手忙腳亂氣喘吁吁。

  這一來更加激起白河的信心,無形間也增強了他的功力,只見他那口月形刀更舞得滴水不泄,輕風不露,而月裡嫦娥陸玉華呢,更亂得只有招架之功,沒有還手之力,心中頓時急了,以她的自信,象這麼一個傢伙,那須過於費勁,只要用上三四層功力還怕不到手到擒來嗎?可是事實卻出乎意料,兩人過手不下四十來招,月裡嫦娥一點也無法得先,而對方呢,卻越戰越勇,刀法愈來愈絕。

  陸玉華暗自發急,心中嘀咕道:「這樣下去不知要鬥到何時,別陰溝裡翻了大船,八十老娘倒提孩童,那可無臉見世。」

  這一思索,精神一分,手足微微一頓,可就出了紕漏,凡是高手明家對敵,切忌心神不專,因為偶然一疏神,那怕是如閃電般瞬息間的一個空隙,已足夠給敵人攻擊的好機會,換言之,就有束手被擒或傷之被擒的可能。

  白河不是省油的燈,瞥見陸玉華微一分神,心中大喜,月形刀盤空一抖,如飛鷹瀉地,倏地,一道火燒般刀光往陸玉華胸前砍來下,動作快、准、狠,時間又恰到好處。陸玉華一分神之際,白河月形刀已當胸遞到要逃要避萬萬不能,好在她技出名師,臨危不亂。

  只見她左足上踢,隨著整個身軀向後倒,右足跟點地踢起,人如飛,平空躍後一丈,白河一刀,堪堪劈空,說險也險到極點了,饒是如此,也駭出她一身冷汗。

  白河一見將要得手的一擊,被對方脫去哪肯甘休,單足一點,人如雄獅撲羊,月形刀平推刺去,距離陸玉華身後二尺之遙,陸玉華身體著地,連忙換了一口真氣,又是一個鯉魚打滾,翻身橫移五尺。

  這時月裡嫦娥已滿臉紅熱,自學藝下山至今,真沒被人逼得這般狼狽過,那份心理那份難受和憤怒,就無法形容了,頓時面露殺氣,怒目圓瞪,順勢將腰系的卷風帶解開,直往白河手中月形刀卷去。

  白河吃這甜頭,那考慮到苦味?月形刀剛思抽回,已被卷帶緊緊扣住,用力猛後拉,但使盡吃奶之力,半寸也沒拉動。

  撒手丟刀吧?這比死都難受,拼命吧?事實證明力不從心,到了這種田地,才感覺到自己剛才是僥倖得逞,憑工夫,還真不是對方的對手。

  動手過招奪根本就沒允許對方思索,白河這一動念之間,陸玉華手中卷風帶倏地脫刀一卷,一招「花蛇纏身」如狂風急雲,曲捲繞著白河身上一遍。

  直到白河發覺情形不妙時,陸玉華的彩帶已將白河緊緊地纏住,白河連反抗都來不及活活被擒。

  陸玉華何以不殺他?是心地仁厚?也可以這麼說,但是真正的用意並不在此,而是想從他口中得知梅花神劍王堯弦的消息。

  白河束手被擒,他是鐵錚錚的硬漢,雖身陷匪類,為非作歹,但卻是一條好漢,只因未走對路途而已。

  這時他失手于年輕丫頭手下,直覺生不如死,而且也料到必有一番侮辱,他未等陸玉華發話,伸舌一咬,連哼都沒哼半聲,又目怒睜,一眨不眨地瞪著陸玉華,慢慢地血如泉湧,從口角流出,身體也蹲了下去,晃了幾晃,如推金山倒玉柱般,伏地不起。

  月裡嫦娥不明究理,彩帶一拋,硬將白河倒在地下的身子失去了控制,如流星隕石,叭噠重摔地面,距死去的弟弟白川相距不過一盞熱茶的工夫。

  兩名綠林高手,就這樣遭到應得的惡報。

  月裡嫦娥陸玉華心中一愣,一聲長長的嘆息,她心裡頭卻暗暗為這位硬漢白河佩服不已羅。

  陸玉華暗暗道:「好傢伙,可惜你走錯了路,難道連活著改過自新的勇氣都沒有?死,只有對你名譽有害,況且這是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所做的行為呀!」

  是的,人不怕有過錯,怕的是有錯而不改,白河若能悔過,依然可以做一位鐵錚錚的漢子,死,難道就是解脫?這樣就能洗淨他一生的罪惡,又怎能算男子漢大丈夫?

  陸玉華輕蔑地看了白河一眼,將卷風帶系於腰際,望著前面直立的「望星峰」,只見白雲繚繞,蒼松透雲敵蹤渺茫,不由一陣悵惘。

  她因為若無敵蹤發現,就無法探覓梅花神劍,則不能在心上人羅俊峰面前出風頭,深怕以後她被羅俊峰蔑視,而影響未來情場上的優勢。

  其實,如果羅俊峰的為人果如所擔憂的那般,一則不能在心上人武技才智的高低,而定愛侶的舍取。則根本不值得他去愛,何況並不是這種人呢?她那種想法,豈不有點多餘嗎?

  月裡嫦娥陸玉華正想得出神的當兒,驀然兩旁傳來沙沙抄沉重的步履聲,由遠而近,那聲音是一種動物行路時踏落葉上發出的聲音,由這音響的輕重,很清楚的判斷出來,是巨大獸物,而且為數不少。

  陸玉華聞聲之後,一種恐怖掠過她的腦海,此處遠處,山林裡頭,陡然傳來一陣笛聲,起初陸玉華不覺怎樣,繼之一聽,猛然一愣。

  敢情那沉重的步聲竟和笛音韻律相切合,這一發現無怪乎月裡嫦娥全身頓時緊張,因為那聲音顯非無因而來,而是一種指揮獸陣的笛聲,其中尚有人操縱指揮啁!

  陸玉華一想危機四伏,心中一怒,雙肩一晃,人如脫弦急箭,向前逐飛掠去,陸玉華人剛掠起驀然一聲巨喝,「慢著!」「著」字剛傳進陸玉華耳朵,一條灰影電光火石般由道側射到,月裡嫦娥空中挫腰落地,怒目一瞥,只見一個垂發及臀,年約五旬的半老徐娘,一身黑色勁裝打扮,右手輕握著一支竹笛,炯炯神光注視著陸玉華,擋住去路唇角輕掛淺笑,毫無怒氣。

  這一來,月裡嫦娥迷糊了。以目前這位婦人擋路的行徑看來,似乎對她並無惡意,再從她臉上的清秀看來,更非為作歹姦淫之流,但為什麼偏在此時出現,又是在黃龍山境內出現?不由陸玉華心中嘀咕發悶。

  那走著的老婦人將月裡嫦娥全身打量一番,似乎猛被一種念頭襲擊,突然神光逼射,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陸玉華雙眸,好像探尋著一件奇珍一般,害得陸玉華嬌羞地低下頭,心中怦怦作響,愈對這位老婦人警惕。

  陡聞那位婦人冷冷地發問,聲音非常低沉:「丫頭,你今年多大了?姓什麼?家在哪裡?」

  月裡嫦娥陸玉華聞言感到婦人問話太唐突,使人撲朔迷離,

  摸不著邊際,遂答道:「這位老婦人,您老人家幹什麼問這,我……」

  「停,不准你在多說廢話,老娘說一是一,問什麼你就答什麼,若再多話,老娘可不耐煩了!」

  月裡嫦娥陸玉華話沒說完就被截斷,心中早就不滿,一聽老婦人這般傲態冷語,好象這裡是她的天下,凡事可以隨心所欲似的,一向亦有同樣傲氣的陸玉華怎能忍受,聞畢「哼」的一聲,冷冷答道:

  「你憑什麼問我?你必須先問你配不配,然後還問我答不答,告訴你別依老賣老,自命不凡!」

  陸玉華說的這理論是有點過分,不過年輕人總是倔強好勝,不願聽到厲聲嚴詞,就連前面這位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婆何嘗不是如此?尤其頂她話的又是年輕輕的丫頭,無怪乎她怒目而視,咬牙切齒,狠狠喝罵道:

  「好個不知好歹的丫頭,若非你命長,僥倖遭到老娘今天心情特別好,哪裡還能讓你師父沒在你面前談到我?我問你,你的師父是誰?」

  下半句問得相當嚴厲,哪像是問人的口氣?簡直是在罵人!陸玉華不聽尚好,現在可就有點受不了啦。

  目前的老嫗就是綠林老魔,她也在所不懼,何況她的來歷身份,單這幾句話以及臉上的兇氣,豈能懾服了新近出道、而身懷奇藝的月裡嫦娥陸玉華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