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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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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三星有點後悔,不該讓這少女到這裡來,和諧的氣氛說不定會因此而毀。為了擺脫剛才的窘境,他連忙笑道:「吳大人,這就是令郎吧,果是一表人材。有其父必有其子啊!」 吳冶上前一禮:「參見公公。」 向三星哈哈一笑,想用笑沖走剛才的不快:「免禮,免禮。」 吳冶站到一旁。吳詩沉說:「公公,你看我們何時行動?」向三星沉吟了片刻:「明天吧。」吳詩沉說:「那,今天我們可要一醉方休。」向三星說:「好,依你。」 幾個人當即擺酒菜,開懷暢飲。 歐陽神還想著吳音欣,眼珠不停地混轉,暗打鬼主意。向三星一直用餘光掃視他,不敢放心。歐陽神見了女人不要命,不可不防,不能讓他毀了大事。漸漸地,幾個人喝得酩酊大醉,這才各自回房睡覺。 吳詩沉留了點酒量,讓女兒進內院,和她母親住在一起,這才略微放下心來。向三星也怕出事,暗地告訴嚴天舉,要注意歐陽神的舉動,不許他有越軌行為。不過歐陽神不傻,他雖暗中打下鬼主意,卻不想在今晚動手。他不願因女人而橫屍荒郊。一夜悄悄的,靜靜的,沒有什麼聲響。朝霞一出,吳詩沉就安排好了一切,各自分頭上路。探蹤察跡去了。 嚴天舉,歐陽神二人,騎上快馬飛奔茅山腳下的杜家村。鞍馬勞頓,又累又餓,夜晚只好投宿下店。翌日清晨,再加倍兼程。他們無暇顧及山花野草,明水清山。到了這天下午,他們趕到一條大河邊。河面足有一裡寬。河水湍急渾濁,看勢不淺。他們兩人只好下馬。沿河邊走了一陣。 這時,在上游緩水處的葦叢中,劃出一條小船,船上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老艄公,頭戴草笠,臉色黝黑,一副飽經風霜的面孔。他用篙撐了幾下,船象魚兒一樣,劃破水皮,輕飄飄而來。歐陽神叫道:「老頭,快點,我們有急事。」老者把船靠近岸,他倆忙把馬往上牽。老者說:「一個一個渡吧,船小。」 兩人見確是裝不下兩匹馬,只好一個一個地渡。老者說:「渡一個一兩銀子,付錢吧。」 歐陽神把眼一瞪,怒道:「老傢伙,想敲竹槓?」 老者不急不緩地說:「吃這碗飯也不易,時有生命危險,在這裡擺渡的曾經不少,現在只剩下我一人了。」 嚴天舉不耐煩地從腰中掏二兩碎銀,扔給老頭:「別囉嗦了,快渡吧。」 老者沒有言語,篙一點,小船離了岸,箭兒一般,駛問對岸。渡了嚴天舉,又來渡歐陽神。到了河中央,歐陽神一不小心,老者的篙恰巧擊在他的肩頭。他毫無準備,竹篙的力又沉實,絲毫不像是這個老者發的。歐陽神立身不穩,一頭栽進水裡。老者用篙一挑馬肚,馬也翻身落水。老者一換剛才的神情,兩眼精光亂閃,哈哈大笑起來:「歐陽神,你不尊重老夫,才讓你喝口河水。」 歐陽神水性不壞,他想攀上船,可老者的篙劈面擊來,他急忙閃頭。老者的篙又點來。一時間,劈、挑、點、刺、掃,全用上了。老者手法巧妙純熱。歐陽神可受不了啦,他向後一退,張口罵道:「老匹夫,你為何要暗算我?」 老者嘿嘿一笑:「歐陽神,老夫教訓你,是讓你知道尊重老人,別以為自己有兩下子,就張口吞天。」 歐陽神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不知天高地厚。這老者手法巧妙,定是武林人物,自己何以想不出是誰呢?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,一邊劃水,一邊高聲叫道:「老匹夫,你敢告知你的名姓,我定不饒你。」 老者哈哈大笑,一捋長須說:「小輩,老夫河神叟杜聖。你連老夫都不知,可見是坐井觀天,可笑可笑。」 歐陽神肺都要氣炸了。可他身在水中,無法施展神威。他雖知杜聖是河面上的頭號人物,倒也不恐懼。他高聲叫道:「杜聖,你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,你敢和某家上岸過過招嗎?」 杜聖哈哈一笑,輕蔑地說:「小輩,你還不配和老夫交手,在水裡玩吧,老夫不陪了。」他竹篙一點,小船蕩蕩悠悠地進了葦叢深處,不見了。 歐陽神雖羞憤交加,也無可奈何,只好游向對岸,嘴裡不住地咒駡。嚴天舉在岸上,心裡發笑。這小子,一向小看天下武林人物,眼高過頂,今天受挫于一個糟老頭子,也好讓他知道江湖是藏龍臥虎之地,不可忘言無狀,這對辦人事是有好處的。歐陽神受了杜聖的戲弄,一肚子氣無處發洩,只有加勁大罵杜聖。他認為嚴天舉一定聿災樂禍,罵的時候,連他也一齊捎帶上了。嚴天舉知他有意找事,裝作不知他知道,歐陽神一向以機巧善變自負,心胸卻十分狹窄。 歐陽神落湯雞似地上岸,正大泄私憤。從上游走來—個身材高瘦的紫袍老者,頭戴青帽,象個鄉下的員外,目光柔和清澈帶著幾分笑意,兩手倒背,十分悠閒。歐陽神見他這般模樣,以為在看自己的笑話,惱羞成怒,潑口罵道:「老雜種,敢嘲笑大爺,不想活了?」歐陽神以為有天子寵倖,對不如意的人隨便打殺,也沒有什麼,正可消消氣。這一腔怒火便向老者的身上燒去。老者聽了,笑意立凝,這是什麼野種,如此無理?歐陽神不管三七二十一,飛撲過去,朝老者的腦門一掌拍擊。他號稱天星掌,功力自有驚人之處。頭顱若被他拍中,用三分力道,就會粉碎,何況此時他象條瘋狗,急紅了眼睛。在他的手掌剛要拍實之際,紫袍老人身子向右一閃,正好躲過,同時用左手面照歐陽神的左頰抽去。電光石火之間,「啪」地一聲,歐陽神被擊出有一丈遠,摔在地上。左頰頓時青紫,腫了起來,牙齒被打掉兩顆。他吐了一口血,翻身躍起, 嚴天舉在一旁大吃一驚。老者是何方高人,能一招打倒歐陽神?在他的意識中,似乎天下不應有這樣的高手。他想得不錯,這紫袍老人雖然無敵于天下,還不可能一招即勝。兩人真若動起手來,非三五十招不能見出高下。何以歐陽神一招就被打出丈遠呢?一是他過於輕敵,沒有把對手當作武林人物對待;二是他惡怒攻心,氣血虛浮,犯了武學之大忌,所以才突遇急變,措手不及。但歐陽神畢竟是江湖中少見的高手,遇到這樣的情況,再恨,也只好先平息下怒氣,認真對敵,他從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,這口氣怎能咽下。嚴天舉疑惑了—陣,猛然想起一個人來,無奈地訕笑道:「前輩可是陰陽無敵化乾坤?」 紫袍老者瞥了嚴天舉一眼,「嗯」了一聲,斥道:「歐陽神,我若不看你是皇家的人,一招就把你廢了。以後不要這麼張狂,驕者必敗,虧你還是高手,連這點道理都不懂?」 歐陽神這才想起,朱棣曾召見過化乾坤。他真有點遏止不住心中的仇恨,但他明白,以自己的身手,是有敗無勝。嚴天舉未必肯幫自己。大丈夫能屈能伸,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,今日之仇,暫且記下,來日再算。他擦擦嘴角的血跡,強從臉上擠出幾絲乾笑,生硬地說:「原來是化前輩,歐陽失敬了。」 化乾坤冷冷地「哼」了一聲,向河下游走去。仍是那樣優哉遊哉,無事一樣。歐陽神牙咬得直響,眼角都瞪裂。嚴天舉一旁無語,冷眼相觀。他不敢相勸,弄不好兩人再打起來,半斤八兩,何時是了。歐陽神覺得自己太冤了,出了這麼多醜,也讓嚴天舉看輕了。這都是自己平時驕狂自大招來的。他自安自慰了一陣,露出奸詐的詭笑:「嚴老兄,我們走吧,老子絆倒買了頓教訓,也算值了。」嚴天舉差點笑出來。 歐陽神覺得嚴天舉此時肯定在暗樂,也無法可想,只有把恨記在心裡。我丟了人,也不能讓你好了。他不露聲色,裝作無所謂地道:「走吧,辦正事要緊,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我們呢?」他也不再顧忌自己這副狼狽相,騎上濕馬,照馬腚一掌。馬負痛狂奔。嚴天舉只好催馬跟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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