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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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妲娃道:「江湖中人的爭殺,經常都是這樣的。幾百人圍攻一人,可以說是為了正義而戰,以一擋百,明知道必死無生,還是咬緊牙關直闖過去,這便叫大義凜然,英雄本色……嘿嘿,我只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姑娘,這些英雄人物的膽色和故事,我是永遠也弄不明白的。」 楊破天道:「你師父和義父,聽說都是厲害的腳色,既然和戰是你師父的表弟,大可以表兄弟聯手抗敵,把那姓容的千刀萬剮,為武林除了一大害,豈不甚好?」 妲娃道:「若倚多為勝,便不能算是一場公平的決戰。和戰素來自負頂天立地,便算師父和義父願意相助,以他那樣的脾性,也決不容許二老插手。」 楊破天微一沉吟,道:「但要是在決戰之前,二老先行把姓容的幹掉,和壯士可沒話好說了吧!」 妲娃嘆息一聲:「你的主意雖然不錯,可惜已來得太遲。」一面嘆息,一面望向橋上。 只見一條灰衣漢子,手抱一口大刀,神情冷漠地在橋上出現。這人正是容拜刀! 容拜刀手抱大刀,直勾勾地瞧著和戰的臉,首先說道:「連你的師父『曲江神拳』潘克思,也在我十招之內腦肝塗地慘敗而死,你為什麼還要向容某挑戰?」 和戰的身子微微發抖!並不是因為害怕,而是因為內心激動,他朗聲道:「我師父曾救你一命,但你竟然恩將仇報,把他老人家殺害,和某便是螳臂擋車,今天也要和你拼命到底!」 容拜刀嘿嘿冷笑,道:「和戰,你毋須在容某面前裝模作樣。我知道,在這一戰前,你曾經到過聖島,遏見東方島主,是不是有這一回事?」 和戰直認不諱,道:「是又怎樣?不錯,我早已見過東方島主,把這一場決戰的事說了出來。她已答應,只要我死在容拜刀刀下,一年之內,她一定會為我報仇!」 容拜刀「呸」的一聲:「你以為東方釜魚是天下無敵第一高手嗎? 難道你又以為她講過的說話,一定不會反悔?你太天真啦!我殺了你的師父,是因為他要在我的飯菜裡落毒!」 和戰道:「我師父救你一命的時候,是誤以為你是一條熱血好漢。 到了後來,才知道你為了財富權位,不惜投身黑木堂,為金國狗賊賣命。想那蕭博原是契丹人,他相助女真人入侵我大來江山,還可說是非我族類。但你是漢人,是大來國土的子民,竟然做了漢奸,既給我師父獲悉真相,又怎能把你輕輕放過?」 容拜刀道:「是非曲直,恩怨情仇,本來就是永遠罄竹難書的。山城塔下,既有『毒打郎中』公孫感謝,也有丐幫的謝地翁,想必是為你助拳而來吧?既已到此,何不大大方方早點走過來,容某便是以一敵三,卻又何懼之有?」大言炎炎,氣焰逼人。 和戰拱手說道:「這是你我二人的私怨,跟誰都沒有半分干係,你是當世有數的刀手,我多半不是你的對手,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,這一戰便是死在橋上橋下,姓和的決不後悔。反正一年之內,東方島主說過一定會為我報仇,你這條性命也是活不長久的。」 容拜刀冷冷一笑:「既然如此,容某得罪了。」從背上抽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厚背五環刀,霍的一聲,把石橋上一根石墩齊中削開,看來像是切開了一塊嫩滑的豆腐。和戰也亮刀在手。以刀論刀,他這一口雖然不是什麼寶刀,也可算是上好的兵器。 忽聽一人陰森森地笑道:「姓容的,我表弟的刀法,雖然比我這個做表哥的差了一大截,但要殺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,仍然是綽有餘裕的。只是,我這個表哥曾經親口答應過他的父親,也就是我的姨丈大人,我曾經說過,要是我這個表弟在某年某月某日,要在某條橋上跟別人比武決鬥,那麼,這一戰必須由我這個做表哥的打頭陣,這樁事,千真萬確,要是容兄不相信,大可以問一問丐幫的一袋長老。」 丐幫的「一袋長老」,原名謝地翁,但卻在被貶為一袋弟子之後,易名為蒼天,終日坐在公孫郎中醫寓門外,遊戲人間度日。 謝蒼天早已一蹤一跳走了過來,說道:「公孫郎中之言,他奶奶的句句屬實,老叫化的耳朵雖然油垢甚多,但當年的一番說話,全都聽得一清二楚,他媽的確有其事。」 不等客拜刀開口,和戰已首先叫道:「表哥,這件事,你不要插手!」 公孫感謝冷冷道:「這一場決鬥,我是管定的了。沒有姨丈的栽培,我這個活見鬼的臭郎中早已見了閻王,要是明知道你跑來送死,我這個做表哥的仍然躲在被窩裡睡覺,將來到了黃泉路上,又豈有面目見姨丈大人?」 謝蒼天接道:「對你來說,你當然以為這是一場公平的比武。但你可知道,黑木堂勢力南侵,無論這一仗姓容的是勝是敗,黑木堂都已作了部署,必定要把錦山城一口吞掉?」說到這裡,向橋下東南方一指,但見人影幌動,兵刃閃閃生光,都是黑木堂的精銳殺手隱伏其間。 和戰轉眼一望,在山城塔西北方,也同時瞧見了黑木堂的殺手,正悄悄地包圍過來。 和戰瞼色一變,怒道:「容拜刀,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,竟然佈置數十高手在橋上橋下,究竟意欲何為?」 容拜刀道:「容某固然並非孤身赴戰,但你又怎樣?公孫郎中,謝老叫化、還有兩個少年男女,也不是陪著你一起嗎?既然你這一戰早就廣邀援手,容某又何須跟你們客客氣氣?」 謝蒼天哈哈大笑,道:「夠了夠了!什麼虛言偽語都不必再說,只管大開殺戒,誰也不必客氣。」 公孫感謝怒道:「少嚕嗦,妲娃那邊已有敵人殺至,快滾過去護著她,這娃容的王八,自有我來收拾。」 公孫感謝以一口長劍,搶前進襲容拜刀,在塔下,妲娃、楊破天已雙雙陷入苦戰之中。 楊破天身上,原本沒有兵刃,但妲娃卻配備了一雙青銅利劍,敵人來犯,便各執一劍,並肩迎戰。 但黑木堂早已有備而來,勢聲浩大,妲娃雖然劍招精妙,但內力不繼,不消片刻,左臂已給敵人一刀劃破,血流如注。 楊破天奮力頑抗,但以他的劃法,比妲姐娃更是有所不如。 山城塔下,石橋之上,殺戮已起,但又有誰能知道,在這戰場以外另一段詭異的故事? 旭日漸升,一道朝陽,透過梧桐葉化成千百道細長的光影,斜照在一個老婦人的臉上。 這張臉在很久很久以前,曾經是峨嵋山上最嬌豔最動人的瞼。那時候,她有一個很可愛的外號,叫「醉人兒」。 她是當代峨嵋派三十一名女弟子中,惟一敢偷偷溜到山下買酒喝的「小師妹」。她姓曹,名木玉。 有一次,她給師父罵了幾句,心裡很不服氣,認為師父老是偏幫她的一個師姊,處事很不公平。 於是,她再一次了然下山,但那時候,天色晚了,山下所有賣酒的店子都已關上了門。 這峨嵋派的『小小師妹「越走越遠,終於在西北三十裡一個市鎮內,找到了一間還沒有打烊的小酒家。 那時候,她以為自己是世間上最寂寞最孤苦伶訂的人。 她喝了很多酒。喝了一杯又一杯,到後來,杯子給摔破了,換一個大碗。 用大碗喝,當然遠比用小杯子痛快得多。那時候,她自以為酒量無人能及,居然沾沾自喜。 但她很快就看見另一個人,那是一個看來比她還要寂寞的男子。 她一碗一碗地喝,但這男子卻是一缸一缸地,把最烈的酒當作是清水般灌入嘴裡。 她不服氣,走上前要和這人比劃比劃。 這人沒有理睬她,掉頭便走。她更不服氣,半醉半醒地追上去,苦苦糾纏,結果,二人一起在山林中墜入獵人的陷阱裡,像是野獸般被困了一晝一夜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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