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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停了一下,北雙籲了一聲,放下兔肉問道。

  川梟像是沒聽見北雙的話,咬下一大片兔肉,唏哩嘩啦嚼動著,一副窮凶情極的樣子。

  北雙見川梟沒答話,不禁笑駡道:「你他媽的,老麻子!少爺的話你聽到沒有?」

  「管他的!禿驢知道又怎樣?」

  川梟拔長了頸子,用力的吞咽著,嗯了一聲,兩個眼球向上翻了兩翻,拿起了酒葫蘆,咕咕的灌了兩口,擦了一下嘴角,怪聲說道:「媽個娘的七大門派,大爺早就看夠了!咱稍會再去翻他們的老窩!」

  「你要幫嚴夢柔?」

  北雙愣了一下,問道。

  「我幫她幹啥?她的心上人都不理她,我老麻子自知臉紅,才不自作多情討沒趣咯!」

  川梟說完,又埋下了頭與快報銷的兔肉拼命。

  北雙見川梟挖苦著自己,訕訕的說道:「那你去幹啥?」

  川梟瞪起了眼,哼了一下,把吃得剩下一個兔頭,隨手丟在牆角,望瞭望北雙還剩下一小塊的兔肉,一把搶了過來,啃了一口,說道:「少年放心!大爺斗膽也不敢宰你的大恩人莫如鼠的!」

  北雙被川梟帶刺的話眼,堵得說不出話,汕訕的拿起劍,由油紙擦了擦,放回劍鞘,拿起酒葫蘆,仰首咕咕的猛灌著。

  「去你的!別喝得一乾二淨,大爺我可還沒過癮!」

  川梟忙不迭的奪過酒葫蘆,仰了一口說道:「他個媽的!那殺千刀的禿驢,把大爺今早花了白亮亮的銀子買來的馬,大膽給偷去了!小子,你說能不去找禿驢算帳啊?」

  北雙一聽黑炭被牽去,臉色陡地一變,脫口道:「黑炭被牽去了?」

  「你他媽的廢話嘛!你臉長,禿驢只牽大爺的,而不牽你小子的?」

  川梟嗤了一下鼻,說道:「好!咱就找禿驢算帳去!」

  北雙咬了一下牙,一股殺意油然而生。

  川梟停了下來,望著北雙古怪的說道:「喲,敢情是要為你的小柔出頭?」

  川梟正提中了北雙的心事,北雙不由得一沉,說道:「麻子!你再提她,少爺就敲掉你的門牙!」

  「不提就不提,幹嘛像吊死鬼的拉長著臉?」

  川梟已連忙把北雙的兔肉也解決掉,吃得一乾二淨,拍了拍手,用袖襟擦著油膩膩的嘴,咧嘴說道:「恁地小氣幹啥?我麻子提一下也不行?!嗟!」

  北雙不理他,把劍入劍鞘,插在背後說道:「老麻子,咱就去!」

  「窮緊張幹啥?大爺才吃飽,肚子漲死了!休息一會再說吧!」

  川梟拿起酒葫蘆,飲得一滴不剩,舐了舐葫蘆口,籲了一聲撫著大肚皮躺了下來。

  北雙沒法,拔起身後的劍,放在一旁,兩手墊著頭,跟著躺了下去。

  川梟咳呸一聲,吐出一口痰,捂了捂鼻子,說道:「如果單是取回坐騎,那我們就趁早去,相信禿驢斗膽也不敢與我們結下樑子,如果要助嚴夢柔一臂之力,那麼待天色稍晚,我們才去。」

  北雙翻過頭,訝異的問道:「你說嚴夢柔會去?」

  「不錯!就在今晚!」

  川梟點了點頭,拿起一枝較大的樹幹,墊在腦勺下,接著說:「老夫看人一向准得很,嚴夢柔表面雖然冷面冰霜,內心卻蘊育著很豐富的情感,此種女人不易動情,一旦動了情,誓死不渝;而且個性堅強,适才感情的打擊,儘管負著傷,今晚一定會再到涼山,找禿驢一拼生死……小北,她不殺莫如虎,表面像是報你救她之恩,但骨子裡,她是深愛著你,不願你背上不義之名哩!」

  北雙靜靜聆聽著,額角沁出了微許的汗珠,兩眼茫悵迷惘的望著搖曳不定的火焰,怔怔出神。

  「怎樣,現在去?還是等天黑方去?」

  川梟翻過頭問道,換句話說,就是問北雙單取坐騎,抑或助嚴夢柔一臂之力?

  「我……」

  良久,北雙喘喘的說了一聲,又停了下來……

  第十章 重溫舊夢夢難忘

  北雙的心裡亂極了,腦中旋起嚴夢柔含情脈脈的雙眸,那股哀怨,那份柔情,多像死去的賴宛英。

  北雙不敢否認,他是愛上了她了,而且愛得很深很深,像當初愛上賴宛英一樣,那麼的牢不可拔。

  可是,他是一個結過婚的人,當然,他並不認為結過婚的人不能再享有愛情,只是他怕,誠如川梟所說的,他怕自己不能給嚴夢柔幸福,他已把全部的愛,傾注在賴宛英的身上,她會願意愛自己一顆缺殘的心?

  這不是自卑,他只是不曾想過,真的,他根本沒想過有誰能彌補他受創傷的心,他原本只想懷著一顆創傷的心,浪跡天涯,追殺兇手,以了殘生。

  可是他又看到了賴宛英的輪廓,那樣的像,像得令他心顫,令他不克自持的要捕捉那個虛無漂渺的輪廓,他無法忘記,真的,那嫺靜、溫雅、柔情、嬌姣的織成——嚴夢柔。

  川梟見北雙靜靜的沉思起來,不敢驚擾他,拿起了空空如也的酒葫蘆,在口上舔著酒滴,低聲的說道:「小北,幫助她吧,縱然你不愛她,也看在她對你的一片癡心上,好歹你去看個究竟,如果讓她從逞意氣死在那禿驢的手上,你雖不殺伯仁,伯仁卻因你而死,你能無動於衷麼?」

  北雙眯了一下眼,沉聲說道:「老官,如果我愛她,你會不會認為我是個不義之人?」

  川梟瞪大了眼,叫了起來,又道:「不義之人?你他媽的不義個鳥?」

  北雙停了一下,兩眼漾起一股朦朧的煙霧,滲著微許的迷茫,緩緩的問道:「我是說會不會對不起小英。」

  川梟坐了起來,一臉正經的說道:「對不起小英?你他媽的小英真瞎了眼!」

  北雙猛地也跟著坐起來,兩眼直愣愣的望著川梟,一副茫然不知所以。

  川梟說道:「虧著小英愛你愛得那麼深,其實全錯了,你以為你愛嚴夢柔,便會對不起小英?難道小英是那樣心胸狹窄的女人?她會高興你流浪江湖,四處漂泊,她當然希望你能幸福,你能再擁有愛,像她愛你的愛,老實說,我第一眼看到嚴夢柔,我幾乎以為是小英重生了,你不也感到嚴夢柔的一顰一笑,一舉一動,都像是小英?而且,像小英一樣的溫柔,一樣的嬌美,更重要的是她也一樣擁有像小英一樣愛你的心!」

  川梟一口氣說完,咽了一口水,接著又說道:「小英在天之靈,見你不再空虛,不再寂寞,她能不忍淚微笑麼?」

  川梟說得鏗鏘有力,句句出於肺腑,低低的又說道:「小北,我最瞭解你,你是愛她,對麼?大膽的去愛吧!人生的機遇一現即逝,別再彷徨,難道,你願意小英的英靈為著你的痛苦而流淚麼?」

  北雙垂下了眼廉,俊臉上呈現著一片夢般的神色,他似乎又看到了那絢麗七彩的夢境,哦,真的,他嚮往著,他要尋覓,尋覓那七彩的夢……

  北雙睜開眼廉,毅然說道:「老官,咱們現在就去!」

  川梟一聽,跳了起來,瞪著眼叫道:「你他媽的不管她了?」

  「是,老官,你說得不錯,我愛她,她仿佛又讓我再見到小英……」

  北雙站了起來,背好雙劍,嘴角浮起一個坦率的微笑,用力的說道:「我們現在即刻就去,萬一小柔先去一步,怕去晚了,再說,咱先找禿驢,總有他有事!」

  「對!這才是好夥計。」

  川梟用力拍了一下北雙的肩膀,咧著嘴說道:「就去就去,咱們走!」

  北雙笑著點點頭,兩腳一點,單掌猛地一揚,房門被震得嘩一聲,垮了下來,身子如電光石火的掠了出去。

  「他媽的!想不到你小子已經心急如焚!」

  川梟大笑一聲,身子一旋,也跟著飛了出去。

  於是靄靄的幕色中,蒼鬱的山頭上,降下了兩支人影,像俯衝的大鵬,那麼的急速,朝著涼山的方向,漸漸消失……

  北雙確是心急如焚,他的腦海裡不時漾起嚴夢柔俏麗的臉龐,他深怕別又是一個彩麗的夢像曇花一現,轉眼逝去無蹤,他不敢停下,更不敢稍稍回顧,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,俊逸的輕功,已發揮到絕境,在微明的月光下,像一個白色的幽靈,在山腰下一閃而逝,快得令人跟不上眼,嗯,就像一個影子,白濛濛的影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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