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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 假戲真做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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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玨與「玉琶妖姬」策馬向北狂馳了數十裡,再折向西,入午,抵達唐河邊一個小鎮,在「玉琶妖姬」策劃下,把兩匹坐騎拴在鎮頭一間大店門口的馬樁上,然後到鎮尾匆匆打了尖,徒步離去。就在兩人離鎮之後不久,一老二少三騎馬來到鎮頭,老者揚,手示意二少年下馬,用手指了指馬樁上的兩匹馬,點點頭,然後徑到斜對面的小酒店打尖,選了門邊的座位,便於監視。半個時辰之後,老者突地一拍桌道:「我們上當了!」兩少年愕然,齊齊驚聲道:「上當?」老者沉著臉孔道:「對面不是旅店,也非酒館,只是間雜糧店,他們不會來買雜糧,我們中了金蟬脫殼之計,人早已溜了。」少年之一道:「怎麼會,柳護法……」老者道:「本堂昨晚接獲總舵飛訊指示,慎防柳護法吃裡扒外,想不到果然做出來了。」少年緊張地道:「堂主,我……可能麼?」老者瞪眼道:「什麼可能不可能,事情已擺在這裡了,兩個時辰前,他們突然改變方向,沒有留下記號,明顯就是要擺脫我們……」另一少年道:「這個……柳護法難道會愛上那黑炭頭?」老者沒好氣地道:「你懂個屁,紫衣人是個炭頭,他師弟白儒可是個小白臉。」少年苦著臉道:「我們怎麼辦?」老者想了想,道:「你倆—個上北,—個朝西,追下去,本座先傳出急訊,然後南下,注意切不可打草驚蛇,如有發現。馬上用秘密方式通報,現在就去。」 方玨與「玉琶妖姬」渡過唐河之後,又折向北,專揀荒僻小道而行,日薄西山,眼前出現一座荒蕪野寺,「玉琶妖姬」用手一指,道:「我們不用瞎奔了,到廟裡去歇歇腳吧!」方玨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。兩人進入廟中,只見蓬蒿人齊,滿目荒涼,大殿蛛網塵封,爛軒破扉,根本不堪容身.兩人就在石階上坐了下來。「玉琶妖姬」笑笑道:「這廟裡供的不是餓佛便是窮神!」方玨無心說笑,他的心頭沉重得很,此次行動失敗,再加上對「玉琶妖姬」這筆不該接受而又無法不接受的人情,使他不知如何是好。「玉琶妖姬」又道:「紫衣人,如何才能找到白儒?」方玨期期地道:「這個……目前我無法告訴姑娘。」「玉琶妖姬」道:「這不成了鏡花水月?」方玨道:「不會,倒是……姑娘為了在下,背叛神劍幫……」「玉琶妖姬」幽幽地道:「不是為你,是為了白儒。」率直的話使方玨為之面上發熱。「玉琶妖姬」突地重重拍了一下琵琶,道:「我們錯了!」方玨一震,道:「什麼錯了?」玉琶妖姬」道:「我們不該這麼早便擺脫跟蹤的人。」 「為什麼?」 「幫主本要殺你,由於幫中眼線發現白儒在棗陽現身,我靈機—動,獻計用你來引出白儒,並控制你的心神,由你來對付白儒,幫中好手隨時尾追準備參加行動,我們離開時是演假戲,現在假戲真做,這一甩脫追蹤者,對方必然立即發覺,傾力對付我們……」 「在下只愁對方不來!」 「對方眼線四布,我們處處受制,如何去找白儒?」 「會找到的!」 「玉琶妖姬」霍地站起身來,冷厲地道:「你是在欺騙我!」方玨愕然道:「騙你,這話從何說起?」「玉琶妖姬」寒著粉腮道:「我剛才想到這—點,你在地牢中答應帶我見白儒,白儒分明在棗陽現身,而你卻信口敷衍,反方向而行,什麼意思?」方玨徐徐起身,真是有口難言,「無膽書生」故意以白儒面目現身,旨在混淆對方視聽,助自己遂行計畫,這秘密怎能告訴她呢?想了想,道:「在下以人格擔保,絕對沒騙姑娘。」「玉琶妖姬」毫不放鬆地道:「我們回棗陽!」 「那豈非自投羅網?」 「你不是說不在乎麼?」 「是不錯,但到棗陽不一定能找到白儒。」 「你怎麼知道?」 「白儒是神劍幫死敵,而棗陽是該幫的地盤,白儒現身,必有用意,但他不會在當地多逗留……」 「這話毫無道理,他既在棗陽現身,必有作為,他怎會離開?你分明又在敷衍我,真不知你是什麼存心!」 方玨無語以對,本來他說的根本就不成其理由,心裡在盤算是否該抖出事實真相,可是一旦揭開了秘密,又如何應付她呢?她一廂情願地傾心於自己,如果沒有這一筆救命大人情,當然可以不理,而現在卻不成。「玉琶妖姬」靠近方玨身邊,仰著粉頸道:「你真的不是在騙我?」吐氣如蘭,磁性的聲音使入迷惘。方玨期期地道:「柳姑娘,你要我怎麼說你才……」話聲未落,但覺肋下一麻「咚」地跌坐下去,故事重演,功力又被封住了,方玨心神皆震,他說什麼也想不到她會猝然出手,不由栗呼道:「柳姑娘,你……你這是做什麼?」「玉琶妖姬」冷笑了數聲,道:「紫衣人,要騙我你可打錯了主意,我冒險救你的目的是為了要見白儒,否則你的死活與我無關,你不履行諾言,就等著對方把你帶回去。」事逼處此,不抖露真相是不行了,不用事實證明,即使舌粲蓮花,她也不會相信的,吐了口氣,方玨硬起頭皮道:「柳姑娘,你聽說過易色丸這東西沒有?」「聽說過,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 「在下是易了色的!」 「噢!你……可是易了色又怎樣?」 「在下……正是白儒!」 「玉琶妖姬」嬌軀一顫,連退數步,栗聲道:「我不信!」 「是真的!」 「你的聲音……」 「是跟著藥性轉變的。」 「玉琶妖姬」又挪步上前,仔細端詳了方玨幾眼,激動地道:「看臉形輪廓是有些像,可是……我不信!」 「姑娘要怎樣才能相信?」 「在棗陽現身的難道是你的陰魂?」 「這個……是在下一位朋友,故意易容現身,旨在掩護在下的身分。」 「真的是這樣?」 「一點不假!」 「證明給我看!」 方玨伸手懷中一陣掏摸,僥天之幸,那粒白色的解藥竟然仍在袋底沒被搜走,忙取了出來,納入口中。「玉琶妖姬」在一旁驚奇地注視著。月亮從屋脊探出了頭,清輝灑落荒涼的廟院。只片刻工夫,「玉琶妖姬」驚喜地大叫道:「真的是你!」方玨吐了口氣,道:「請解了在下穴道!「玉琶妖姬」美目波光閃動,定定地望著方玨的俊面,那眼色在火熾的情意中近乎貪婪,久久,才曼聲道:「不忙,我先問你一句話!」玉琶妖姬」輕輕一咬下唇,以引人遐思的聲調道:「你喜歡我麼?」方玨心頭一蕩,期期不能出聲,驀在此刻,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:「柳香娥,你實在夠不要臉!」方玨與「玉琶妖姬」同時一震。「玉琶妖姬』』嬌喝道:「什麼人?」方玨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,急聲道:「快解在下穴道!」「玉琶妖姬」也立時驚覺,轉身伸手。就在同一時間,一道奇強的掌風破空卷來,「玉琶妖姬」被震得斜裡蹌開,方玨卻翻滾下了階。一條人影從破爛的殿中現身出來,是個威嚴的白髮老者,雙目炯炯,看如電炬,令人不敢逼視。「玉琶妖姬」脫口驚叫道:「總護法!」白髮老者哈哈一笑,道:「柳香娥,想不到你這小賤人竟敢公然叛幫,本座如不把你生擒回去正以幫規,將無以服眾。」「玉琶妖姬」粉腮變得十分難看,嬌軀電彈,撲向方玨,想解開他的穴道,白髮老者單掌—揮,大喝道:「回去!」掌風挾雷鳴之聲,勁勢駭人,「玉琶妖姬」被震得倒翻回去。方玨急煞,穴道不解,他幫不上忙,也無法自救。風聲颯然中,十幾條人影電掠而至,立即散了開包圍,「鬼秀才」耿光明也在其中。來人中一名半百老者電彈而進,—把抓起方玨,「玉琶妖姬」再次飛撲。「砰!」挾以一聲淒哼,「玉琶妖姬」又被白髮老者一掌震開。兩名武士上前,左右挾住方玨,帶到一旁,方玨急憤交加,九乎暈過去。「五琶妖姬」急撥琶弦,裂帛之聲破空而起,除了白髮老者之外,個個面目失色,急驟的琵琶聲如暴雨卒臨,又如狂濤湧卷。挾持方玨的兩名武士似乎禁受不住裂耳刺心的琶聲,雙雙鬆手,踉蹌退了開去,口角已經沁出了血沫,好厲害的琶聲。白髮老者暴喝一聲:「收了你的破琵琶!」雙掌猛然推出,勢同裂岸驚濤。悶哼聲中,琶聲頓止,「玉琶妖姬」栽落草叢。白髮老者大喝道:「快把正點子帶走,武堂主,由你負責!」那原先擒捉方玨的半百老者立即上前挾起方玨,向廟門外掠去。方玨五內欲裂,但他毫無辦法。「玉琶妖姬」翻身坐起,裂帛的琶聲再傳,更急驟,更刺耳,似乎要把人的靈魂活生生剝離軀殼。白髮老者再度急聲發令:「爾等速退!」連耿光明在內,紛紛向外挪去,但已有三名內力不濟的武士倒在當場。白髮老者就地趺坐下去,以內力與琶聲對抗。 方玨被那姓武的堂主帶到距破廟約半裡的林中,林中拴著十幾匹坐騎,是他們這—行騎乘而來的,姓武的堂主把方玨摜在地上,然後取來一條繩子,把方玨牢牢縛住,冷冷地道:「白儒你認命了吧!」方玨不睬,亟謀自救,照上一次的經驗,運起「無極寶典」所載的解穴神技,圖解禁制,現在,他所需要的是時間。—條人影閃人林中,姓武的堂主喝問道:「誰?」 「是本座!」 「噢!是總香主,廟裡情形如何?」 「總護法單獨在對付那賤人。」 「總香主有什麼指示?」 「密令,附耳過來!」 「是!」 半聲悶嗥起處,姓武的堂主栽了下去。方玨駭然大震,耿光明為什麼要殺自己人?耿光明走近方玨,用手指撚斷了他身上的繩索,道:「白儒,快離開!」說完,疾閃而去。方玨驚異莫名,他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耿光明甘殺自己人而救自己。想不透,便只好不想,他必須趕快解開穴道,救自己還要救「玉琶妖姬」,但此地卻不能停留,對方如有人來到,還是死路一條。功力雖失,但走路的力氣還是有的,方玨掙起身,踉蹌奔離現場,鑽入一蓬矮樹中,急急運玄法解穴。 破廟裡,白髮老者與「玉琶妖姬」的拼鬥已近尾聲,白髮老者汗下如雨,老臉略呈蒼白,而「玉琶妖姬」則粉腮一片淒厲,口角掛了兩縷鮮血,琶聲緩慢而式微,顯然內力將竭。看情況,白髮老者功高—籌,「玉琶妖姬」勢將內元耗竭而亡。她為了方玨而拼命,但方玨自始就沒表示過愛她,她值得麼?廟門外,耿光明等近十名高手已感覺出琶聲失去了殺伐之氣,紛紛挪步入廟,遙遙圍住「玉琶妖姬」。 方玨穴道撞開,功力回復,他連想都不想,便褪落外罩的紫衫,露出他的白衫來,回奔破廟。白髮老者厲嘯一聲,長身而起。琶聲戛然而止,「玉琶妖姬」口血連噴,仰面栽倒。白髮老者內元也虧損甚巨,身軀晃了幾晃,抬手道:「把這賤人帶回總壇!」應答聲中,兩名武士大步迫向倒地的「玉琶妖姬」。 「哇!哇!」兩名武士栽了下去。「玉琶妖姬」身前多了個白衣人。驚呼疊起—— 「白儒!」 「白儒!」 「霸劍無敵!」栗吼聲中,冷森的劍芒破空打閃,接著是淒厲的慘號,—聲,兩聲……人影豕突狼奔!方玨—口氣毀了六名高手,剩下的已遁走無蹤,回身準備對付那白髮老者,—看,白髮老者已失去了影子,恨恨地咬咬牙,回到「玉琶妖姬」身邊,心頭—慘,幾乎滴下淚來。—代尤物變成了厲鬼,琵琶摔在一邊,口角,前胸,一片殷紅,寂然萎頓在草叢裡,粉腮白如金紙。方玨全身發麻,腦海裡嗡嗡作響,顫聲叫喚道:「柳姑娘,柳姑娘……」沒有反應。她就此玉殞香消了麼?只為了片面的愛,她付出的代價豈非太重?方玨的眼簾模糊了,雙膝一曲,跪坐下去,悲聲叫喚道:「柳姑娘,你不能這樣就死,你不能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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