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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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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大鵬連連點頭,高聲道:「谷大俠年輕有為,見識、武功都高人一籌。自從他接任府主以來,不負重望,在短短的三年中,北滅烏衣幫,南誅玄天教,劍挑洞庭王的十八路水寨,做下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,俠名浩蕩江南,無人能與之爭鋒。」一口氣說完這番話,萬大鵬停下口,大大地喝了一口酒,用眼光一掃,見酒巴樓中許多人都停下箸,在聽自己高談闊論。頓時,他豪氣大發,忍不住將心中知道的事蹟取出來賣弄一番,繼續道:「尤其在半年之前,谷大俠單人獨劍,力闖江南黑道中第一把交椅的血刀堂,連毀十一道密舵,殺得黑道賊子人人心寒。此役使正氣府在江湖中威名遠振,如日中天。谷大俠的一紙號令到處,江南幾省的豪傑無不遵奉。」 說到這裡,萬大鵬臉色忽地一黯,歎道:「可惜我無緣投身正氣府門下,不能追隨谷大俠金戈鐵馬,長嘯生風,唉!」他大歎一聲,言下甚為沮喪。 商人聽罷,在桌上重重一抬,道:「好男兒便須如谷大俠這般,成就一番大業,方無愧在世上走一遭。」 一番話,說得酒樓上眾人無不點頭稱是,不約而同地向湖面的彩船望去。 彩船緩緩駛過湖心,向岸邊靠來。 岸上的眾人也紛紛湧到湖畔,爭相目睹江南第一名俠的風彩。 當彩船距離岸邊還有二十多丈遠的時候,猛然,船頭劇烈地一震,似乎撞上了水下的什麼硬物,登時不能前進,船身一下子橫在了湖面之上。 隨後,湖面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桀桀的怪笑聲,充滿了刻骨的怨毒與仇恨,遠遠地傳去,極是淒栗可怖。 頓時,歌聲停止了,笑語消失了,笙歌徹夜的瘦西湖上呈現出一片死靜。 大船的彩樓上,蘇碧瓊惴惴不安,她環望四周,全無主意,不由自主把手緊緊抓住穀正夫的胳膊。 谷正夫猶然鎮定,微微一笑,他輕輕推開蘇碧瓊緊握的手,將她拉到自已的身後,然後朗聲說道:「閣下莫不是血刀蝙蝠?自血刀堂一別,一向可好麼?哈哈,既然來了,何不現身一敘。」 他的聲音並不響亮,卻是氣韻醇厚,一字一句,傳徹湖面的每一個角落。 聽到穀正無的話,普通的遊人倒也不覺如何,但是,凡是常在江湖中走動的人物卻都大驚失色,暗暗心寒。 血刀蝙蝠,是血刀堂的第一號殺手,凶名震動天下,直追當年的江湖七大殺手。如今,此人出現在這裡,必是沖著穀正夫來的,為報血刀堂被正氣府毀滅之仇。 看來,這平靜的夜色中,正孕育著一場血戰。 驀然,湖面上又傳來嗤的一聲響,一支快箭從湖畔的密林中射出,箭上佈滿碧綠色的磷火,綠慘慘的好不陰森,正釘在船頭上。 眾樂女齊聲驚叫,紛紛抱鼓捧琴,躲入船艙之中。 大船的船頭船尾只剩下兩個人,前為福君於威,後為慧君於風。兩人都是一身勁裝,手按劍柄,神情凝重,目不轉睛地盯著對岸的密林。雖然船板不時地搖擺著,但他們卻似釘在船上,周身絕無一絲一毫的鬆懈。 對岸的密林中,卻黑莽莽的一片沉寂,再無半點聲息。 當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向湖岸的時候,在船右舷的水面上,卻緩緩地鼓起一個大水泡,叭的一聲碎開,從中猛地竄起一個人,穿著緊身水衣,手提一柄彎刀,刀鋒殷紅若血,直向彩樓上撲來。 猝起驚變,待眾人發覺時,那人已登上了船板。 見狀,船頭的於威眼中寒光一閃,大喝道:「血刀蝙蝠。」船尾的於風亦喝道:「賊子敢爾。」兩人同時飛身躍起,拔劍出鞘,由半空中擊刺而下。 福慧雙君多年來未在江湖中走動,但功夫絲毫沒有擱下,這聯手一擊,端的非同小可。只見兩道劍光左右交剪,呼嘯生風,令觀者為之目眩。 血刀蝙蝠又發出一聲刺耳的尖笑,他身法未變,手一伸,已將一名嚇呆的梢公抓了過來,同時血刀劈出,將梢公攔腰斬為兩截,頓時潑起一片沖天的血雨。 福慧雙君只覺眼前血光迸濺,濃腥撲鼻,劍勢略微一緩,便已不見了血刀蝙蝠的影子。兩人不禁駭然變色,異口同聲地驚呼道:「啊!血遁!」 血刀蝙蝠卻裹在一片血光之中,迅速向彩樓上縱去,在夜色中看上去,真如一只邪氣十足的蝙蝠。 樓上,穀正夫見血刀蝙蝠出手毒辣,皺眉道:「我只道血刀堂一滅,這陰損奇邪的血遁術定然失傳,豈知還有人會這門功夫。」隨後,他眼中閃過一絲肅殺,冷冷地說:「不過,有我在此,還輪不到你狠。」 這時,血刀蝙蝠已沖上了彩樓的飛簷,他雙足倒勾在簷尖上,一個「珍珠倒捲簾」,揮刀劈碎窗櫺,緊跟著刀鋒往前一送,直削穀正夫的咽喉。 眼見血刀削至,穀正夫的雙眼皆被刀鋒上的血色映紅,他低哼一聲,不退反進,施展空手白刃的擒拿功夫,劈手往刀光中抓去,五指如鉗,夾住刀鋒。 血刀蝙蝠收刀回奪。 穀正夫卻夾緊刀鋒奮力一拗。 兩人的內力幾乎同時發出,勢不可擋,撞在了一起。只聽喀的一聲響,這柄精鋼百煉的血刀從中而斷,被生生折為兩截。 啊! 穀正夫心中一凜,忖道:「這柄血刀乃是罕見的利刃,絕不能如此易折斷,其中只怕有詐。」 不容他再想第二遍,血刀蝙蝠突然尖笑一聲,手腕一抖,但見血刀的斷口猛地又彈出一段刀鋒,疾向從穀正夫的胸口插來。 這一刀匪夷所思,且淩厲無比,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都是死在這一招「子母刀」之下。 岸畔與遊船上的眾人見血刀蝙蝠的刀法陰毒,都不禁發出一聲驚叫,人人均為穀正夫捏了一把冷汗。 穀正夫卻臨危不亂,他不避不讓,待刀尖剛沾胸衣,突然一吐氣,胸膛向後陷進三寸。這時,血刀蝙蝠力已用足,雖只相差三寸,刀尖卻已刺他不到。 在這一刹那,穀正夫將袍袖一揮,同時一翻腕,閃電般從袖中拔出一柄一尺多長的短刀,反手出刀,刀光一發即收,手法極為怪異。 四周觀望的人們距離這條大船甚遠,穀正夫又是將刀藏在袖中出手的,人們因此只看見他袍袖飛揚,無人見他刀快如電。 血刀蝙蝠卻發出一聲淒栗的慘叫,他身上血如泉湧,一條右臂,竟然齊肘而斷,連同血刀一起掉入湖水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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