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武俠小說 > 天下群英 | 上頁 下頁 |
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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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獅正要反駁,河畔北方,已傳來陣陣鐵蹄聲響。 上官笑倏地臉色一變,沉聲道:「美娘果然心血來潮,知道敵人率眾來犯,單就是這一點,老夫便比她遠遠不如!」 但他沒有提劍闖出屋外支援,那是因為在這屋子四周,也在同一時候給敵人重重包圍! 蛙鳴城北,美娘這一間石屋,位居於小小山坡之間,但在這山坡背後,又有另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。 此山山勢奇特,共人王峰,中峰略矮,東峰壘局,西峰雖然不及東峰有如筆削,但卻也另有一股磅礴的氣勢。 這是鳳翼山,一山二峰,東峰名鳳舞,西峰是鳳翔,至於中峰,雖則不比東本二翼山峰般高聳入雲,但山勢巍峨,蒼松遍佈,更是詩人墨客最為嚮往之地。 中峰名風棲,接近峰頂之處,有一座六角亭,是為風藻亭。 鳳藻,是比喻華美的文辭。在鳳藻亭上,自有不少騷人墨客遺留下來的佳句。其中一首,更出自明教百年前一代大宗師言岑納手筆。 詞曰:「笑做行雲何處去?劍膽徽涼,輾轉江湖夢。殘酒金戈聖火起,幹秋碧血萬古同。 金壁豪情還依依,將軍消瘦,點兵倚樓頭,羅衣系在春秋譜,戰鼓雷動千縷愁。」 言岑納,是明教第十三任教主,文武雙全,劍法固然冠絕天下,詞工文藻更是江湖一絕。 言教主在任僅三年,暴卒,原因至今不明。 言岑納這一首詞,是以箭壺中一枝斷箭鐫刻在亭柱之上的,字字鐵劃銀鉤,令人驚歎。 明教,在正道盟眼中,是魔教。魔教大首領這一首詞,正道盟曾屢次派人前往毀滅,但前後十一次,凡是欲利除亭住上這一首詞的正道盟高手,無不離奇地在風藻亭下暴斃,久而久之,不少武林中人,都深信那是言岑納的鬼魂從中作祟。 自從第十一人在鳳藻亭下離奇暴斃之後,再也沒有人敢冒險動手刮除亭柱上的詞句。 甚至沒有人願意把此事提起。 在這時候,鳳藻亭下,又出現了兩條身影。但這二人,並非為了刮除言岑納的詞句而來。 這二人,一個是青衫老者,鬚髮皓然,神情瞿爍。另一人,年約四旬,穿一襲手工精緻,色澤杏黃長袍,斯文儒雅,手裡搖著一把摺扇,一副文上裝呆打扮。 從這風藻亭向南俯視,蛙鳴城全景盡入眼底。也可以很清楚地瞧昆任大小姐那一間看來平淡無奇的石屋。 石屋四周,佈滿弓弩手,刀斧手,還有二十名手持長槍的黑衣戰士。 杏袍文土在亭中輕輕一歎,道:「譚和尚在河畔纏繞著任大小姐,以這和尚的本領,未必便能把這位大小姐拿下,但在上官笑這一邊,形勢遠比任大小姐險峻得多。」 青衫老者接道:「正道盟中,以範世東這位『銅刀天王』最是性情暴烈,刻下主力圍剿上官笑與少主的正是此人。」 杏袍文土道:「範世東雖然刀招霸絕,但以上官笑的劍法,對付此人應該游刀有餘。只是,正道盟率眾殺至,其中必然另有高手押陣,要是咱們未能認清楚敵人主力所在,這一戰便不容樂觀。」 青衫老者頷首道:「本壇已在城北暗中佈陣,在鳳翼山下,也有三十兄弟枕戈待發,只要壇主一聲今下,便可對正道盟展開反包圍之攻擊。」 杏袍文土道:「壇主命令你我二人在風藻亭上俯覽全域,必有深意。詹老,你且看河畔以南,是否也有人影正在幌動?」 河畔以南,是一片灌木叢。灌木雖然矮小,但要是敵人匐匍行軍,在平地上是萬難察覺的。 但二人置身數十丈山峰之上,灌木叢中的動靜,卻可遙遙目睹一切。青衫老者不禁歎唱連聲,道:「壇主運籌帷幄,智謀之深遠,屬下自愧不如。」 杏袍文土道:「灌木叢中,最少有三十戰士悄悄掩至,但卻在石屋前二十五丈左右停不,完全按兵不動。」 青衫老者沉吟半晌,道:「本壇在石屋西北石林後的豹子隊戰土,大概有十二人。」 杏袍文士道:「這十二人中,以隊目『鬼爪飛豹』阿殘最是狠辣沉著,但阿殘上月在金沙灘苦戰點蒼三劍,受創不輕,恐怕至今尚並未完全復原。」 青衫老者歎道:「要是壇主能夠出戰,又何足懼哉!」 杏施文士道:「壇主身在『幹坤大挪移修心轎』內遣兵凋將,已屬情非得已權宜之計,要不是遠水難救近火,這一戰最好白白虎壇出手,最少可有八分勝算。」 青衫老者皺眉道:「白虎壇在山西與鶴王穀七十二煞僵持不下,雙方殺戮極是慘烈,只怕嚴壇主那邊,也是泥菩薩渡江自身難保……」 杏袍文士大不以為然,道:「白虎壇嚴老,深諸兵法佈陣,左右更有天丞相地判官,鶴王穀決難將之扳倒。以小弟看,嚴老一直示人以弱,只是驕敵之策,戰況越是持久,對白虎壇也就越更有利。」 青衫老者沒有反駁,大概也有七八分贊同文上的見解。 杏袍文土默然半晌,又道:「壇主在山坡之東,修心橋雖然隱藏在樹林之內,時候一長,必然會給敵人發現,再說,目下敵我形勢,在此風藻亭上已是一目了然。詹老,有勞傳令半山鴿隊頭目,著令他發出第一支紫煙火箭,向壇主報告全盤戰局大勢。」 青衫老者立刻依言發號施令。霎眼間,半山處已射出一支勁道極強的號箭,雖在白晝之中,遠處仍能清晰地目睹。 不等號箭射出,二人已連袂下山。山道雖然陡斜險惡,但二人輕功卓絕,竟是去勢如箭,絲毫不必稍作停頓。 但在二人下山之後,風藻亭上,赫然又再閃出一人,這人黑須白臉,手如鳥爪,右手裡更提著一顆兀自不住在淌血的人頭。 人頭是年紀比黑須人更老一大截的老人。 老人已死,但雙目依然睜得極大,仿似死不息心的冤魂厲鬼。 黑須人冷冷一笑,提著老人的首級,在風藻亭柱言岑納的那一首詞面前不住地幌動,獰笑道:「我是第十二個要把你這首妖詞刮除的人,言教主啊言教主,一直在附近為你護詞的『大悲魔臾』于霍已身首異處,你若要把這首妖詞保留下來,就必須靠你的鬼魂顯靈啦!」 說到這裡,仰面狂笑,笑聲響遍三峰。 半山之間,杏袍文士與青枝老者聽了,齊齊臉色驟變,一時間不禁面面相覷,陷入進退維谷之境。 第四章 干戈殺出真漢子 蛙鳴城北,本是清幽恬靜之地。但在這一天,風雲色變,殺氣嚴霜。 譚和尚激戰任大小姐,以刀法而論,譚和尚略占刀沉力猛之利,擔任大小姐劍法柔韌,雙方百招轉眼已過,譚和尚雖然看來穩占上風,但始終未能把對方壓倒。 要是譚和尚一聲號今,讓手下黑衣武士齊齊發難,任大小姐勢難抵擋。但譚和尚素來自負,不欲在眾武士面前倚多為勝,對付一名女流之輩,以是始終不肯下令眾武士聯手圍攻。 任大小姐心系石屋三人安危,劍招越來越是辛辣。但她在劍招上反擊之勢越狠,柔韌之力也就越難持久。再過了三十招,反而給譚和尚一刀劃在左臂之上,登時裂出一道半尺長的口子,血流如注。 譚和尚大占上風,不禁得意洋洋,縱聲長笑,道:「任大小姐,你不要怪和尚心狠刀辣,只要你乖乖投降受綁,貧僧決不會再傷害大小姐一根毫髮,更保證會把你平平安安送回神武宮,與今尊一家團聚。」 任大小姐咬牙冷笑:「你有種的把我一刀宰掉,任宮主定必重重有賞。」 譚和尚知道她說的全是反話,心中也不無有所顧忌。要是他一時錯刀,把這位任大小姐殺了,神武宮主任不群會怎樣「賞賜」自己,恐怕是不言而喻之事。 有了這一層顧慮,「屏風刀法」也不敢壓逼得太緊,生怕真的人有錯刀,意外地把任大小姐的腦袋削掉下來。 任大小姐得以喘息,但形勢仍然不妙。便在這時,一群白衣人突然掩殺而至。 為首一人,白衣紅瞼,五短身材,但長得極是粗壯,他左手持著一面銅盾,右手握著一柄短斧,嗓門大得驚人:「譚和尚,三年前老子吃了你一刀,今天要和你再決高下!」 這人叫密西烈,外號「斧盾太歲」,曾在三年前在戰陣上與譚和尚廝殺,混亂中瞼上中了和尚一刀,至今左邊臉頰兀自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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