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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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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聽見這些說話,我如釋重負,正要捧起酒碗,我這個朋友已整個大酒缸高高舉起,把烈酒當作水一般往喉嚨直灌,他足足喝了半缸,才笑著對我說道:『先前欠你的六七碗酒,如今算是本利歸還!』意氣之豪邁,竟不下於你我二人。 「自此,咱們就交上了朋友。一連七天,天天喝酒,天天打架,天天快活! 「到了第八天,我有重要的約會,必須趕回杭州,臨別依依,咱們撮土為香,當天拜了八拜,結為異姓兄弟。賢弟,你要記住了,今天,你還可以叫我一聲大哥,但到了咱們三人共聚一起之後,你以後就只能叫我做二哥!」 柳生衙這才問道:「跟你結拜的那一個人,他叫海蛇嗎?」 喬在野用力地點點頭,說道:「不錯,他叫海蛇,但有人認為,他也就是『少林不敗客』海禪王之子,八大門派中人人得而誅之。」 柳生衙心中一凜,說道:「真的是……他?」 喬在野倏然一笑,道:「賢弟,你的身份,早已向我說得一清二楚,你是華山派的弟子,自然也是八大門派中人。 唉!這數十年來,幽冥宮跟八大門派的仇殺,一直都糾纏不清,至於是非黑白,也各持己見,並無一致的公論,但我這個江湖武夫,交朋友只看他本身是個怎麼樣的人,要是瞧的不順眼,便是九五之尊人中龍鳳,也不屑再多說半句話,但要是認為這人可以交朋友,那麼,又何必管他從什麼地方鑽出來?正是英雄莫問出處,賢弟,你說是也不是?」 喬在野這一番說話,正好說到柳生衙心坎裡去,聞言不禁大聲喝采,道:「好!小弟敬你三大碗!」 喬在野哈哈一笑,道:「三碗複三碗,無醉不成歡!好賢弟!好酒!」 當晚,兄弟二人秉燭夜談,直至天亮方始分道揚鑣。 不止一日,柳生衙到了閩江下游的福州,一住半月,未見海蛇蹤影。到了第十八天,才聽人說海蛇的大船到了海港。 柳生衙捧著一壺米酒,腳步輕快地來到港口,其時,烈日當空,海面上風平浪靜,天氣說不出的悶熱。 忽見一人,全身肌膚宛似銅鐵鑄造,雖然身形不算高大,但卻另有一股不尋常的氣勢,這人自一艘大船縱身登岸,手中一把丈二鋼叉,叉上插著一尾八九斤重的海魚,兀自在叉上不斷搖晃。 柳生衙眼睛大亮,趨前笑問:「敢問這位仁兄,這條大魚可肯出讓?」 這人搖了搖頭,道:「頭顱尚有價,這一條鮮魚卻是無價,萬兩黃金也絕不沽售。」口氣之大,令途人為之竊笑。 柳生衙卻不生氣,也沒有訕笑,仍然一本正經緊隨其後,說道:「既不願沽之,可願賭一賭?」 手執魚叉之人,正是海蛇,他冷冷的瞧了柳生衙一眼。 柳生衙道:「前面有間米鋪,咱們過去跟老闆聊聊,要是誰能先令老闆跪地求饒,誰便成為贏家,但這中間可得有個規矩,便是不得以武力對付老闆,否則便當作輸了。」 海蛇哼的一聲:「贏了又怎樣?輸了又如何?」 柳生衙道:「要是你輸了,這一條鮮魚便是我的,要是我輸了,我做一個月苦工,任勞任怨,任打任罵。」 海蛇嘿嘿一笑:「此話當真?」 柳生衙道:「如有食言,有如此瓶。」 先把酒瓶內的酒喝個點滴不剩,隨即五指運勁,「勒」 的一聲酒瓶爆裂,碎片四處飛揚。 兩人走到了米鋪,老闆寒著臉,冷冷說道:「這裡的米滲了砂子,海大爺是吃不慣的,還是到吳老頭的米鋪去吧!」 原來這間米鋪的老闆器量狹小,海蛇已有大半年不曾上門光顧,因此一開口便冷言冷語,不留絲毫情面。 海蛇臉色一寒,道:「今晚俺就要一把火燒了這間鳥店!說得出,做得到!你要保住貴賓號,除非立刻跪地討饒!」 老闆聽了,嗤之以鼻,連睬也懶得睬他一下。 柳生衙跟了上去,也不怎麼厲言疾色,只是淡淡地說道:「大老闆,最近可曾去瞧傀儡戲?」 老闆連眼皮也不抬一下,只是冷冷地說道:「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,沒相干的人,請快離開。」 柳生衙也不理會他的說話,只是繼續說道:「想那泉州,距離此地不算太遠,又是木材、茶葉、黃麻集散之地,難怪這間米鋪,最近也賣起茶葉來。」 海蛇在旁邊聽了,大是奇怪,完全不曉得這年青劍客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。但他冷眼旁觀,卻瞧見米鋪老闆的臉色有點變了。 老闆哼的一聲:「你到底要說什麼?老子喜歡在鋪子裡兼營茶葉生意,又不觸犯王法!」 柳生衙哈哈一笑,道:「兼營茶葉生意,自然不算是觸犯王法,但要是尊夫人知道你老人家在泉州的風流豔史。恐怕……恐怕……」 說到這裡,米鋪老闆已是冷汗涔涔而下,嘴唇卻變作了豬肝般的顏色。 這時,海蛇終於晃然大悟只聽得柳生衙繼續說道:「那一位田小姐,在泉州也可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,料想尊夫人也很想開一開眼界……」話猶未了,米鋪老闆已「噗」的一聲跪了下來,連聲討饒,大叫救命。 至此,一場賭博勝負已分,海蛇輸得心服口服,把鋼叉上的鮮魚雙手奉上。柳生衙笑道: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,要是獨自吃魚,再鮮美也是食而無味,要是兄台不嫌棄,這便一起到怡福酒家頭嘗這尾海鮮,如何?」海蛇一口答允。 一尾大魚,又清蒸又燜煮,又做了一大碗鮮魚豆腐白菜湯,這一頓飯吃得二人渾身大汗,卻又同時感到說不出的舒暢。 海蛇吃飽了肚子,便要結帳離坐。柳生衙卻伸手一攔,道:「且慢。」 海蛇臉色一沉,道:「有何貴幹?」 柳生衙道:「你要去殺人,怎麼不讓我這個做兄弟的知道?」 海蛉冷冷道: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,自己要去殺人,你又怎能曉得?再說,你我萍水相逢,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,又怎能算是什麼兄弟?」 柳生衙淡淡一笑,忽然說出了八個字:「在朝在野,在公在私。」 這八個字,縱使旁人聽了,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。 柳生衙道:「喬在野是我大哥,我是他的金蘭兄弟,姓柳,名生衙。」 海蛇陡地呆住,半晌縱聲大笑:「你沒騙我?」 柳生衙道:「如有半字虛言,天誅地滅!」 海蛇大喜,上前用力擁抱,顫聲道:「如此說來,你便是我的……好三弟!」 柳生衙道:「好大哥!」 兄弟二人,當即開了兩缸好酒,海蛇指著酒缸,道:「這是河南汝陽縣的杜康。」 柳生衙點了點頭,道:「古籍有雲:『儀狄始作醪,變五味。杜康作酒。』」 海蛇酒興發作,忽爾朗吟:「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?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,慨當以慷,憂思難忘,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。」 二人趣味相投,兩缸十斤重的杜康酒,半個時辰不到喝個精光。 結帳離開酒家,天色漸暗,海蛇笑笑說道:「好三弟,二弟怎麼不到福州來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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