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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


  「顧不了那麼多了,還是先顧自己吧。大師兄傷心欲絕,不知杜水這小子哪裡去了。天明,我們還要趕到相聚的地方,時辰不早了。」

  聲音漸漸遠去,鄭西鐵豈能放過。他低聲說:「諸位,別回去了,我們跟上說話的那兩個小子,看是什麼來路?」他說完,—縱身,隨後就追,這些人沒有一個弱者,身法個個如馬似豹,快疾猛烈。片刻的功夫,前面的兩條人影顯了出來。鄭西鐵怕驚動他們,不能察看究竟,讓眾人要格外小心。又追了一程,東方已露曙色,大地頓顯明朗。上了一道山梁,翻過去是一個小村子。村西面有一個小酒店,酒幌在一根黑木棍上輕輕擺動。小酒店的主人也已經起來,正拾掇東西。那兩人到了近前,向老者點點頭一笑,坐了下來。這時,鄭西鐵他們已趕到。那兩人見了嚴天舉,尤二等人,不由一怔。

  嚴天舉哈哈大笑:「原來是青城派的兩位高賢。」

  這二人正是黃元和丁成玉。林風受了怪人的誣衊,又被青城一老淡漠,心中羞憤萬端,他竭力表白。最後青城派人都下了山,進入江湖,定要找到杜水和齊月喬當面質對,以雪冤枉。他們和林風約好,今天早晨在小酒店會面。黃元見青城派的人沒有來,而歐陽神一夥卻竄到面前,心中驚恐萬分。他們這麼多人,難道今天是青城派的劫數?若是都到這裡,豈不全被逮住,怎麼才能阻止他們前來呢?他沒有答理嚴天舉,獨自思謀報警之法。丁成玉的心也怦怦直跳,手指都有些抖。自己死不足惜,恐怕今日事難善了。在他們苦思無計之時,林風一家和齊天南五人從遠處奔來,轉眼到了近前。林風見兩位師弟臉帶痛哀之色,又有這麼多人站立一旁,頓感不妙。

  鄭西鐵早巳看到林風,待他們一到,便朝著林風兩眼毒光一閃,嘿嘿笑道:「林大掌門果然風姿不俗,又有嬌妻美妾陪伴,生之欣慰啊!」

  林風大怒,這混帳東西把女兒說成我的美妾,欺人太甚。潑口罵道:「閹狗,閑屁少放,林某不是那麼好擺弄的!」

  他這句話又罵到點子上去了,鄭西鐵成了太監,是他終生的遺憾,也是他不願任何人提起的致命處。林風開口就罵得如此毒惡,無異於在他心上插了一刀。他身上向前一栽,差點要拼命,全身的血幾乎都湧上了頭。但他還是極其痛苦地忍住了。被「火雲珠」傷了一回,他一夜之間性情大改,要做奸雄怕別人罵,如何奸呢?閹狗就閹狗吧。反正是這「狗」字差了點。不過也許很對,我不正是朱棣的一條狗嗎?這樣看來,還要謝謝林風的提醒呢!鄭西鐵雖然如此自嘲,可感情邃轉太急,表情仍難和理智統一起來,那滑稽的臉面,再加上古怪的神情,集中在他的臉上,天才的分析家也說不出他是哭是笑。他用極為乾澀的嗓音說:「林風,我想不出何處得罪了你,為何滿口污言穢語,難道這是你的交友之道嗎?」

  這時,林風才知誤會了。鄭西鐵並不是故意把他的女兒說成美妾的而是出於無心,林風豈能馬上認錯。他的一時之怒,把兩方拉進水火不容之勢,也無辦法挽救了。他冷笑道:「我林風堂堂正正,何來美妾?這不是平空汙人清白嗎?」

  鄭西鐵恍然大悟,這小妞子說不定是他女兒,怪不得這王八蛋如此惱火,等著瞧吧,一會就讓你認識我的手段。非讓你的女兒做你的美妾不可,鄭西鐵突然覺得這個惡毒的想法是那麼妙,普天之下,也許只有他一人想得出來。他哈哈大笑起來,為自己擺脫了剛才的痛苦心境而發狂;為愉快得將要進行的報復而歡欣。剛才的仇恨和難過,全都成了他大笑的源泉。笑聲一止,他微笑說:「林掌們。你說這美人不是你美妾,這是何人?嚴天舉大俠明明見你早晨從你身旁的這個小美人被窩裡起來,還爭辯嗎?……」

  這是罵人的話,誰都能聽出來,局外人也許覺得沒什麼,不過是玩笑,可對林風來說不異于萬劍穿心,兩眼噴血,他吃夠了謠言的虧,這又引到女兒身上,不管如何假,若傳出去,連在江湖中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了,只有引劍自戕,別無他途,他周身的血幾乎從毛孔裡噴出。

  林家的人也怒不可遏,黃元、丁成玉也不相信。這幾個小子明明從我們身後追來的,說不定上回就是這龜兒子造的謠,林風再也控制不了自己,連劍也沒及抽出,就撲了過去要撕碎砸爛鄭西鐵。這些天來的仇恨全發洩出來。他不講守,只講攻,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。林風的青元功青氣森森,勁氣四蕩,掌掌力可推山、碎石,鄭西鐵的心情雖好,卻極不易應付,林風如同狂獅猛虎,不顧一切。他把黃極功提到極限拼命抵擋,也有力不從心之感。兩人以快對快,拼命撕殺,轉眼交了二十多次手,鄭西鐵有些不支,林風卻欲瘋欲戰欲神勇。

  鄭西鐵蕩然想到擒龍有繩索,抓人靠智慧,我和他鬥什麼呢?他轉臉向李風遞了一個眼色,李風會意,林風沒有想到鄭西鐵如此下作,全不顧江湖道義。鄭西鐵忙向後一退,李風身法如風,一旋靠了上去,一指點中林風的章門穴,林風頓時不能動彈,全身麻木。以林風的身手,李風本不易得手,怎奈他人瘋失智,才被李風鑽了空子。

  鄭西鐵有毒念在心,怕他自殺,閃回身又點林風的承漿、人中、迎香、膻中諸要穴,又轉身點了他的啞穴,不讓他說話。林風成了木偶,動一動都難。他的心,—下子涼到了嚴寒的季節中去了,淚水頭一次從眼裡溢出,身負不白之冤,今生難以昭雪了。落到這般地步,自盡都難比登天。他當然不知道鄭西鐵要把他們殺絕,而且還要演一回父納女為妾的醜戲。不然,他會盼望立刻就死,他實在有點怕生存,厭倦生存了。

  這一突變,使青城派的人大驚失色,林風都被擒,誰還行呢?黃元和丁成玉更不行了。林風的妻子朱月香見丈夫被擒,情急拼命,身子一動,施展「迷宗步」奔向鄭西鐵,她是朱全龍的三女兒,自然學過紫府秘笈裡的神功。但她的身手卻比侄兒朱豐偉要差。朱豐偉貌如宋玉潘安,又是朱家的唯一根苗。朱全龍對他是愛如性命,自然對他傾注了全部心血。父親朱月文對兒子豐偉都禮讓三分,嬌生慣養,因豐偉是朱家的希望。所以,朱月香比不得侄兒。雖然如此,她的功夫也極為了得。

  鄭西鐵若不是早就小心了她,幾乎被她得手,他急閃而出,朱月香撲了空,歐陽神技癢,突然偷襲。朱月香慌忙中左右一躲,被嚴天舉一掌擊中左肩。這一掌分量不輕,疼痛難忍,朱月香身子—晃,差點栽倒。林佳大叫一聲,撲過去,長劍一領,分心便刺。歐陽神就喜歡和女人動手,縱身接下,運起大天星掌力一掌劈出,把她的劍震歪一邊,然後一個搶步,伸手點向她的命門穴。林佳身手不俗,功力雖弱,臨危不亂,一招「龍回首」反削歐陽神手腕,歐陽神向後一跳,哈哈大笑:「小美人,好狠的心,連老公的命都不要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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