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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三章 梟獍交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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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素珍挑眉道:「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「土行仙」翻眼道:「你們百花會人多勢眾,在江湖中取代了三年前的神劍幫地位,難道連一個尋仇報復者的來路都無法查,而不惜以什麼無價之物作代價,求助於白儒,老夫倒要問問這是什麼意思?」王素珍似乎胸有成竹,知道必有此一問,不疾不徐地應道:「這當中有道理,第一,如果由敝會的人出面,除了增加血腥之外,很難查出。第二,白儒技強功高,而且與對方動過手,比較適當。第三,據本使者所知,白儒與一些武林煊赫人物有淵源,查起來更容易!」「土行仙」冷笑了一聲道:「說得好聽,但不像話,『討債人』公開向百花會討債,已到了毫無忌憚的地步,你們會主應該心裡有數。為什麼還要請外人代查?」王素珍期期地道:「敝會主想遍了所有可能的仇家,就是想不出像『討債人』這號人物,所以……才出此下策。」方玨冷冷地道:「你認為在下會答應?」 「你應該答應。」 「為什麼?」 「因為代價很高。」 「高到什麼程度?」 「足以值得你冒任何危險。」 「說說看,是什麼東西?」 「對不起,這必須保密,因為也許你辦不到,也許在你未辦到之前,敝會已得到答案。」方玨不屑地冷笑數聲,道:「這倒是一廂情願的想法,告訴你,在下不接受。」王素珍一怔神,道:「不接受的話,可能……你將來會後悔。」方玨撇嘴道:「在下從不知道什麼是後悔。」王素珍深深透口氣,道:「那本使者就回去覆命了!」方玨冷森森地道:「你不能走!」王素珍後退了一個大步,驚聲道:「什麼意思?」方玨目中殺芒一閃,道:「有兩件事,你交代明白了才能走。」 「什麼兩件事?」 「頭一件,剛剛說過了,你們會主的來路。」 「本使者也回答過了,歉難奉告。」 「這恐怕由不得你!」 「哼,第二件又是什麼?」 「把一個三歲幼童裝成毒死模樣,棄置道旁,還故意加了『討債人』的標誌,可是你們的傑作?」 王素珍再退了一步,栗聲道:「這話從何說起,本使者連聽都沒聽說過!」方玨窒了一窒,橫起心腸道:「冤有頭,債有主,說出實話,在下放你一條生路。」王素珍冷笑著道:「這可是古怪事,把莫須有的事硬往人頭上栽。」方玨手按劍柄,道:「你是準備不說的了?」王素珍亢聲道:「根本就無從說起。」方玨寒聲道:「那就別怪在下心狠手辣了……」王素珍冷笑一聲,嬌軀連閃疾晃,身影頓時幻化為無數個,虛實莫辨,令人目不暇及,這種奇詭的身法,方玨從「鬼秀才」耿光明的身上領教過。「土行仙」脫口大叫道:「幻影分身法!」方玨拔出霸劍,卻不知該從何處出手。「土行仙」激動地道:「想不到這種失傳的身法,出現在這少女身上,看起來百花會主是個相當可怕的人物。」也只是刹那的工夫,人影消失,「百花使者」王素珍已逸逃無蹤。方玨咬牙跺腳,氣得發昏。方玨氣無所出,憤憤地道:「恐怕可怕不到哪裡,不然她為什麼奈何不了『討債人』?」「土行仙」沉聲道:「小子,這你就想左了,如果她不這麼可怕,『討債人』就不必一再易容,出之以暗殺的手段,他盡可堂而皇之地索仇。」方玨不由語塞,事實的確是如此,依此而論,「討債人」更可怕。「土行仙」又道:「其實,剛才你應該虛與委蛇,答應下條件,這樣便可有機會接近對方,查究玉郎失蹤之謎。」方玨吐口氣,沒吭聲,心頭一片淩亂。驀地,—聲淒厲的慘號,遙遙破空傳來,是女人的聲音。方玨與「土行仙」齊感一震,方玨栗聲道:「有人被殺了!」「土行仙」道:「如老夫所猜不錯,那『百花使者』已遭了『討債人』的毒手。」方玨目芒—閃,道:「去看看!」邊說邊彈起身形。「土行仙」也跟著奔去。晨光曦微,不到半裡的路邊樹上,吊掛著一個女人。方玨奔近一看,登時髮指起來,被害的正是那「百花使者」王素珍,胸衣至裙被從中劃開,跡近半裸,鮮血仍在下滴,致命傷在後心,是劍創,裸裎的胸前有「討債人」的標誌。「土行仙」隨即來到,—看之下,憤憤地道:「殺人不過頭點地,這種手段太惡毒了!」方玨咬牙切齒地道:「沒種的敗類,並非所有百花會的人都跟他有仇,不敢光明正大地找百花會主討債,卻濫殺無辜,完全不顧天理人道,該殺!」「土行仙」仔細望瞭望,栗聲道:「還沒斷氣,放她下來,你托住!」方玨伸臂托住王素珍的下身,「土行仙」微一聳身,用指頭撚斷了吊帶,方玨接實,然後平放地上,拉攏被利刃劃開的衣裙,掩住裸露的地方。「土行仙」用手探了一陣,道:「小子,從脈根助她一點真元,看能不能使她醒來說幾句話。」方玨立即坐下去,抓住王素珍的右腕,以中指按上「脈根穴」,然後逼出真氣,由指尖徐徐透入穴內。沒多久,王素珍有了呼吸,方玨加緊輸元,又過了片刻,王素珍手腳微動,最後,眸子裡略見光影,失神的目珠開始轉動,口唇微微張闔。「土行仙」蹲了下去,連聲叫喚道:「說話,振作起來,說話,說出你想說的話……」方玨的心收緊了,一面逼出真氣,一面凝注著王素珍。王素珍口唇翕動了半晌,終於吐出了細如蚊蚋的聲音:「請……轉告……會主,討……債……是……是……」氣息太弱,失了聲。「土行仙」急聲道:「討債人是誰,說,說呀!」王素珍努力鼓動口唇,久久才又有了聲音:「是……會主從前的……」「土行仙」迫追著道:「會主從前的什麼?」王素珍掙扎著道:「他……他……說是會主的……」一絲尖銳的破風聲起處,王素珍長長地「嗯」了—聲,頭一偏,斷了氣。「土行仙」栗呼,—聲:「殺人滅口!」方玨鬆手蹦了起來,血脈賁張。「土行仙」用手在王素珍頭頂一摸,取出樣東西,托在掌心中,驚聲道:「好厲害的手法,是段枯枝!」方玨閃電般穿越路邊林帶,此際天色已經大亮,視野很廣,但什麼也沒發現,恨恨地踅回原地,吹口氣,道:「她到底想要說什麼?」「土行仙」苦苦一笑道:「不著邊際的半句話,無從揣測,照話意,可以補充為會主從前的仇家,或是會主從前的什麼有關係的人。」方玨顯出氣憤又無可奈何的神情道:「她為什麼不直接說出『討債人』的名號?」「土行仙」道:「也許她根本不知道,而是『討債人』在下手之後,略微透露的一點身分,以使她死得安心。」方玨頓足道:「不管這些了,晚輩家居了三年,重出江湖,是因了玉郎的失蹤,除非與玉郎失蹤有關,別的江湖是非,絕不干預。」就在此刻,一條藍衣人影冉冉而至。「土行仙」抬眼—望,道:「是胡行宜,不知他此行查證『無戒和尚』的公案如何。」說話之間,「無膽書生」已到近前,望瞭望「百花使者」的屍身,皺皺眉,然後才拱手道:「師兄也在此地,兄台你好!」方玨拱手還禮道:「胡兄好!」說完,轉向「土行仙」道:「前輩與胡兄是平……」「土行仙」抬了抬手道:「我們各交各的,不礙事,師弟此行如何?」「無膽書生」道:「沒錯,『討債人」並未說謊,『無戒和尚』是早已仙去了,他獲得了他遺留的武功,沒有直接的師徒關係。」「土行仙」揚眉道:「這麼說,師門與『無戒和尚』之間的陳年老帳,算是勾銷了?」「無膽書生」點頭道:「是的,小弟已將此行結果稟明師父,他老人家也是這麼說。」方玨道:「胡兄,『討債人』的來路……」「無膽書生」道:「不知道,他以江湖規矩要求家師,保持他身分的秘密,家師不能強迫他說出來。……對了,小弟看到件怪事。」方玨道:「什麼怪事?」「無膽書生」道:「小弟在前道不遠,碰到一乘小轎,轎裡坐的不知是何許人物,怪的是『玉琶妖姬』隨在轎後,成了跟班之一……」方玨星目電張,栗聲道:「百花會主!」「無膽書生」大吃一驚道:「轎中人是百花會主?」 「不錯!」 「那妖姬……」 「她已當了總壇香主。」 「噢!想不到……」 方玨心念一轉,彈身電奔而去,他要確切地弄清楚玉郎的失蹤是否與百花會有關,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。同時,「討債人」剛剛在此地殺人,而百花會主公然上路,似有意要引「討債人」現身,這困惑人的謎底可能會揭曉。方玨一口氣奔行了五六裡,道上行人不少,卻不見任何動靜,方自躊躇之間,突然發現遠遠的山環裡,有乘轎子擺著,隱隱有人影在晃動,方玨毫不遲疑地離開官道,馳向山環。 山環裡擺著一乘小轎,四個轎夫遠遠站著,「玉琶嬌姬」、「南天鬼女」,還有兩名少女環立轎後,少女之—是「百花使者」之一的施小芸。正對轎門是一個中年文土,一副窮酸相,他,正是「討債人」的另一化身。方玨繞向側方林木中隱起身形,心情緊張無比。轎子裡傳出百花會主的聲音:「討債人,你到底是誰?」方玨在暗中駭異不置,面對面,百花會主竟然不知道向她討債的是誰,這簡直是不可思議,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,「討債人」掩飾了本來面目。「討債人」哈哈一笑道:「大會主,這筆帳區區要慢慢地討,一次討,便收不到高利了。」百花會主厲聲道:「你討的是什麼債?」「討債人」道:「人命債,風流債!」沉寂了半晌,百花會主冰聲道:「討債人,今天便是你的末日,你不報出來歷,豈不成了無名鬼?」討債人」陰惻惻地道:「大會主,區區正在想,該讓你如何死法才夠意思,不過,區區還是不急著討,想多收些利錢。」「玉琶妖姬」等隨行高手,凝立著面上不帶任何表情。百花會主也針鋒相對地道:「討債人,本座卻已經想好了你的死法,准夠意思。」「討債人」不屑地道:「有意思,區區倒想聽聽看!」百花會主道:「就像你對付『鬼秀才』耿光明的辦法一樣,先殘你四肢,廢你的武功,但保留你的靈智,然後把你輪置在本會已婚弟子的臥室床下,讓你飽覽嬉春之戲,你不是提到風流債麼?這最風流不過了。」堂堂一會之主,竟說出這等下流不堪入耳的穢語,方玨為之齒冷。「討債人」狂笑了一聲道:「果然是好辦法,謝大會主指點區區如法炮製。」百花會主尖刻地道:「討債而不報名,你定然出身不正,有母無父。」「討債人」城府之深,令人駭異,他竟然毫不動氣,陰陰一笑,道:「大會主必為這句損人的話付出代價。」百花會主大聲道:「柳香主,為他彈一曲挽歌!」「玉琶妖姬」躬了躬身,原地坐下,調弦理琶。「南天鬼女」和兩名少女彈身各取地位,圍住了「討債人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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