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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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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就是這艘船。」燕飛萍低聲自語了一句,一張臂,從巨石上掠下,提氣奔到大船的近處,只見船艙中隱隱閃出燈光,卻看不支一個人影,四周鴉雀無聲,與往日人頭攢動、吆五喝六的熱鬧場面實有天壤之別。 燕飛萍見狀暗想:「這次正氣府對我下手,府中高手定然到得不少,我若草率行動,難免給他們發覺。」又一想:「小初和儀兒落在他們手中,我投鼠忌器,這一戰未打之前我便已輸四分,今夜若想得手,關鍵是上船之後不能讓暗布的卡子發現。」 他四下打量,見船尾處黑漆漆一片,鐵錨沉江,將一根錨索繃得筆直。他心思飛轉,已有了主意,伏下身,悄然潛入江水中,無聲地泅到船側,用手指扣住錨索,施展壁虎遊牆的功夫,攀上甲板,見左右無人,擰腰一縱,如一溜輕煙般躍上桅杆,再輕輕滑落在艙頂上,用腳尖勾住屋簷,一個「珍珠倒捲簾」,探頭往窗中望去,暗道一聲:「僥倖!」艙中風光,盡收眼底。 只見艙中由一道錦帳隔成內外兩廳,外側的高幾上燃著一支昏燭,搖搖的燭光透過半卷的湘簾,照著裡廳橫施的一張竹榻,在布帷角枕之上,半躺半坐著兩個人。 一個雲鬢散亂的年輕婦人,懷中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,蜷縮在床頭。她目光呆呆地望著半明半寐的燭火,臉上充滿了焦急與愁苦的神情。 燕飛萍一見,艙中的人正是自己的愛妻小初與養女儀兒,刹那間,一顆心激動得幾乎停了跳動。他的心思如電飛轉,明知雙方雖近在咫尺,實則兇險萬狀,陰暗中更不知有多少叵測的眼睛正虎視眈眈,但是,面對自己深愛的親人,即使明知前方是龍潭虎穴,燕飛萍又在乎什麼。 他深深吸了口氣,揮掌按在窗頁上,內力乍葉,震碎窗櫺,飛身躍入艙中。 他足尖一沾地,不敢稍停,立刻發力向前縱去,雙掌向左右虛劈,發出「劈卦掌力」,將周身護得風雨不透,同時低聲喝道:「小初別怕,我來救你。」竹榻上,小初聞言,身體猛地一震,急忙抬起頭,見是燕飛萍,驚喜逾恒,幾疑是在夢中,她嘴唇顫抖,卻一個字都喊不出來,唯有拚命地搖動雙手,似乎在告訴燕飛萍此地危險,千萬不要過來。 燕飛萍見小初的手腕腳踝上都被鎖上了一付鏈銬,搖動之下,發出叮叮噹當的脆響。他又是疼惜、又是焦急,如何肯離去?那船艙長不足四丈,燕飛萍兩個箭步,便沖過艙中的簾幔,距離小初僅差一步之遙。 「嘿嘿嘿……嘿嘿嘿……」 驀地,從船頭與船尾同時響起兩聲冷笑,陰險詭異,直刺耳鼓。 就在笑聲響的一瞬間,突然,只聽得轟隆一聲響,地面猛地裂開,小初、儀兒連同那張竹榻都陷了下去,隨後,地面又倏然合攏,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似的。 第十八章 毒計 燕飛萍的身法雖然奇快,終是晚了一步,眼見竹榻向地下陷去,一顆心也仿佛隨著沉了下去。他目眥欲裂,急步搶到閉合的地板上,伸手向下推去,著手處粗糙冰冷,艙中的地板竟是由一塊鐵板鑄成。 他心中默喊著小初與儀兒的名字,雙臂運勁,盡力推出,但那鐵板紋絲不動,燕飛萍奮力又推,當真便如晴蜒撼石柱一般,哪裡動搖得了? 驀然,他的眼前一暗,接著什麼也看不到了,原來窗外吹入一陣寒風刮得紗縵卷起,碰倒了高幾上的燭臺,燭光隨之熄滅。 頓時,艙中一片漆黑。 燕飛萍力推鐵板不動,雖然心急如焚,但方寸未亂,他耳聽得颼颼數聲,幾個人上了艙頂,料想已驚動了埋伏在船上的暗樁,自己倘若再留在艙中,無異於坐以待斃。當下,他凝神四望,在黑暗中辨明瞭艙門的位置,飛身躍去。 哪知,他石足剛一著地,突覺腳下一輕,踏到了空處。他猝遇變故,忙一提氣,左足在空中虛踢一腳,身子已借勢拔起,反向裡竄,落下時右足在地上輕輕一點,卻覺腳腕上微微一緊,似乎絆在一根細繩之上。 燕飛萍一驚,知道自己已經觸動了艙中暗布的機關,跟著只聽軋軋軋的一陣聲響,左側牆壁上猛地裂開一道三尺寬的豁口,一個人影從中閃出,一掌劈向燕飛萍的頂門。 黑暗之中,燕飛萍只覺一股勁風逼來,雖看不清楚對方的輪廓,但他聽風辨器,反應奇快,一沉肩,駢指如劍,雙指齊發,噗噗兩聲輕響,那人左胸「天池穴」、右胸「右宜穴」同時中指,然而,那人竟如若不覺,身法毫無滯澀,依然合身擊來。反是燕飛萍的手指觸處有如鐵板,指尖被震得生疼。 燕飛萍驚駭之極,暗道:「我這招『鐵指燈』左右雙飛,淩厲無儔,天下絕無人能受我兩指布若無其事,難道他……他身上披了一層鐵甲不成……?」 這麼微一遲疑之間,那人的掌力已然擊到他的眼前,燕飛萍感覺對方下擊力道之強,實乃非同小可,他不敢正攖其鋒,立刻將身子向後一倒,說來也巧,背後正好擺放著一張太師椅,他就勢坐在椅子上,揮足踢出,足尖在牆上一點,腰背發力後靠,連人帶椅迅速後後滑出。 只聽怦的一聲巨響,那人收勢不住,掌力落下,擊得鐵板地上火星四濺,之後,又是一陣軋軋軋的聲響,那人退回牆壁之中,就此無聲列息了。 在這一瞬之間,燕飛萍已看清那人並非活人,乃是機括操縱的鐵人,只是裝置得十分巧妙,只要有人踏中了地下的機括,鐵人便破牆擊出,此人的全身均系鑌鐵所鑄,數百斤的重量再加機括牽引,下擊之力淩厲無比,實不弱于大力高手。方才若不是燕飛萍應變奇快,只怕已傷在鐵掌之下。 燕飛萍坐在椅中,被驚出一身冷汗,他長長地舒了口氣,知道這個鐵人是由機括牽引,每擊出一掌之後,須得由絞盤絞緊機簧鐵鍊,方能再動,此刻鐵人的機簧力道已盡,雖隱身牆後,卻已不足為慮,他望瞭望漆黑的四周,目不視物,心中暗道:「這艙中殺機四伏,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,眼下須得儘快脫身,找到艙下的暗室,救出小初與儀兒,再不能有絲毫閃失。」 想到這裡,他雙手在椅柄上一按,便欲飛身縱出。哪料到他的身子還未站直,那椅柄突然向下一沉,從兩側同時彈出一付鋼銬,拍的一響,猛地合攏,將他雙手牢牢挾住,霎時間只覺痛徹心脾,腕骨幾乎折斷,原來這椅柄也是一個巧妙的機關,下藏機括,燕飛萍的手往下一按,立刻發動繃簧,彈起鋼銬,將他的雙腕鎖住。 燕飛萍心道:「不好!」急提一口真氣,勁貫雙拳,猛力一崩。這一崩少說也有三四百斤力道,震得太師椅咯咯作響,但那鋼銬是以純鋼精煉而成,堅硬無比,燕飛萍連運三次內勁,卻崩它不開。 「嘿嘿嘿……嘿嘿嘿……」 艙外,暮然又響起陰冷的尖笑,跟著颼颼數聲,幾支火箭破窗射入,釘在四壁與艙頂之上,火光閃閃,映得艙中一片通紅。 隨後,艙門□的一聲被撞開,一前一後沖入兩個黑衣大漢,手中各持一柄鬼頭鋼刀,刀光霍霍,殺氣四溢,一見燕飛萍,不由分說,搶刀便剁,出手好不狠毒。 此刻,燕飛萍的雙手都被銬在椅柄之上,眼見刀鋒直落,擋無可擋,躲無法躲,情勢當真岌岌可危。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間,他大喝一聲,身子一挺,雙足齊飛,此時性命在呼吸之間,那裡還能容情?右足足尖前踢,左足足跟橫撞,騰騰兩下,那兩名大漢的胸口中腳,登時鋼刀脫手,狂噴鮮血,十余根筋骨齊折,眼見是活不的了。 兩名敵人雖被飛腳踢斃,艙中形勢卻仍然十分險惡。那幾支火箭燃著艙頂垂下的紗幔,轉眼間燒成一道火簾,桌椅等器具均已冒火,艙中烈焰飛騰,熾熱逼人,眼看就要燒到燕飛萍的身上了。 生死關頭,艙中是一分一刻也不能再呆下去,燕飛萍暗將全身內勁運到腿上,奮力一蹬地,連人帶椅猛地拔起,撞破艙門,滑出四丈開時,落到大船的前甲板之上。 他暗道一聲:「好險!」回頭一看,只見艙中已燒成一個火窟,黑煙夾著火頭,從門中直撲出來。倘若再遲緩一刻時分破門,後果當真不堪設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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