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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二


  老太叔緩緩地點頭,道:「二弟,你是一日比一日更成熟了,反正閑著無事,黃鶴樓之戰尚有十日,咱們便是悠悠閑閑地進發,也趕及前往瞧個熱鬧。」

  八月十二日,位於武昌側蛇山山頂之黃鶴樓,一片冷清。

  樓外風雨飄搖,和馬小雄初次跟著何五沖來到黃鶴樓的情景,幾乎是一般無異。

  只是,這一次在馬小雄身邊的,並不是武當派的老道士,而是玉洞峰天工堡主人太叔梵離。

  黃鶴樓上,又再一次傳來了金刃交擊之聲。這聲音,對馬小雄來說,似乎是曾經相識,但卻又好像有點陌生。

  仰首望向樓上,比拼雙方,仍是曲鴻山與池振宇。只是,曲鴻山手中的大刀,再也不是木小邪鑄造的那一把神兵利器。

  再望向池振宇,雖然還是一身白衣,但再也不像是一支瀟灑的白鶴。

  他斷了一條右腿,取而代之的,是一根烏金三節拐,而且也改用了左手握劍,劍招比從前更是辛辣歹毒。

  曲鴻山把木小邪的大刀贈給馬小雄,雖然一直深深思念,卻絕不後悔。

  傷癒之後,命刀匠仿製大刀,雖然絕對無法跟原來的一把相比,但卻也外形神似,握在手中,甚感親切。

  去年,黃鶴樓之戰,武當派何五沖道長雖然也曾置身此地,但卻並未插手幹活。

  但事隔一年有餘,這一戰的境況卻又如何?

  黃鶴樓頭,二人已互拼逾百招,曲鴻山綽刀在手,眼神冷厲地退開三尺。他退開,池振字也退開,二人遙遙互視、對峙。

  曲鴻山首先開口,道:「去年,我不是你的對手,但今年,你已得到了一定的報應,只剩下了一條左腿,由此可見,老天爺是有眼睛的。」

  池振宇面罩寒霜,道:「只要在三十招之內,你無法戰勝我,已是敗象畢呈之局,這一點,你是心知肚明的,卻又何苦自欺欺人?」

  曲鴻山道:「說得好,咱們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啦,真是何苦自欺欺人?這一戰,與去年的一戰,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。」

  這時,池振宇身邊,緩緩地走出一人,赫然竟是「鐵血軍師」嚴慕。

  嚴慕手執羽扇,臉上神情似笑非笑,對曲鴻山道:「尊夫人呢?她不是比嚴某更早一步到了黃鶴樓嗎?想曲壯士賢伉儷情感至篤,正是鶼鰈情濃,尊夫人絕不會在這生死關頭,把曲壯士棄而不顧吧?」

  曲鴻山聽了,眼神充滿異樣之色,池振宇覷准機會,一劍斜斜地疾刺過去。

  驀地,一道寒光自黃鶴樓頭東北方疾閃而至。「叮」一聲響,把池振宇這一劍截下的,並不是曲鴻山手裡的大刀,而是另一把寒氣襲人的銀白長劍。

  劍刃銀白,從黃鶴樓東北方掩殺而至的,卻是一個黑衣女子。

  只見她面目清秀,三十五六歲年紀,臉上雖然頗有風霜歲月的痕跡,但依然明眸皓齒,說不出的冷豔。

  池振宇這銳利無匹的一劍,給這黑衣女子銀白的劍刃蕩開,但卻不再挺劍進招,只是怔怔地瞧著這張說不出冷豔的臉龐。

  不但池振宇這樣地瞧著她,曲鴻山也是一般無異。

  霎時間,兩人都怔怔地瞧著這黑衣女子,眼神似是齊齊著了魔一般,都是半癡半呆。

  驀地,曲鴻山漫吟道:「何處笛?終夜夢魂情脈脈,竹風櫚雨寒窗滴。

  「離人數歲無消息,今頭白,不眠特地重相憶。」

  這幾句詞,黑衣女子是絕對不陌生的。當日,孔有恨不知從何處把木小邪鑄造的大刀親自送到忘憂穀,她接過這把大刀之後,也曾在孔有恨面前,漫吟著這幾句幽怨的詞句。

  其時,孔有恨自是猜想不到,這幾句幽怨的詞句,本來就是曲鴻山曾經寫在一條絹帕之上,贈送給自己的妻子的。

  這黑衣女子正是喬鏡花。

  喬鏡花終於在曲鴻山眼前出現。同樣地,池振宇也在久別多年之後,再一次看見自己傾慕了半生的意中人。

  在忘憂穀一役,池振宇也曾看見了喬鏡花,但那時候,忘憂谷内殺聲震天,形勢一片混亂,他縱有千言萬語,也沒有機會向她傾訴。

  但這時候,池振宇再也按捺不住,倏地嘶喊道:「鏡花,你還記得那一年七夕,是我比曲鴻山更早認識你嗎?」

  喬鏡花站在曲鴻山身邊,冷冷的道:「不錯,那一年七夕之夜,你比小曲更早認識了我,他是在三個時辰之後才半醉地踏上銀河小橋的。

  池振宇道:「你曾說過,我便是牛郎星,難道你敢說這只是戲言嗎?」

  喬鏡花冷冷道:「我說的沒錯是真話,在我眼中,你確是牛郎星,但我有說過自己便是織女星嗎?自始至終,都只是你自作多情,自以為是!」

  池振宇嘿嘿一笑,目注著曲鴻山道:「難怪你一生之中只會以刀作為兵刃,果然不愧是橫刀奪愛的一流高手!」

  曲鴻山臉上肌肉不住地顫動:「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?原來……你一直都把我視作橫刀奪愛之人!」

  池振宇咬牙道:「難道你說不是?」

  曲鴻山怒道:「你既有此想,何以一直隱瞞不說?」

  喬鏡花陡地怒目瞪視曲鴻山,道:「要是當年他照實對你說了,那又怎樣?……」

  曲鴻山呆住,雖然張大了嘴巴,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。

  喬鏡花冷冷一笑,接道:「我明白啦!我什麼都明白,要是當年,你知道自己的好朋友,也和你一般喜歡我這個女子,為了朋友兄弟的義氣,你會把我當作貨物般拱手相讓,是也不是?」

  曲鴻山急急搖頭,叫道:「不!我不會這樣,你別含血噴人!」

  喬鏡花道:「好極了!『忠義刀王』曲壯士終於把心底裡的話說出,在你眼中,我是一個毫不講理的女子,最擅長的便是含血噴人,你既然心底裡從沒瞧得上我這個女子,當年為什麼要跟我在一塊?」

  曲鴻山跺腳道:「不!事情絕不是這樣的,但……我言詞笨拙,若是爭拗,我怎樣也說不過你!」

  喬鏡花道:「對了!你是個言詞笨拙的蠢漢,而我卻是強詞奪理指鹿為馬是非黑白不分的女子,要是我真的那麼討厭,為什麼不乾脆把我一刀殺掉?」

  正在爭持之間,黃鶴樓已密密麻麻地湧出了逾百名武士。

  都是聚英堂的殺手!

  「鐵血軍師」嚴慕臉上殺氣騰騰,倏地下令:「亂臣賊子,人人得而誅之,今奉總堂主之命,把這一對朝廷欽犯拿下,生死不論,殺無赦!」

  嚴令已下,曲鴻山、喬鏡花雖則爭拗未已,卻在頃俄之間,齊齊陷入苦戰之中。

  只是,激戰甫展開,曲鴻山、喬鏡花這一邊也是另有援手的。

  武當派的何五沖道長,首先從黃鶴樓西北方閃電般殺出。

  上一次,他在這黃鶴樓只是撐著雨傘跟馬小雄談天說地,任由曲鴻山跟池振宇拼個你死我活。

  但這一次,他連拂塵都已收藏好,當然更不會在拂塵之上蘸以甜甜膩膩的蜂蜜,在他手中,是一把精鋼長劍,人未至,武當派著名的「六合劍法」已流水般灑出,晃眼間把三名聚英堂的武士刺殺于劍下。

  除此之外,更有一僧、一道、一俗、一將軍、一秀才、一尼姑從樓下衝殺上去。

  這六人之中,以僧人的年紀最老,手中揮動一杆渾鐵打造禪杖,形態威猛招數兇悍,凡是擋住去路的武士,無不在禪杖之下斷手折足,甚至是頭顱爆裂腦漿進流當場慘死。

  在老僧身邊的一名道士,比何五沖年輕一大截,但卻相貌奇五,牙齒焦黃唇厚有如一對臘腸,再加上鼻鉤如鷹倒吊三角眼,便是在白晝遇上這人,也得嚇上一大跳。

  但這道士相貌雖醜,雙手雙劍齊飛之劍招,卻是瀟灑不凡,直如舞蹈一般,既好看也很管用,在老僧旁邊,竟毫不見稍為遜色。

  那個將軍,一臉虯髯,滿身酒氣,全身盔甲,左手抱著一個大酒缸,右手執著一柄銅槌,見敵人便往頭上砸去,逢三中一,意思是每砸三下,便有一顆頭顱在這沉重的銅槌下變作肉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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