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武俠小說 > 劍雪神雕 | 上頁 下頁


  僧人年紀最老,六旬左右,舞動一杆渾鐵打造禪杖,形態威猛。道士相貌奇醜,三角眼鷹鼻唇厚黃牙,雙劍齊飛手舞足蹈。那個將軍,一臉虯髯,全身盔甲手執銅槌。他身邊——名秀才,三十左右年紀,一臉蒼白,手搖摺扇,但甫出大街,已用摺扇劃破兩名官兵咽喉,原來摺扇扇骨,暗藏兵刃,鋒利無比。

  還有一個尼姑,灰袍闊袖,手持三尺利劍,但她年紀甚輕,竟跟馬小雄不相伯仲,看來只有十三四歲。

  馬小雄一瞧見這年輕尼姑,陡地眼前大亮。只見她雖則頭上光禿禿,但一張臉蛋卻是說不出清秀動人,要是她露齒一笑,必然是世間上最好看最嫵媚的笑靨。

  但在這時候,人人都是殺氣騰騰,就連這張清麗絕俗的小臉蛋也不例外。她手執著劍,闖出長街,已有兩把尖刀向她當胸直戮而至。

  在這一瞬間,馬小雄的一顆心似是要從嘴裡跳將出來。

  可是這個看來細小纖弱的小尼姑,手底下卻有點真本領。兩名官兵雖然絕不留手地刺殺過來,但她長劍輕輕一蕩,已把兩名官兵手裡的尖刀震開。

  兩名官兵都是一愣,互相凝望一眼,就在此際,老和尚的渾鐵禪杖已從背後砸了過來,只消一杖,便把兩人砸得腰脊折斷,嘴裡狂噴鮮血。

  老和尚一杖擊倒二人,隨即罵道:

  「小霜,你沒吃飽齋菜白飯嗎?臨陣廝殺,不是你死便是我亡,要是這樣子手軟腳軟上陣,如何能成大器?」

  小尼姑忙道:「我是早已吃飽齋菜白飯的,但卻沒想過要成為什麼……大器」。

  馬小雄聽了,心想:「原來她叫小霜,跟我的名字有一半相同。」

  曲鴻山瞧得眉頭大皺,喃喃道:「這老和尚恁地面熟,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?」

  何五沖道:「他是木小邪的表弟,當你在『冶刀爐盧』跟木小邪喝酒喝得天昏地暗的時候,他那時候還沒有出家。」

  曲鴻山猛然省悟,道:「原來是木老怪口中的『隔爐觀火老呆芋』周天廣。」

  何五沖道:「十年前他不知如何出家為僧,法號鎮事。

  其後,又和幾個江湖怪人聯成一黨,合稱『淮揚五怪』。」

  曲鴻山又皺了皺眉,道:「怎麼似乎殺出了六怪?」

  何五沖笑道:「那個小尼姑又漂亮又斯文,雖然手中有劍,但既不像武林中人,更不像個怪物,她只是和五怪一夥而來罷了。」

  五怪之中,看來最遲鈍但偏偏身手最敏捷的,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大腹賈。他手裡也沒有什麼兵刃,但卻擅長空手奪白刃功夫,一經殺入敵人陣中,敵人手裡的兵器,無不手到拿來,反而成為他手中殺傷力極大的武器。

  五怪這次出手,早就和那名刺客布下了周詳計畫。

  刺客先把平展霄引開,然後五怪相繼殺出,誓把轎子裡的狗官剁成肉醬。

  大腹賈後發先至,雖在十幾名官兵圍攻之中,卻宛如虎入羊群,更仿如斬瓜切菜。

  鎮事和尚叫道:「三弟,你攻前轎,我攻後轎。」

  嘴裡這麼說,一條禪杖卻疾向前面那頂轎子怒砸過去,大腹賈反而同時一刀戮向後面那一頂轎子。

  顯然兩人早有暗號密語,正如武學上的「指東打西,指南打北。」聲東擊西,攻人不備。

  鎮事和尚快速無倫的攻向前轎,去勢之快,竟是形似鬼魅。「波」一聲響,轎子再牢固也禁受不起這一杖,登時坍塌一大半。

  轎內一人,也同時中了這一杖,慘叫著僕跌出轎外。眾人心想:

  「這人若不是那個狗官,便是狗官夫人。」

  豈料自轎中慘嚎著僕跌出來的,並非知府大人,也不是「大人的大人」,而是一個穿著囚衣,肩著一副「團頭鐵葉護身枷」的老者。

  鎮事和尚固然大吃一驚,在宴賓樓中隔道觀戰的曲鴻山更是臉色大變,嘶聲叫道:「爹——」。

  只是叫出了一個字,人已暈迷過去。何五沖聞言,也是神情駭異,心想此事之奇,越來越甚,坐在官轎內的,竟然不是知府大人夫婦,而是曲鴻山的親生老父!

  霎時間,連慣見江湖風浪的武當老道何五沖也為之方寸大亂。在長街上的老者身陷險境,又是「忠義刀王」曲鴻山的父親,以何五沖的脾性,既已撞上此事,又豈能坐視不理?

  可是,曲鴻山也同樣陷入命危險境,在同一時間之內,該當怎樣處置?

  忽聽馬小雄道:「外面形勢比這裡更兇險,我在這裡照顧曲壯士好了。」

  何五沖想了一想,毅然點了點頭,拂塵一揚,身如流星飛向長街。

  此時,在另一頂轎子裡也發生了令人意料不到的變化。

  大腹賈揮刀搶攻,無把轎前兩名官兵剁翻,正待強攻轎中人,猛地裡轎子「蓬」然一聲爆炸,更冒出陣陣紫藍濃煙。秀才立時大叫:

  「三哥小心有毒!」

  大腹賈又何賞不曉得?可是,毒煙來勢極快,他急切間來不及屏息呼吸,已嗅到了一陣異樣的香氣,還沒退後,已天旋地轉,眼前一片漆黑。

  轎子突然爆炸,又有毒煙彌漫,誰都以為再也沒有人匿藏在轎內。熟料濃煙未散,一條矮小身影,竟自轎內電射而出,更有一道厲芒,直插向大腹賈咽喉之中。

  大腹賈中毒在先,時間雖極短暫,已是神智不清,這一擊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,他又如何還能閃避?

  眼看大腹賈劫數難逃,一蓬物事從天而降,堪堪在千鈞一髮之間,把那道厲芒卷住,正是及時殺出武當老道何五沖手中的拂塵。

  何五沖自宴賓樓殺出,本來是要營救曲鴻山之父,但他才沖出去,那名老者已給一個官兵砍掉了腦袋,人頭翻滾出數丈開外。

  何五沖又驚又怒,正要出手對付那官兵,但那官兵也同時給相貌奇醜的道士一劍貫穿心臟,當場斃命。

  何五沖自酒家甫沖出來,要救人救遲了,要殺那官兵出一口鳥氣也來不及,總不成就此了事。也正因為這樣,恰好趕得上以拂塵卷住那道厲芒,救了大腹賈一命。

  「叮」一聲響,自拂塵跌下了一件短小的兵刃,只見那是一把鋒利無匹的飛刀,刀鋒上藍芒閃爍,顯然淬了劇毒。

  那條自轎中暴射而出的細小身影,原來是個銀髮老嫗。

  老嫗雖然老得連身體也已佝僂,更是一臉雞皮鶴髮模樣,但武功之高,手法之陰險狠毒,卻是世間罕見。何五沖認清楚她的容貌後,陡地失聲叫了起來:

  「是你?……『惡婆婆』端木滅!」

  銀髮者嫗一擊不中,雙腳不丁不八地站在地上。她看來身高不滿五尺,更兼之佝僂著背,看來更是矮了幾寸。

  她眼神冷厲地盯住何五沖的臉,語聲更是冰冷得不像是一個人的聲音:

  「咱們聚英堂的事,武當派居然也要插上一手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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