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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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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蛇道:「是我對不起你,你就算把我全身上下割開幾百塊,我也不敢怪你。」 霍椒萍清澈的瞳孔掠過憂戚的神采,怔呆良久,才道:「在你心中,我始終不能算是一個好女子。」 海蛇聽了,拼命地搖頭,道:「不!在我一生之中,除了島主之外,你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」 霍椒萍嘿嘿一笑,道:「剛才你為救人以嘴輸氣救人,但先救的並不是我。」 海蛇道:「小馬是島主的義子,比我的賤命珍貴萬倍,我不能讓他有什麼不測。」 馬小雄聽了,大是訝異,也大為感激。想不到海蛇叔叔對自己竟是瞧得比性命還更重要。 但霍椒萍聽了,卻大是恚怒,倏地一刀插入海蛇胸口。 這一刀,插得不算太深,但也絕不太淺,雖然並非插入心臟部位,卻也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事情。 海蛇吃了一刀,竟似是給情人吻了一下臉,面露甜甜的笑意。這個精壯的漢子,雖然容貌並不如何俊美,但卻另有一股男子英偉之氣,這一下匪夷所思的笑意,倒也令人目眩。 霍椒萍的臉更是煞白三分,叫道:「我刺你一刀,為什麼不肯閃避?」 海蛇笑道:「我不是說過,你就算把我全身上下割開幾百塊,我也不敢怪你嗎?現在你只是輕輕地一刀捅過來,要是我閃開了,豈非自掌嘴巴,給天下英雄人物恥笑?」 霍椒萍跺了跺腳,罵道:「你是個混蛋,天下英雄人物,才不會像你這般糊塗荒謬,亂七八糟!」 一面說,一面從懷中取出藥瓶,把金創藥用力傾瀉在刀鋒傷口附近,但那一把明晃晃的短刀,卻怎麼說也不敢拔出來。 海蛇在一塊岩石上坐下,全然不理會身上的傷痛,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霍椒萍,道:「在這世上,除了島主之外,再也沒有人像你對我這般好。」 馬小雄在遠處依稀聽這些說話,心中大奇,忖道:「一刀捅將過來,還說是好極了,這對男女,准是給海水浸得齊齊瘋掉。」 隨後一想,自己也給海水浸得七葷八素,險些已墮入龍宮跟海龍王談天說地,不禁悚然一驚:「莫不是我也瘋掉了嗎?」 只聽見霍椒萍憂心忡忡地說道:「這把刀要是不拔出來,恐怕……恐怕……很不好看。」 海蛇又是一笑,道:「椒萍妹說的是。」 反手一下子就把刀刃拔出,傷口立時鮮血狂湧,霍椒萍張惶失措,不知如何是好,驀地把臉龐埋在海蛇胸口間,以兩片櫻唇把傷口封住。 過了片刻,海蛇傷口流出來的血漸漸減少,霍椒萍又把另一瓶金創藥敷上去,海蛇握住她的手,道:「椒萍妹,自始自終,都是我負了你的情義,你還是把我一刀殺掉算了。」 霍椒萍依偎在他懷中,雪白衣衫上血漬斑斑,她搖了搖頭,細聲說道:「我不殺你,你既負情負義,我便要你一直活下去,永遠都給我好好地折磨。」 這兩三句說話,馬小雄站在遠處,已沒法子聽得清楚。 此際,旭日初升,天色完全明亮,霍椒萍緊緊抱住海蛇的身子,癡纏之極。 馬小雄忖道:「好一對癡男怨女,我老是站在這裡,定必惹人憎厭,還是不如歸去練功可也。」 正要離開,海邊忽然從水底裡冒出一個魁梧大漢。 這大漢極其雄壯,鼻如獅子,嘴似血盆,一身黃袍濕淋淋地緊貼著粗壯的身軀,形貌說不出的兇狠詭異。 倏然之間,在這東蛇島上,竟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物,馬小雄不禁大為驚詫。在此同時,他也在思索:「霍姑娘又是從什麼地方來到這荒島上的?」 黃袍大漢神出鬼沒地從水底冒出,海蛇只是冷冷的瞧著他,臉上神情依舊,似乎只當是有一條大魚躍出水面,根本不足以為異。但霍椒萍乍然目睹這大漢出現,卻立時花容失色,連身子也在顫抖,顯然心中十分害怕。 黃袍大漢自水底走到岸上,一開口便大聲罵道:「賤人,還不放手?」 霍椒萍更是惶恐,竟是害怕得哭了起來,但她還是緊緊的抱住海蛇,迭聲道:「我不放!我不放!」 黃袍大漢臉色一沉,道:「妹子,你要男人,做哥哥的—定可以如你所願,你要怎樣的男人都可以找給你,唯獨這姓海的賤種,你絕不可以跟他在一起!」 馬小雄心下恍然,忖道:「原來是做哥哥的反對妹子跟海蛇叔叔來往,倒不曉得姓霍的跟姓海的有什麼恩怨?」 海蛇給黃袍大漢罵了兩句,也不禁臉色驟變,道:「霍大俠,咱們的恩怨,終須有個了斷,但你不能口出穢言,污辱海某!」 姓霍的黃袍大漢哼的一聲,沒有反駁,只是對霍椒萍道:「妹子,跟我走!」 霍椒萍搖搖頭,道:「海郎剛才給我刺了一刀,傷勢沉重,我不能在這時候舍他而去。」 黃袍大漢又是冷哼一下,道:「你要殺他,只消再刺向左邊一寸五分,他立時便心臟爆裂,立死無救!」 霍椒萍道:「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,要是他死在我刀下,我便是天下間最惡毒最不祥的賤人。」 黃袍大漢怒喝一聲:「混帳!」大步上前,伸手便要捉拿自己的妹子。 傷口兀自不斷滲出血水的海蛇倏地出手,一掌向黃袍大漢當胸揮過去。 黃袍大漢卻身如鬼魅,輕飄飄地繞過避開,這人身形高大粗壯,但輕功身法之佳妙,卻是令人難以想像。 他嘿嘿一笑:「你給我妹子插了一刀,有傷在身,要是我在此刻取你性命,算不上是英雄好漢。」 馬小雄暗暗喝采:「不肯乘人之危,總算是光明磊落的人物。」 霍椒萍卻在這時,用短刀抵在自己咽喉之上,叫道:「哥哥,你若再相逼要我離開海郎,我寧願立刻死在他懷裡!」語氣決絕,一張美麗的臉龐卻是淚痕串串,令人為之惻然。 黃袍大漢粗壯的手掌,本已即將抓在霍椒萍右肩之上,最後卻再也抓不下去。 他雙目圓睜,粗眉倒豎,似乎又要厲聲喝罵。但過了片刻,卻只是輕歎一口氣,輕輕說道:「你不後悔嗎?這個人……是咱們霍家非殺不可的心腹大患啊!」 霍椒萍道:「別說是以後怎樣怎樣,便在眼前這一刻,你也可以把他一掌斃了,但我不管,什麼都不管,無論生生死死,我都要和海郎在一塊!」 黃袍大漢臉上的每一根肌肉,完全僵硬。 良久,他轉過了身,向東蛇島的南端走去。一艘木船,已在島南之端航行過來。 他一邊走,一邊說道:「我會回來的!一定會再回來!海世空,你好好的養傷吧,不要辜負了椒萍。但無論怎樣,我一定會殺了你……」語聲漸漸嘶啞,也漸漸顯得無奈,甚至是蒼涼。 第六章 當仁不讓英雄氣 海蛇受了重傷,被逼躺在巨鯨骨頭之上療傷。 在此之前,馬小雄從沒到過海蛇居住的地方。 他並不住在屋子裡,而是洞穴而居,在那寒潭瀑布東方數十丈的山崖中,有一個隱蔽的山洞,海蛇就一直住在這裡。 海蛇告訴霍椒萍:「我這條海蛇沒有本領老是呆在海底裡,只好在山崖找個蛇洞,但願有一天練就神功,可以來一個『靈蛇出洞』。」 霍椒萍道:「但你給我刺了一刀,卻變成了死蛇爛蟮。」 海蛇道:「我一直沒有履行我們曾經訂下來的婚事,就算死在你刀下,也是咎由自取,不能怪你。」 霍椒萍為海蛇小心裹劄傷口,幽幽地歎道:「五年前,我奉了師祖之命,到福州一帶明查暗訪,要追查你的下落,卻在客店中遇上幾名淫賊,要不是你及時出手解圍,我已給歹人的迷藥暗算。從那時候,我就已暗自喜歡上你。」 海蛇道:「但你再冰雪聰明,也萬萬料想不到,我就是你師祖臨終前,命令你一定要找到的『惡賊之後』海世空。」 霍椒萍黛眉一蹙,道:「當時,你說自己姓水,名每男,哈哈……『水每男』這個名字,真是又怪又有趣,誰為到『水每』便是一個『海』字,至於那個『男』字,也暗寫你便是『海家男丁』之意,但我是個愚蠢的女子,當時怎麼說也猜想不出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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